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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5>1</h5>

老荒找到我和小白說:“過去我是不跟你們說的,這一回說了吧,因為文墨事情還是你們雞雞分子最懂。是不是?”

“到底什麼事啊?”小白問。

“溜溜來了。”

原來是這樣。我想起了葦子的話,很煩這個人。小白大概與我的感覺一樣,說:“來就來唄,你還以為他算個人物啊。”

“哦喲,”老荒像被火燙了一樣呼著氣叫道,“這可是個能人啊,要不是有人擋著路,他一個人就把咱這村裡——這十疃八鄉的事兒全辦了,還用得著咱們費那麼多心思、用得著紅臉老健整天吆五喝六的?溜溜可不是一般的人!”

小白看著他:“他能幹什麼?你從頭說了我聽聽。”

老荒真的盤腿坐下,捋了一下嘴巴:“他去的地方大了去了,南方北方,走哪兒都是當地最高首長陪著,大魚大肉一口不吃,因為吃膩了。人家為什麼這麼寵他?就看上了他包裡那兩件東西:紙和筆。什麼事經他一寫,報上一登就中,說你好你就好,說你不好你就算完了!那可不是一般的報,那報多少人看哩!”

小白從桌上捏起幾張紙和一支筆:“就這東西呀,咱這裡不是也有嘛!”

“你那個不行。你那個行嗎?”

我說:“怎麼不行?溜溜的紙和筆又不是金子做的。”

老荒寬寬的上唇像咬人的狗一樣翹起:“金子?那還真差不多!他可是個見過大世面的人,走得地方多了。他什麼沒見過呀!”

“那他為什麼見了咱這兒的大閨女就兩眼直勾勾看啊?這可是葦子親眼看見的。”小白說。

“我那女婿懂個狗蛋。那不過是個愛好,在這方面他偏重一些罷了。接上說正經的。他來咱這兒幾回,都是順路過來,每一回都必定找我,因為跟咱有了交情嘛。他看了咱這裡的地呀水呀,咱和礦上、集團那邊吵鬧的事呀,氣得拍腿捋胳膊的,說:‘這還了得!這還了得!這得反映一下了……’然後就藏在一個小屋寫起來,告訴我:這些字歸總也不一定見報,倒是要印出不多幾份送給最管事的人,那些人啊,只要在上面隨便劃拉幾個字,你就等著看吧……我問會怎麼?他說:還怎麼?礦上、集團他們這一夥,這輩子就倒了血黴了!”

小白與我對視一下,哈哈大笑,問:“那他認識你這麼久了,寫出了多少?”

“寫出了不少,最後送不出去啊!”

“怎麼就送不出去?”

“怎麼?就因為他的名聲太大了。人哪,名聲大也有名聲大的壞處。這不,哪一回都有那邊的人打聽了去——也可能是從京城一直跟著走下來,一路跟到這裡也說不定!反正他們隨後就纏上了他,用各種辦法擋住他這麼辦……”

“怎麼辦?”我問。

“把寫的字交上去啊!”

“他就這麼聽那邊的話?”

“他也不想聽,沒法子啊!你不知道那邊的人多麼有勢力,他們什麼辦法沒有?如果咬了牙就是不讓辦,軟的硬的都使上,你想溜溜又能怎麼?只好先依了他們。好在他幫咱的心不死,他對咱說了,這事兒歸總我還是聽你的,你要說一定要辦,我還是得辦!說實話我這人也是心太軟啊,集團的人回頭老要找我,說問題解決還不是早晚的事兒?你讓你的朋友溜溜先停下,別跟咱鬧玄,捅下大婁子可了不得!一切都好說好商量。我也就輕信了他們。加上溜溜也被他們纏得不輕,這事也就拖下來了。反正他辦是一定要辦的……”

我說:“就怕是個白吃白喝的傢伙。這種騙子城裡很多,老荒你可不要抱太大希望。”

小白說:“辦是要辦的,可一辦辦了好幾年,就是這樣,是吧?他來你這兒都幹了些什麼?”

“他嘛,忙著調查哩!找各方面人士談話,教師,會計,種地的做副業的;因為生怪胎的事,也找了女的去……”

小白打斷他的話:“等等,女人的問題就出在這裡是吧?”

老荒撓著脖子:“也不全是我那熊女婿說的那樣。事兒是有一些,不太嚴重的。因為要談話也只能一對一,保密嘛,少不了眉來眼去的,也就生出了火苗,結果動了一點手腳,女方事後反了目——你們不知道,咱這村裡的女人有個特點,就願事後反目——這就糟蹋了人家男方的名聲。這不,有的出來說:‘人看上去瘦筋筋的,想不到手勁兒忒大,三兩下扭住了咱,掙也掙不開,咱也就被他摸了。’還有的說:‘這人腰帶太鬆了,一出溜褲子就下來了,老天,嚇死個人!’聽聽,這些賤嘴娘兒們什麼難聽說什麼,她們出來瞎編派一通,溜溜的名聲就壞了。其實我背後問過他:你喜好娘兒們?他搖頭說:‘沒那回事!娘兒們,娘兒們算什麼,我在新聞單位幹,多少大姑娘想跟咱好,往黑影里拉咱,咱就是不應!這年頭有才的人吃香啊,誰讓咱有才呢!’這才是朋友之間實話實說,也放心多了。肯定是這樣,鄉下娘兒們沒見過什麼世面,別人一碰就窮咋呼……”

小白吐了一口。

我也覺得溜溜這傢伙夠噁心的了。我想起一個事,就對小白低聲說了。小白立刻揪了一下老荒:“你可記住老健對你叮囑的事兒?千萬別跟那個溜溜說什麼,千萬!”

“這是嘴上掛鎖的事兒。這個你們一百個放心。不過我也勸你們好生待溜溜,他真能辦些事兒。他這回要出了真力,我們平時商量那些事兒也就簡單了,也許壓根就用不著咱動手了。”

我說:“但願吧。不過天上不會掉餡餅,免費的午餐早就停了。”

老荒沒聽明白,大聲問:“什麼餐?什麼時候停的?”

小白笑答:“早就停了,停止供應了。”

<h5>2</h5>

儘管村頭老荒這些天心情極其惡劣,但因為溜溜來了,他還是照例為這個京城客人準備了大宴。村裡的人一看街上駛來了一輛淺藍色高階轎車,就知道是溜溜來了。“聽說這人從京城一路開車出來,走哪兒都是一站,都有老荒這樣的朋友招待。”“哦咦,比老荒大的官兒多了去了,人家溜溜命好,別看長得不怎麼樣,一輩子就這麼吃香喝辣的過來了,活兒也不累。”“不累?幹什麼都不容易啊,聽說他半夜裡寫稿,寫不出來,讓一個詞兒憋住了,就使勁擠自己的腦門——咱有一回看見他腦門那兒紅不拉刺的,那就是。”街上的人議論不休,抄著手看光景。

我和小白破例被請來陪宴。我們都有興趣看看這個奇人,還提議他請請紅臉老健,被老荒一口拒絕:“他算了吧,他沒有文化,與溜溜說不到一起,到時候淨給咱村丟人。”

淺藍色轎車真沒說的,小白湊近了看看,說起碼也值個一百幾十萬。車裡裝了各種東西,花花玩藝兒真不少。聽人說他從來不喝村裡的水,都是自己帶水,車子後備廂裡裝了不少高階礦泉水。還有一個簡易帳篷,深棕色,帶充氣墊的那種,這會兒就折起放在後座那兒,讓我好好看了一會兒。

我們進屋時溜溜已經大模大樣地坐在了正座上,第一面把我們嚇了一跳:瘦臉發青,滿是疙瘩,稀疏的頭髮披在了兩肩,眼瞘瞘著,眼珠蠟黃,全身上下沒有一點水氣。我對小白小聲說:“真像一個餓鬼啊。”小白不吭一聲看著這個人。對方在老荒介紹之後伸出了手。這手又涼又黏,讓人想起蜥蜴。沒辦法,要一起吃飯就得握一下這隻手。

這傢伙吃相壞極了,旁若無人地大嚼大咽,偶爾打一個響嗝。我和小白都沒怎麼吃,只看著他和老荒對飲。老荒看來與他真是相處很久的朋友了,兩人一喝起來就顧不得其他,一段時間裡好像沒有我和小白在場一樣。他們比比劃劃吵吵嚷嚷,聲音震得滿屋子響。老荒的好酒真的很多,幾乎全是白酒。溜溜酒量果然很大,這使老荒一會兒就喝多了。老荒哭了起來。“你這是怎麼回事?”溜溜問他,見他不應,就托起他的下巴。“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溜溜問著、拍打著,他還是不應。“肯定是你兩個欺負他了,是不是?”溜溜指指我們,沒等回應,又回身去拍打老荒的臉了。小白忍住了笑。老荒哭著說起女兒生怪胎的事,“我,我這把年紀就盼一個外孫啊!”

溜溜在哭聲裡一聲不吭,低著頭。他這樣悶了一會兒突然抬起頭來,揚著左手喊道:“是可忍孰不可忍!哦嗯?這必須然而既然如此何等可氣無恥之尤!我今天要注重研究這個問題,瞭解事實真相然後,”他捋了一把披肩的長髮:“我今夜不睡了,真是沒有王法了,沒有了,一切那就從頭開始……問題的關鍵在於內部和、和一些重要的部門,領導,以及,非常可怕的現實是,是這些一系列的種種問題!當然,關鍵還在於落實——你們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我一句都沒聽明白。可是老荒竟然連連點頭,對方剛落下話音就跟上一句:“我明白!”

溜溜站起來大喊大叫:“我們必須從頭開始了,難道今天的一切和……我們的事業、計劃,上次會議精神落實起來!什麼也別想難住我嚇住我,我這人就是有這麼一股犟勁兒,不信咱們就從頭較量較量,比比看誰更有韌勁兒狠勁兒艮勁兒。妥協?妥協的永遠不是我們,無產階級最後失去的只能是鎖鏈!是吧,只能是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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