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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沒什麼,你們根本就沒有冷落我。我這樣說,心裡想的是:這個人的內心真是細膩周到,生活中這樣的人是從來不會吃虧的。她坐下後,我給她倒了一杯白水。當她輕輕呷水的時候我才察覺到,我們之間原來並沒有多少話可說;可奇怪的是我們雖然都僵持著,卻誰也不想馬上分手……她坐了一會兒,站起來四下端量著。這時,那種異樣的感覺又出現了——那是一種非常複雜的感覺。這種感覺在藍珂家也出現過……儘管我的場醫朋友說面前這個人對駱明的死是負有責任的,但我已經自覺不自覺地將她當成了受害者而非害人者,已經稍稍地寬恕了她。她身上有一種我非常熟悉的什麼,這一點此刻讓我清晰地感到了,卻又一時說不出……

我好像嗅到了屋內有一種熟悉的香氣——桃子的氣味兒,那種紅色的、上面有一絲絲金色條紋的水蜜桃的氣味。我想起生長在沙崗兩側的那些矮小的、葉片綠得像翠玉一樣的桃樹。穿過那些桃樹就是那條彎彎的小路了……少年哪,你為什麼要在灌木叢中的這條小路上徘徊?你為什麼要採那麼多紅的、紫的、藍的野花?你把這些花兒抱在懷裡,你要獻給誰呢?我長時間凝視著窗外,好像真的看到了一個在原野上久久徘徊的少年……我閉上了眼睛。大朵大朵的粉色蘋果花像雪片一樣垂落下來……一個姑娘在微笑,她長了鼓鼓的額頭,站在高原上,那目光正穿過千里萬里望過來。

“嚴醫師……”

“您叫我嚴菲好了。”

我直直地看著她的眼睛。我終於問道:“那天就是你做值班醫生嗎?”

好像對這聲詢問全無預料,她的臉色立刻冷了。

我還是問下去:“我很想了解一下那天的情況。”

她沒有吱聲,低下了頭。停了一會兒她抬起眼睛,像是下了一個決心:“是的。在藍珂家那一天,我就想跟你說——因為我知道你關心這件事,知道你與孩子一家是老鄰居,你們有特殊的關係……可是那一天我不願使大家掃興,最後也沒有談。我今天來找你,就是想簡單談一談事情的經過,也許我的解釋會使您滿意,也許不能……”

我點點頭。我想這會兒最應該來聽聽的就是老駱夫婦。她還在沉默,於是我就試著提出:有時間該一塊兒去見見死者家屬。她聽了立刻擺手:

“不不,我只想對你一個人做出解釋;而你以後有時間可以對他們說的——你完全能夠影響他們、影響許多人。也許只有你才能夠幫我一點什麼……”

我立刻明白了她來這兒的目的。她肯定是害怕有人告發她,追究她的責任——這有點像那個座談會,像會上一部分人所要努力達到的目的一樣。我心裡發出了冷笑。我想你當然瀟灑漂亮,也聰慧過人,不過你可別打錯了算盤,別想讓我和我的朋友就範。我才不會幫你呢。你大概很快就會失望的。我抬起眼睛:

“是嗎?我有那麼大的力量嗎?我能阻止同學們告發醫院、告發你們這些瀆職的人嗎?”

嚴菲笑了:“你也不必把告發我們的事情看得那麼嚴重。事實上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只是說,孩子們背後有人——他們可不是孩子,他們如果真願意那樣做,就去做好了,絲毫傷害不到我們,醫院還是醫院,醫生還是醫生。說實話,我們這些人已經幹膩了,早就想離開這兒,我們隨便去哪裡做點什麼也比現在要好。寧先生,你真以為這個年頭穿白大褂有多舒服嗎?”

“那是另一回事。我講的是一個人不能失職、不能犯罪。”

“我犯罪了嗎?”

我沒有回答。我在考慮一個更合適的字眼。其實我已經在心裡認定她犯罪了,並且不可饒恕。

……

<h5>3</h5>

在我沉默的時候,嚴菲卻微笑著站起。她伸手梳理了一下頭髮,只一瞬間,那對目光又變得無比溫和了。她又像剛進門時那樣望著我,目光裡好像充滿了某種期待。

“你這名字怪有趣的,知道嗎?這個名字我很久很久以前就默唸過許多次……”她像悄悄自語,聲音越來越低,到後來簡直像親切的耳語:

“我知道你好多過去的故事……”

我一下站起來:“你是當地人?”

“不,不是,我離這兒很遠——不過我真的瞭解你很多故事。”

我坐下,不由自主地端量起她。

“你是一個很孤獨的人,從小就這樣;你常常一個人在灌木叢中的小路上走來走去,像丟了什麼東西似的……”

她說這些話時,一直在盯著我的眼睛。我的心怦怦跳,不得不把目光轉開。

“我說得不對嗎?”

我的心跳在加重,但不願回答。我覺得她像變一種魔法兒。

“那時候你經常和一個小姑娘在一起——其實你們是在偷偷約會,你們從很早就開始了,是真正的早戀。兩個人後來難解難分,發誓要永遠在一起。你們到河灣和海上去,一塊兒游泳、玩。你們還一塊兒待在林子裡,一待就是很久。你們倆好得像親兄妹。在海邊上,一個吵吵鬧鬧的夜晚,你們躲在一張舊船帆下,直到外面發生了可怕的事情。再後來你不得不離開她了;你走了——走前發誓總有一天要回來把她接走……那個小姑娘等啊等啊,一個勁兒傻等。她哪裡知道你一個人跑到了南山,再也不會回來領她了……”

我回頭望著她,兩眼越睜越大。直到這時我才讀懂了她的目光!天哪,我終於明白了從見到她的那一刻就一直令我不安、讓我深深悸動的到底是什麼了……她長了一雙鹿眼!我的喉嚨熱辣辣的,一句呼喊哽在了那兒,又被我強嚥回去。我忍住了。我像是發出了一聲自語:

“菲菲……”

她的身子向前一傾,又挺住了。她“啊啊”兩聲,雙眼溢滿淚水。

我想極力平靜自己,但很難。我開始說話了,可是我發現自己明顯地變得口吃:

“想不到你仍然這麼……漂亮,成了一個……醫師!真想不到,我不敢想……因為我想不到,想不到你會、會變成這樣……”

我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說了些什麼,眼前一片迷濛。

“而我……早就知道你回來了。從知道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得安生了。我差不多沒有一個晚上安安穩穩睡過,再也休息不好。我一直在想怎麼去見你、見不見你。我差不多已經決定不讓你知道當年的菲菲在哪裡,可是沒有做到。那天在藍珂家,我完全可以不去呀,可是我做不到。我臨時決定了,慌得連隔離衣都沒脫就去了。我把一切都藏得嚴嚴實實,相信你什麼也沒有發現……可是回來我後悔了,因為我一見你就更難忘掉——過去的、眼前的,一下子都湧到了眼前。我太苦了,我最難的是有一個問題沒有想好,就是要不要告訴你:當年的菲菲還活著,她如今在幹什麼、成了什麼人。要不要告訴你?我想一輩子也不見你的,可是現在不行了,我推翻了過去的決定——不這樣做,我就吃不好睡不寧,整夜整夜失眠。我會把自己毀掉的,這一點也不誇張。那天見了你,覺得你還像當年,而我也有點像——這個發現真是讓我嚇了一跳,因為過去我連想也不敢這麼想!我發現自己一走到了你跟前,又變成當年的我了……我想,哪怕我今天再怎樣,也要有勇氣讓你看看我,我要親口告訴你:‘這就是昨天的菲菲’……我要告訴你,我想告訴你……”

嚴菲哭出了聲音。她的肩頭聳動得很厲害。她伏在了桌上,好像一場長長的泣哭才剛剛開始……

可是我的心底有一種執拗的聲音漸漸出現了,這聲音開始阻止我,阻止我去安慰她……不知不覺間,我的兩手攥成了拳頭。展開雙拳,滿掌流動的都是汗水。我告訴自己:眼前是另一個人,她與昨天的那個菲菲已毫無關係。那個仙女一樣的菲菲啊!我找了你多久,盼了你多久,你和我的音樂老師一樣,在夢想中一直陪伴我遠行。我們像是一起在大山裡奔走,我永遠忘不了你的微笑,你那急促的喘息,你那無所不在的芬芳……

嚴菲終於擦乾了眼淚,站起來。

我的聲音平靜而冷漠,但漸漸變得艱澀:“聽說那個院長對你不錯,他對你的生活照顧得還好……”

“請你不要提他了……”

“我見過那個人。”

她的睫毛垂下了:“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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