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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裡面迎出一個蓬頭垢面的五十多歲的男人。他眼神發僵,唯唯諾諾跟在女人身後。女人問他話,他聽不清,原來耳朵有點兒聾;女人不耐煩了,伸手在他的頭頂那兒使勁拍一下。

這一拍他什麼都聽得清了。

他哎哎應答,還倒水給我們喝,讓我們到炕上坐。他的腰有點兒彎,端水時頭要使勁揚起,但還算不得一個駝背,只是腰有毛病。

女人指著他的腰告訴我們,這是前些年出伕役開山洞的時候被石頭砸傷的——“你想想,人都這樣了還受得住那個‘斷繩女’糟蹋?那個‘斷繩女’是個饞癆,嫁到誰家就沒命地吞下吃物,然後夜裡瘋浪得不讓男人睡覺。她倒是強壯啊,一戶一戶吃足了,再來折騰人家男人。經了她的男人十個有八個要害虛喘病。你想想,五十多了,加緊摟抱女人又不能睡覺,那還了得?”

我應一聲:“那了不得。”

梅子在後面搗了我一拳。

女人接著說:“老光棍這下完了。你看他的眼神發渾了,那都是哭的。他一連哭了六天。”

我心裡酸酸的。我看著這個男人,目光停留在他的手上。這雙手啊,骨節早已變形,每個骨節都有杏子大小。男人見我注視他的手,索性就伸過來,讓我盡情地看。

梅子指著關節問:“這是怎麼了?”

女人在一邊告訴:“深冬臘月要在河裡撈卵石,那是工地上要用哩,河水都凍著冰,一天一天在冰水裡面掏,關節還不要凍壞啊。”

<h5>3</h5>

我們在屋裡看著,女人輕手輕腳走動,快言快語說:“你們經多見廣,給這個老光棍再找個女人吧。你別看他有病,家裡富著呢!”

她一邊說一邊領我們到了屋子另一間。原來那裡有一個糧囤,裡面裝滿了紅薯幹。老光棍睡的地方也同樣令人稱奇:一個大土炕,足足可以睡上一個班的戰士。土炕上邊是厚厚的茅草,上面鋪了一塊骯髒不堪的大羊皮。女人指著羊皮說:“誰有這樣的好被子?那個‘斷繩女’喪盡天良,蓋著這麼暖和的大皮被子還要跑。這樣的被子往身上一裹,半夜像火爐一樣暖和哩!”

老光棍關節鼓起的大手一推一推地在炕洞前比劃著,告訴我們:

“架火,架火,冬天夜裡還架火……”

我明白了,他是說每個夜晚這個土炕都被燒得暖烘烘的,再蓋上那個羊皮被子,當然不會冷了……

從那個老光棍家裡出來時,女人突然湊在我耳邊問了一句:

“有‘小油雞兒’嗎?”

我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只以為那是一種飛鳥。

“上一次我們南屋的那家住了兩個城裡人,他們走的時候送給拳頭大的一個‘小油雞兒’,一擰哇啦哇啦唱哩……”

我明白了,她說得太快,原來是“小收音機兒”!她想讓我們也送她一個。梅子聽明白了,忍不住大笑起來。我只說找找看。實際上我是在盤算送她點兒別的,因為我們隨身只帶了一個半導體收音機,有點兒捨不得,一路上就靠它收聽一些訊息。這時候倒是梅子搶在前邊應了一句:“我們回頭就送給你!”

回到屋裡,梅子把我們帶來的惟一一臺收音機送給了女人。女人歡天喜地跳了兩下,一擰開關,裡面立刻傳出了播音員的聲音。她擰了一會兒,有些不高興:

“你這個‘雞兒’怎麼不會哇啦哇啦唱戲文?”

梅子給她重新調了波段,裡面傳出了歌唱的聲音。她高興了。

像在別的人家借宿一樣,梅子總要向主人家問個不停。她不能當著房東的面就往筆記本上記,可她總要憑著記憶在睡前記到筆記本上。我很讚賞她的做法。

這一次女主人告訴了很多村子裡的情況,這使我們知道了這個村子大約有二十多對夫婦是由中間人從山的那一邊“弄來”的,現在大多過得很好。有兩三戶半路跑走了;還有一戶人家跑走了不到一年,又重新回來了。女人說到這裡加重了語氣,說了一句給人留下極深印象的話:

“有情人棒打不散哪!”

接著她解釋說,只要是跑走再回來的女人,一定會安心過上一輩子好日月,從今以後什麼也不能拆散他們了——“那叫‘回頭女’啊,俺這裡都知道,‘回頭女’比什麼都金貴哩!”

我問了一句不該問的話:“你算不算‘回頭女’呢?”

她的臉一下變了,有些不高興:“我怎麼能算‘回頭女’呢?我又沒跑過!”

……

我們在村裡住了兩夜,第三天一早要告別這戶人家了。我們收拾背囊,盤算著最重要也是最後的一程:一口氣翻過黿山。

與這對夫婦分手時,我們照例要給他們酬謝,可這兩個人無論如何不收。女的按著懷裡的收音機說:“天哩,這是做啥哩?只要路過村裡別忘了俺這個門就好,那咱比什麼都高興哩!”

男的說:“是哩!是哩!……”

我看到梅子的眼角有些溼潤。

我們走了很遠,他們還站在門前招手。

就這樣,我們與山裡的一戶好人家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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