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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樣呼喊了一會兒,直到口水和汗水一齊流下來,他的手還在猛力揮動,衣衫不整,褲子耷拉下半截,以至於端菜的女人進來瞥了一眼,慌得手一鬆砸碎了一個碟子。“少見多怪!”溜溜恨恨地盯著女人的背影。

我似乎想起了類似的一個熟人——這人就像他一樣,總是突如其來地激動起來,全然沒有預熱和鋪墊,這人就是我初中時候的一個同學,外號叫鬥眼小煥。像他一樣,他們都善於背書,是頗能唬人的,不少人總要把他們當成天才,願意原諒他們的一切,這真是沒有辦法。眼前的溜溜顯然就用這種辦法唬住了老荒和一大批與之過往的人。

“你可得管一管了,你這回辦也得辦,不辦也得辦。你再不辦,我們村裡的人也只好跟他們拼命了……”老荒拍打溜溜,哭得像個女人。

“這話我信。這話你說了至少也有個七八十來次了吧?不過這回我是要辦的。我是要辦的。”

小白隨溜溜說了一句:“你是要辦的。”

“對,”溜溜斜眼瞟了一眼小白:“我是要辦地。嗯,這是一點不差地。那些傢伙用不了多久就要倒黴地、我們就要勝利地、誰來講情也是沒用地、事情就要水落石出地!”這傢伙一連用了許多“地”,讓我覺得起碼是蠻有趣。這是個有趣的混蛋。我在小白耳邊講了這句話。溜溜立刻對老荒說:

“你得管管他們啊,他倆老要小聲嘀咕,這可不行!這不禮貓地!”

老荒大聲衝我們叫起來:“大聲大聲,小聲嘀咕,這可不行!這不禮貓地!”

我和小白都笑了。兩個人都把“禮貌”叫成了“禮貓”。

溜溜想起了什麼,紅著眼圈對老荒說:“趕明天或者夜裡,我得跟你女兒拉一拉了——上次俺倆剛拉了幾句,就讓你那個不懂事的女婿攪了堂!你閨女倒是通情達理的人,你女婿呢,哼,不是我揭你的短——你家怎麼找了這麼個不像樣子的東西呢?嗯?”

老荒咬著牙:“誰說不是呢!這小子正經欠揍了。不過你跟我閨女也就別拉了,她一個鄉下婆娘什麼見識也沒有,身子又不好,病著呢,三先生看著呢。”

溜溜拍頭:“哦,病著呢,你看我就忘了這一截!行,還是找別人吧。不過我記得上次和她拉得不錯,她是個胖乎乎的姑娘,嘴頭子火辣辣的——村姑性格嘛!”

“瞧你誇她,她聽了還不知要恣成什麼呢!”老荒眯著眼看溜溜。

“喂,該你倆好好說說了,你倆一直這麼聽著,酒也不喝——哪個單位的?”溜溜突然想起了我和小白,指著我們問。

老荒接過他的話頭:“我早就介紹了嘛。他們都是雞雞分子,和你一樣,會弄這個,”他比劃了一下寫字的樣子,“他們聽說你來了,歡喜啊,這不,就跑著趕著來會你了。”

“嗯,是這樣啊。知道我的大名嗎?”溜溜伸出大拇指比劃他自己。

小白說:“你是這一帶的名人嘛,怎麼能沒聽說?”

“你呢?”溜溜又指著我。

我說:“如雷貫耳。”

<h5>3</h5>

溜溜一直在這裡待了兩天,兩天裡並非總是待在村裡,而是四處轉悠,那輛高階轎車在街巷裡鑽進鑽出,不停地按著高音喇叭。他夜間不知在哪兒睡覺,半上午才開著車進村。在村頭巷尾都有人盯著他的車看。紅臉老健目送車子走遠,問村頭老荒:“這小兔崽子胡竄什麼?”老荒說:“他的事多了。他來一趟要辦多少事,上城下縣的,找多少人、調查多少事,能顧上咱村也就不錯了。”“可我見他在咱村小學校賴著不走,纏磨女教師呢!”老荒搖頭:“她們個個跟他都熟,有什麼好纏的?你是說那個新來的女教師?”

他們說話時,葦子正和我們站在一旁,這會兒插嘴說:“他拉上人家出去兩回了,你沒看見?人家要在咱村裡出了事,你這個當村頭的吃不了兜著走。”

老荒火暴暴地望過來:“我他媽管得了他們的事兒?教育界和新聞界的事兒,也是咱該管的?”

“是你招來這麼個物件!人家會說是你和他打了勾聯手……”葦子說。

小白想笑還沒笑出來,老荒就大怒起來:“我揍死你嘴上沒鎖!我能和他勾聯什麼?那種事也是我去勾聯的?反了你了,啊呀反了你了!”老荒拤著腰,臉上流汗大口喘息,人惱怒成這樣,我們還是第一次見。葦子往旁一躲,老荒更起勁了,斜著膀子衝過去。我們幾個趕緊把他架住了。

老健拉上喋喋不休的老荒走了。葦子盯著岳父的背影說:“等著看吧,他早晚得被那個長毛鬼給禍害了。我集團裡有不少朋友,溜溜的事瞞不了他們——這傢伙你們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小白問:“怎麼回事?”

“他那車子、錢,都是兩頭騙來的!”

“兩頭騙?”

葦子點頭:“就是。他聽說哪裡有村子鬧事就往哪裡跑,一頭扎到村子裡,吵吵嚷嚷的,說要從頭調查、寫內參。集團和礦上的人一聽就慌了,找到他說千萬不能這樣幹,他裝作不聽。他鑽進車裡走開的時候,這邊就專門派人跟上他,從半路、有時還要從京城攔住他哩,幹什麼?拿出大把的票子塞給他!你想想他掙錢多容易,他每年裡都要來這一圍遭轉上兩趟,每一回口袋裡都鼓鼓的,車廂裡裝滿了東西!”

小白點頭:“溜溜這種人可不少見。他們就是吃這碗飯的。真要為老百姓說話,那說就是了,幹嗎事情沒辦就喊得山響?就為了讓另一邊的人聽見,因為那些人有錢!溜溜這一夥發的是什麼財啊,他們乾的是天底下最傷天害理的事!”

葦子說:“溜溜這個狗東西什麼都要,上一次他在老會計家裡看見了一個古物,是人家祖傳下來的,硬要拿走,人家不幹,他就扔下了二百塊錢,等於明搶。還有一回半夜鑽到小學校裡,裝醉往女教師屋裡拱,人家屋裡兩個人,都看見他耷拉著褲子進來了……那一回我聽說了,第二天想揪住他一頭長毛往死裡打,被我岳父硬是攔住了。岳父後來問了他,他說哪裡呀,不過是喝多了酒再加上黑燈瞎火的,摸錯了廁所。你倆聽聽,他以為人家大閨女宿舍是隨便撒尿的地方哩!我岳父就信他這一套!”

正說著一輛淺藍色轎車從不遠處開過去,是溜溜。我們都看清車裡還有一個人,是女的。車子在街上沒有停,而是一直往小學校那兒開去了。葦子盯住說:“錯不了,他又拉著人家進城了,其實沒安好心。這傢伙在鄉下什麼都不怕,他太小看咱這地方了。等著吧,等著看我怎麼收拾他。”

這天下午老荒找到我和小白,說人家記者眼看就要回去了,走前想和我們幾個座談座談哩,全面研究一下情況,也想聽聽我們的意見。我看看小白,小白說:“那當然好啊,那就座談吧。”

村委辦公室的幾張白木桌上擺了些桃子,還有茶。一個戴白套袖的女人正忙著擦桌子、倒茶。溜溜跟這個女人很熟了,叫著她的小名開玩笑:“‘蔫兒’,想叔叔不?”對方紅著臉擦桌子:“俺不想!”“這麼長日子也不想?”“就不想!”溜溜笑了,轉向我們:“鄉下姑娘,刀子嘴豆腐心,想死也不說。咱們座談吧。”

我不知跟這樣的人有什麼好說的,瞧他裝模作樣掏出了一個筆記本,放在自己面前。我早想刺他一下,這會兒開口就問:“你在這兒很熟了,比我們熟得多。你答應老鄉的事幾年都沒有做成,村子已經變成了這樣,你大概是在逗他們玩吧?”

溜溜一愣:“逗玩?那些集團的人嚇得屁滾尿流,這也是逗玩?”

小白哼一聲:“屁滾尿流以後呢?”

“以後,以後就是……”溜溜舌頭開始打結。

“以後就是集團的人塞給你錢,把你買通了是吧!”小白冷冷一句。

“嗯?什麼意思?”溜溜回頭看老荒。

小白伸手指住他的腦門:“你是兩頭通吃的那種人!你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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