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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5>1</h5>

第二天夜裡男人又出去了,她照例到廂房裡來說話。我們在交談中得知,她原來是金礦附近一戶人家的女人,有兩個孩子。有一年她丈夫到金礦去做短工,在一次事故中傷了一條腿,喪失了勞動能力,她就離開了他,接著嫁到這裡來了。

我忍不住,問:“撇下丈夫和孩子,這樣做不覺得虧欠嗎?”

女人抹著眼睛:“誰說不是?可也沒有辦法,俺要養活孩子和男人哩。”

我終於聽明白:原來她嫁過來是為了養活原來的男人和孩子,多麼新奇。她說:當初就跟這裡的男人講好了,每個月給那邊的人二十塊錢、三十斤紅薯幹。她咂著嘴:

“俺新男人是個好小夥哩。”

她說到這裡眼中閃著動人的光彩,“俺新男人一點兒也不心疼錢。他那時答應得痛快,俺就揹著包袱來了。俺來了,有時候他還不止給俺答應下這些呢。”她說這邊的日子富得流油,可不比那邊。

梅子插一句:“那邊不是有金礦嗎?”

“金礦也不是村裡的,挖出來的金子也不是咱莊稼人的。”

她見我和梅子並不急著吃晚飯,就領我們去參觀大屋裡的糧囤。在那間寬敞的大屋最西邊一間裡,直接用土坯壘了一道矮牆,牆的另一面就算是他們家的糧倉了,裡面一連擺了兩個抹泥襯裡的紫穗槐編成的囤子。每個囤子上都有一個木蓋,掀開蓋子,裡面是滿滿的玉米和紅薯幹。有的紅薯幹已經開始發黴變綠,梅子說變質了怎麼辦?女人搖頭:“這不要緊,在日頭地裡一曬,用手一劃拉,這些綠毛就掉了。”

另一邊是一個陶缸,她把缸蓋開啟,我看到裡面裝了一些很小的布袋。她滿臉歡笑地捏弄著這些布袋,告訴布袋裡分別放了豇豆、綠豆和麥子,“過節時,俺兩口把它們摻在一塊兒熬粥喝。”

她說剛嫁過來的時候,天天都吃好的:“咱吃麥子面和地瓜面摻起來做成的小餅呢,還有那種白麵小水餃,咬一口冒油兒……”

她的口氣裡充滿了幸福和安逸。從她的言談舉止中可以看出,這是個極容易滿足的女人,而且嶄新的婚姻生活正給她帶來了無比的歡樂。從糧囤那兒走出時,她突然悄聲問我們:

“你說,俺要老不回去好嗎?”

梅子有些驚訝:“怎麼,你還要回原來的家嗎?”

她點點頭:“原來講定在這裡只打五年‘夫妻工’哩。”

她的叫法真使我們耳目一新,但想了想也覺得極為貼切。從她的話裡可以聽出,她不想再回去了,因為這裡的生活使她非常留戀。

“俺新男人待俺好,你別看他身強力壯,粗粗魯魯的,心可細著哩。他一點兒重活也不讓俺做。你想想,三十多歲的人沒個婆娘,這會兒有了,親還親不夠哩。他親咱怪狠……不過,”她紅著臉瞥瞥梅子,“俺也不能做個負心人,不能一轉臉就忘了原來的男人。俺只是琢磨著隔三差五回去看看他,帶些吃物。俺孩兒老要跑來,夜間就拱在俺被窩裡睡,俺新男人也不煩。你看看,他的心多敞亮。照理說那麼大的孩子了,一把扳不倒,哪好拱進被窩裡……”

梅子問:“男孩女孩?多大了?”

“一個女娃,一個男娃;女娃大,男娃小。跑來的是男娃,十二歲了。十二歲的男娃還想吃奶哩。”她說著,一邊按了按自己鼓鼓的乳房。

梅子笑了。

我們回到廂房,開啟那個帶蓋的籃子,這才發現晚餐很豐盛:兩碗綠豆和麥子豇豆合成的米粥,兩塊紅薯,兩碗煮得很軟的瓜幹。梅子說:“我們可吃不了這麼多啊!”

她讓我們“盡吃”,她要坐在一邊看著。梅子被她看得有點兒不好意思。新娘說:“你們城裡人吃飯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小嘴兒窩窩著,真好看哪。你可沒見俺男人吃飯……”

我不知她說的“男人”是指哪一個。“俺男人一口就喝下半碗糊糊,咕嘟一聲嚥下一塊大地瓜,老虎似的。”

梅子笑得噴飯。

<h5>2</h5>

我們吃飯,她就坐在一旁不停地說著:“做人還是得有良心哩,俺不能學隔壁那家,做下傷天害理事兒……”

我們問怎麼了?

“他被人家騙了。那也是一戶老光棍——這村裡的光棍有十多個。”

梅子有點兒吃驚。可我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我知道要按一個村子算,十幾個光棍絕不算多。

她說下去:“你知道,這年頭可有轉著心眼騙人的。有一個女人,經中間人說合嫁到了他家,結果他一輩子攢那幾個錢全給搭上去了。有兩千多塊呢,兩千多塊,全是一分一分攢起來哩,差不多都是毛票鋼鏰兒湊的。兩千多塊錢裝了半米袋子,就交給那個中間人。中間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手扯著手把女人交給了他。那個女的一進門就嘻嘻笑,頭上紮了草把子,兩隻眼角往上吊著,腮上一片紅。我那會兒一看就給俺男人講:這不是個牢靠的主兒。誰知這一下讓我說準了。那天中間人扛著錢走了,那個老光棍就請族裡人把女人用鏈子拴起來。那鏈子好長,這一頭拴在屋子旮旯的木樁上,還不礙她爬到炕上睡覺。鎖鏈子後來又繫到窗欞上。老光棍夜裡就抱著個帶鏈子的女人,一活動嘩啦嘩啦響。族上人都知道,起碼頭半年是不能鬆開鏈子的——可誰能想到‘賊有飛計’,原來人家女人有個斷鏈子的小器具掖藏在身上。有一天夜裡她說出去解溲,老光棍就在屋裡等,後來只聽鏈子咔啦啦響,就是不見人回來。一會兒沒動靜了,老光棍出去一看,人沒了!那個鏈子給當腰截斷,茬兒都是白的。老光棍立刻哭著喊著找族裡人,燈籠火把照了半夜,把河套子裡的樹叢子都踏倒了一片,結果影兒也沒見。到後來才知道,破鍋偏偏碰上了漏屋,原來是她呀……”

梅子問:“是誰?”

“遇上‘斷繩女’啦!”

我們還是聽不明白。她接上解釋:“這些年山裡人都知道出了個‘斷繩女’,不過誰也沒親眼見她。那是一對騙人錢的夫妻:一個扮成中間人,一個扮成找婆家的女人。兩人勾搭好,錢一到手,女人就設法儘快逃走。他們約定在一個山洞子裡會合,吃飽喝足,再去找另一戶人家。你看看缺德不?”

“這樣做違法!”梅子說。

女人拍拍手:“還違法哩,不知告了多少次,官府也拿他們,就是拿不住。”

梅子驚訝的目光看著我。在別的村子裡我們也遇到販賣女人的事,不過像眼前這樣的故事還是第一次聽說。我很想到隔壁去看一下,因為發生在身邊的故事太奇特了。我試著問了問,女人馬上說:“這有什麼難?咱去就是了。”

她領著我們到了隔壁。那裡的院門沒關,女人喊了兩聲就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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