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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5>1</h5>

“得耳”從二十歲開始進入公社獸醫站,跟上一位師傅,做了一名鄉間獸醫,吃公糧。這是個令人羨慕的職業。幾年下來,他發現自己負責的這方圓幾十裡的村子裡,工作量最大的就是為畜類絕育,也就是動劁刀——豬和牛馬,還有貓和狗,都需要他。這雖然算不上什麼大手術,對農戶來說卻是頭等重要的大事。

以前遊動在鄉間的劁手大多沒有受過專門訓練,都是在實踐中摸索而成。一個劁手從上路幹活到技藝成熟,往往要割壞許多豬狗,使畜類付出沉重的代價。這些人技藝馬馬虎虎,但由於當時人才稀缺,一個個還是非常神氣。大小牲畜都是農家的一筆珍貴財產,所以誰也不敢粗心大意。他們受到了好酒好菜伺候,然後開始醉醺醺地工作了:抽出上衣小口袋中的劁刀——它一般是和一支鋼筆並排放在一起的;戴上眼鏡,慢慢騰騰地蹲下來。他們嘴裡咕噥著:“這可是動刀的事兒啊,要緊是衛生乾淨。”說著在刀子上吐了唾液,在褲子上反覆磨蹭,準備下刀。如果是劁豬,至少要由兩個小夥子按住,讓它盡力嚎過之後再動手。劁手一邊動刀一邊慢慢悠悠地說:“哎,不要叫喚啊,小肚肚劃開了,小蛋蛋割下了,瞧一會兒就中。”

那些劁過的畜類,有的再也長不大了。主人有苦吐不出,自認倒黴。

“得耳”在師傅那兒得了真傳,所以成為四周村子裡最受推重的人。他們說:“嘿,別看小小年紀連副眼鏡都不戴,可就是下刀有準頭兒,再也不用掛記小豬長不大了,一天到晚蜷在欄裡哼哼,像個小老頭……”他幹活時照例有一大幫人圍上看,他卻能臨陣不慌,沉著地開啟藥箱,讓圍看的人發出一聲:“嚯咦!”那裡面應有盡有:針管、鑷子、藥水、藥面、繃帶、刷子,以及一大堆他人永遠也搞不明白的雜七雜八。與所有那些野路子劁手不同的是,他動刀之前先要將器具用酒精消毒,還要給被劁的家畜注射一針。後來大家才知道這是麻藥:這樣畜類們不僅不再幹嚎,而且還極為享受似的哼哼著,一邊用那雙羞澀的眼睛去尋找動刀的人,彷彿要記住他的慈悲。

在漫長的職業生涯中,有一個習慣他是從未改變的,那就是工作完畢一定要收起割下的東西。村裡人並不干涉,他們說:“剃頭的落下些頭髮,劁豬的落下顆蛋子,這是規矩。”除去雌畜不算,一天下來會收穫五到十枚睪丸,最多的一天會有二十副左右。

這些收穫的三分之一都放在了一隻小鍋裡,然後擺到餐桌上。其餘的都送給了站長——那是一個脾氣暴躁的傢伙,因為工作的方便已經吃了足有二十多年。這人一天到晚瞪著一雙大眼,隨時要挑釁所有的人。“得耳”從不敢將一天的收穫獨自享用,因為站長對一切都清清楚楚。對方對他誇獎有加,說這個獸醫站終於有了一個了不起的青年:“刀兒利索啊,腿勤啊,覺悟高啊!”

“得耳”感到了工作的幸福和人生的意義。受人尊敬的那種感受是難忘的,村裡的一群人圍住他,從屏住呼吸到齊聲讚歎的整個過程中,他獲取的那種滿足感常常是難以言表的。某種習以為常卻又歷久彌新的記憶、不可或缺並與日常生活密切相關的重要技藝,是這一切相加一起的重量,讓敏感過人、剛剛參加工作不久的青年人全部領受了。最初他是沒有取走那些東西的習慣的,但回到站裡立刻被嚴厲的站長呵斥說:“這怎麼可以呢?你竟能粗心大意成這樣,真是讓我想不到!”從那時起他就改正了錯誤,並從這良好的工作規範中受益終生。

在常年欠缺葷腥的年代裡,“得耳”從工作中獲取了多大的補益!經過一段時間之後,他發現自己雖然沒有像站長那樣暴躁,但還是有了使不完的力氣。不少人私下議論,說那個站長整天面紅耳赤罵罵咧咧的毛病,主要就是吞食那東西造成的——火氣大得沒處發洩,別人就得跟上遭殃。可是大家發現“得耳”是個例外,不僅不太發火,而且見了人總是笑眯眯的,說話聲音不高不低,嘴巴也甜。於是人們明白,一個人暴躁與否,主要還是性情的關係,食物所佔因素微乎其微。但儘管如此,人們後來還是發現,食物的因素或多或少還是存在的,瞧這個小夥子,臉上油滋滋的,鼻頭比一般人寬了一些。

“得耳”自己也驚訝地觀察到:自己每個季節大約都要發一到兩次脾氣不等,而且一旦發起來就不得了,恨不得砸毀許多東西方才解氣。但他又不敢對別人發火,也只得找個沒人的地方大吼大叫一番、或踢打敲破一些東西算完。一陣過去,他又能像平時那樣和藹可親地對待他人了。

也許真的是食物的關係,“得耳”長得鬚髮茂密,面部紅潤,個子不高但無比強壯。與一般人不同的是,他四周的髮梢都緊緊地扣向肌膚,恨不得重新長回到肉裡似的。這使他整個人看上去瓷實有力,也顯得利落,像一隻好好理過羽毛的鳥兒,從不翻毛猖猖的——這在工作繁忙的時節尤其難能可貴,因為許多人一忙起來就頭髮亂蓬蓬的,給人很髒的印象。出於由衷的喜愛,站長在退休前做出了一個重要決定,就是將自己的女兒許給了“得耳”。她叫“蘇小妹”,長得緊湊勻實,脾氣溫良。而後來“得耳”才知道,真正繼承站長脾氣的是兒子“蘇二小子”,那傢伙是全鎮有名的潑皮。

結婚以後的“得耳”忍不住對同事說:“我真他媽的幸福啊!”

他幾乎不說粗話。大家明白,他因為實在太幸福了,才不得不以這種方式來強調一下。大家都知道這個人厚道,技術好,人緣也出奇地好。四周的村莊,凡是處於他的活動半徑中的那些鄉親,都將他當成了最可信賴的公家人士。那時的公家人士往往是令人生畏的,他們分別是駐村幹部、教育助理、公安人員、稅務員、信貸員和供銷員等等。群眾的眼睛是亮的,他們認為真正給予人們切實幫助,卻又能始終和顏悅色說話、沒有一點臭架子的人,就要數“得耳”了。

但他的美好口碑卻決非侷限在底層。隨著工作的進一步開展,以及站長的退位,“得耳”劁下的東西越來越多地送給了那些部門領導,比如採購站長供銷社主任等;再後來又是鄉里的頭兒——後者開始有些不好意思,一邊接下一邊說:“行啊,回家餵狗去。”“得耳”覺得可惜,但不敢勸導。經過一段時間之後,他從對方快速改善的面色上就明白:領導並沒有將他的饋贈餵狗。

“得耳”順利接下了站長一職。一年之後眼看要有大的升遷,因為好像一切都水到渠成。但這次卻沒有成為事實——他自己放棄了。

<h5>2</h5>

因為形勢發展極快。“得耳”從來都是敏感的,他從風中一嗅就能知道季節的流轉。當時停薪留職之風剛剛開始,他就率先行動起來。當他提出回原籍搞創業的時候,領導表示了十二分的惋惜。“得耳”謙遜地聽過勸導,還是執意要做。領導沒有辦法,說做吧,幹不成就早點回來!

他回村後辦起的第一個企業就是屠宰場,雅名叫“肉聯廠”。因為他與畜類打了十幾年的交道,太熟悉它們的脾性了。那種熱烘烘毛疵疵的畜皮、裡面的肌肉紋理筋脈,與他有一種無法分離的親暱感。企業很快獲得了成功,短時間內就成了全市同類企業中最大的。許多領導都來參觀,有一些是他當年工作中結識的,職位已經比當時高出了許多,相見時拍拍打打。他們在私下裡說起過去時,對方總是不忘艱苦時期的那些饋贈。領導感謝“得耳”,只是說得含蓄,感嘆:“哎,什麼都是一種習慣啊!你看我,現在多少好吃的東西啊,可就是改不了吃它——不吃就饞,就饞!”“得耳”一拍大腿:“那是啊!那是一點都不假啊,我也一樣。現在生活一天一個樣了,可就是改變不了過去的口味,離了吃那東西還真是不行!你看我——”“得耳”說著挽起袖子,又攥攥拳:“咱這肉結實啊!咱大冬天裡不戴狗皮帽子也敢頂著大風進山啊!冷風越吹咱越是冒熱氣!你說說這傢伙這股勁頭兒……”他們說話時秘書走近了,兩個人立刻不再吱聲了,只相互交換著有幾分神秘的眼神,擠擠眼、舉舉手分開了。

由於有各級領導的大力支援和關懷,木器廠釀造廠也先後搞了起來。其他的三五個大型企業也在考察中。“得耳”的人脈是第一流的,他的勤勉與和氣、不事張揚的個性,任何時候都容易結緣。他成了一個地區像模像樣的企業家當中最受領導讚賞的一個,所以“天時地利人和”這幾項被他佔全了。就在事業急劇擴充套件的時候,“得耳”也感到了人才的缺乏:村裡所有親戚都被他封做了大小部門的頭頭,因為這些人儘管成色不一,有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但最終還是得起用——這些人的心不會跑得太遠,起碼不會從根上搗他的蛋。可是這其中沒有一個將才。正在他深感苦惱的時候,一向不言不語的妻子向他推薦起了自己的弟弟,他聽了馬上說:“那傢伙!”

蘇小妹的弟弟是鎮上一家保安的頭兒,後來又由經營保安器材起家,搞起了三兩家企業。由於兩個人都忙,所以他們之間見面並不多。“得耳”印象中的這個蘇二小子是個大吃大喝的主兒,一張圓臉闊如牛腚,一顆顆粉刺紅得像枸杞,坐在那兒一口氣就能吞下半個豬頭,喝下一打啤酒。可是聽了妻子的話之後,他的心思還是在那個人身上轉了起來。因為“得耳”對蘇小妹無比寵愛,剛結婚的幾年裡一有工夫就要抱著她,對她的話句句聽。他找個時間去了鎮子,想不到見了內弟大吃一驚:這個男人變了,臉不像過去那麼大了,也沒了粉刺,瘦了許多,說話也不再大吵大叫了。他明白:搞企業就像打仗,這小子吃幾次敗仗、碰幾場硬仗也就老實了,再也狂不起來了。交談中他進一步發現,蘇二小子也算個粗中有細的人,儘管仍然要罵罵咧咧的,但心眼十分密實。

半年之後,蘇二小子鎮上的所有企業都加入了“得耳”的公司,“得耳”任董事長,不再兼任總經理了。從此,公司裡有了一個叱吒風雲的“蘇老總”。

沒有人認為這兩個人會有很好的合作,因為他們是完全不同的人。“蘇老總”在公司全體大會上說:“咱今後就按公司法辦事,大事要經董事會決定,日常經營總經理說了算!我這個人痛痛快快,醜話說在前邊,我可沒有老‘得耳’那麼好的脾氣!無論是誰,你得講理,敢胡亂尥蹶子,今後有他的好!”

四周的村子,還有其他一些企業,更包括政府事業部門,都小心翼翼地對待公司了。“得耳”的朋友充斥各個方面,他們過去幫助過公司,現在常要以不同的方式尋求公司的補償,結果總是在新任老總這兒碰壁。“得耳”經常寫下一些贊助條子,這些條子分別由學校和文化部門的負責人握在手裡——當這些人向公司掏出條子索錢時,蘇老總大半會對會計說一聲:“先收下,然後讓他們等著吧!”等的結果就是不了了之。

人們議論說:“完了,‘得耳’大概是老虎沒有牙了!”

有一回“得耳”在全市某個教育大會上當場表態,說自己的公司要捐獻出一所重點中學的全部建設費用,結果引起了轟動。市裡的報紙電視全都宣傳過了,但直到建設接近尾聲,公司的錢只交出了整個費用的三分之一,餘下的總也不能到位。相關領導親自找到公司,蘇老總就說:“你們不能吃老‘得耳’這塊豆腐!都知道他一心想當大慈善家,心軟得像棉花,路邊上隨便有人一哭,他立馬掏出大把的錢塞上!可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現在公司連正常運轉的資金都快沒了……一句話,我是總經理,我得量入為出,對不起了首長大人!”對方作難地說:“公司的大動作全市都知道了,這怎麼辦呢?”“那好辦,再讓全市都知道我們公司沒錢了,揭不開鍋了!”

當“蘇老總”和“得耳”兩個人在一起時,卻是另外一番情景。“得耳”會仔細告訴內弟如何辦理。如果事情辦得令“得耳”不夠滿意,他就會說一句:“按我說的辦啊。”對方馬上點頭:“那是啊,你吃了那麼多狗蛋,我敢不聽?”“得耳”一笑。

<h5>3</h5>

儘管公司裡有無數事情需要“得耳”去做,但他還是比過去松閒得多。蘇二小子上任不久即得了個外號,叫“蘇霹靂”,所以凡需衝撞爭奪和強力推進這一類事項,還必須他來做。當有了大事難事僵在那兒,公司無法運轉的時候,“得耳”就要出面了。這時的“得耳”總要向有關負責人罵幾句蘇二小子,罵“這個火暴東西”、“犟驢”,然後坐下來慢聲細語地商談。最大的難題是涉及到工傷人命這一類事,一旦有關方面追查起來、死者家屬鬧起來,都需要“得耳”去找人擺平。“得耳”對暴怒的上級領導拍著胸脯說:“首長息怒吧,待我回去劁了他!”回頭他對內弟警告說:“不要玩得太野啊!”

所以公司是無往而不勝的,其秘密就在於董事長與總經理的組合,他們是一剛一柔、一陰一陽。

蘇二小子對姐姐說:“大哥只管歇著去,他這些年拼得夠狠了!也該從頭享受享受了!什麼事有我這張黑臉呢,實在不行了他再出山!”

夜深人靜的時候,“得耳”會面向黑影裡吐出一句:“我是一名獸醫啊!”

這一聲感嘆裡包含了無盡的內容。他在懷念起青春年少的時候。他極力回憶那時的自己,發現如今錢多勢大了,呼風喚雨,可就是不如那會兒高興。這樣一想不免有些沮喪:人的一輩子不就活個高興?他極力回憶,想弄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最後認定:自己剛參加工作時,每次在一陣陣嚎叫聲中放下米黃色的小藥箱時,那種驕傲和幸福感是無與倫比的!在眾多的注視下揮動刀兒,然後慢騰騰擦著一雙血手,那種巨大的滿足感久久難忘。再則,在普遍清湯寡水的年代裡,自己的餐桌上卻總能擺上大葷、總能散發出的逼人的香氣……他在四周鄉村裡備受尊重,老鄉們凡有喜慶酒宴,總要喊他坐到上席。

他不高興,因為他沒有實現童年確立的遠大理想——那是他自小就有的兩個幻想——那時由於它們離自己太過遙遠,甚至沒有想過今生還會變為現實……小時候躺在炕上仰看屋頂,想象自己有一天會有花不完的錢,那時他就可以站在路邊上,見到孤苦伶仃愁眉苦臉的窮人就問一句:“缺錢了?不用愁,拿去!”接著就交給他們一大卷,還沒等他們千恩萬謝弄清怎麼回事哩,他就揚長而去了!再就是自識字起就讀了不少斷案的白話小說,那些料事如神的大人和曲折的案情讓他陣陣神往:無數次地把自己想象成一個斷案奇人,伸冤能手,再狡猾歹毒的傢伙也難逃法網!

可惜這些都是沒影的事兒。轉眼就要進入老年了,一輩子再無機會,所有的遺憾都要帶進土裡去了。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忍不住要從頭謀劃起來。他發現一切還不算太晚。

“得耳”將十幾年前的工作服找出來,穿上後只覺得緊繃繃的像一件拘束衣,但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一個上好的秋末天景,上午九十點鐘的樣子,他揹著藥箱戴著斗笠,騎上腳踏車出門了。直串過了鄰近好幾個村子,一路上竟然沒有一個人認出他來。他到處打聽有沒有需要動動劁刀的人家,最後發現這樣的主顧已經遠遠不像當年那麼多了,原因是養豬戶大大減少,豬們都集中到大型飼養場去了,而那裡是讓獸醫們集中解決問題的。時下要劁的大多是貓和狗。為一隻小貓、特別是一隻小母貓做絕育手術,這是同類工作中難度最高的。這在他年輕的時候當然是小菜一碟,但現在畢竟年紀大了,再加上許久沒有操刀,所以整個過程讓他戰戰兢兢。他最看不得的是一隻溫柔可愛的小貓傷在劣醫的刀下,那要落下終生的殘疾。他一直認為,貓兒的痛苦就是人類的悲哀。

他花了多半天的時間,劁了兩頭豬、四條狗、五隻貓,幾次弄得汗溼後背。下午四點多鐘開始騎車回返了。在一個小村西邊的野地裡,他有些急不可待地攏了一堆乾草,然後將幾個睪丸放上去燒起來。待一股香味瀰漫在空中,青煙嫋嫋,心裡的那種愉悅無可形容。如果不是突然傳來的一聲斷喝,那就該著手好好享受了——原來是一個護秋的老漢,那人要制止他在地邊點火;當這人最終弄明白火中燒的是什麼之後,就目不轉睛地看著。“得耳”高興地與老漢分而食之,最後一塊兒擦著烏黑的嘴角,連連說:“真香。”

與老漢分手前,兩人拉了幾句家常,“得耳”這才知道對面是一個倒黴漢,早就孤身一人。他心中憐惜起來,從衣兜裡掏出了一把百元的票子塞過去,然後蹁腿上車。後面的老漢“啊啊”叫著,他回頭擺手:“不要緊,好生拿著吧……”

“得耳”讓人請來檢察院的官員,私下商量起審案的事情。對方頗有難色,認為這事有點玄。“得耳”說:“這麼著,我不過是借了你們服裝穿了先問一番,我不過是有這個愛好,問對問錯都不作數的——說不定也真能省了你們後邊的力氣呢!”對方見他十分執著,回頭商量了一下,只好同意下來。

鄉間的大小糾紛以至於刑事案件是很多的。“得耳”不止一次穿上制服,由人陪同,坐在一張桌子旁問案。他開口的第一句多少有點像京劇裡的對白——那是過堂時喊過“威武”之後的情形——一拍桌子,然後大喊一聲:“我來問你——”

他充分運用了自己的推理方式,結果還是不止一次把案子審反了。當被審的人大聲喊冤時,他既覺得快意,又有些慌促……但也的確有幾次,他的機智訊問讓案犯無從抵賴,不得不很快招認。

“得耳”通常將行善施捨與做獸醫的工作結合起來。這樣總有一些收穫:活動劁刀的同時正可以拉些家長裡短,也就順便了解了一些村裡情形。於是那些最為艱難的村民不一定什麼時候好運轉來:大喜過望地得到一筆錢。至於錢的多少,則完全要根據他的心情、他手裡的現款數量而定了。

日子久了,很大一個範圍內都傳出了“得耳”的奇聞。傳說這個大富翁一有閒暇就身背藥箱重操舊業,串街走戶,遇到窮人就流淚不止,然後就大把大把地甩出票子。事情越傳越大,越傳越玄,弄到最後“得耳”成了濟公模樣的打扮,趿拉著鞋,腰上還捆了一根草繩。結果不少破衣爛衫的傢伙專門候在路口,人們見了就笑著說一句:“瞧,都等著吃老‘得耳’的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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