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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5>1</h5>

一群小憨螈在平原上游動不息,這讓煞神老母從心裡高興。她飲酒,大口吞食各種吃物,腹脹難耐,排洩出的氣體把高處盤旋的鷹都燻跑了。這些日子裡她突然想念起山魈來了,就對憨螈說一聲“我找你爹去了”,拔腿就去了大山裡邊。

山魈是個沒記性的人,差不多將這個女人給忘記了。她一見了他就喊:“要、要,要你的命啊!”只有這呼喊讓山魈愣住了神,專注地看她。她於是像第一次見他那樣,噗一聲躺在了一塊大石板上,四仰八叉,一絲不掛。這場景讓山魈一下想起了幾年以前,於是像上次一樣蹲下端量她,這樣許久,伸出腳一下下踩起了她的肚子。那些小蟲吱吱叫,顯而易見,她的肚子裡又生滿了饞蟲。這些饞蟲的呻吟聲由大到小,直到無聲無息。山魈側耳聽聽,最後狠力按住了她。

她和山魈在一起待了三天,身上佈滿了青一塊紫一塊的印痕。她搔著身子說:“真解癢啊!”她開始與之訴說起這些年的分別,告訴他:你已經有了一大群孫子和重孫子了,這些小傢伙長得全都一樣壯碩,他們既像他爹他爺那樣悍暴,又比他爹他爺還要陰毒,一個個都是要命的主兒。而且他們和自己的長輩一樣,全都是交配繁殖的好手,還沒等成年就急著幹那事兒,結果平原上的女人一時都不夠使喚的——實在沒有辦法了,他們也只能擁進城裡去找對兒……山魈從來沒聽說過“城”,就問那是什麼東西?是日物還是吃物?煞神老母哈哈大笑,許久沒有笑這麼痛快了:“你就掛記這兩種東西啊,日和吃!‘城’嘛,它大了去了,那裡人山人海,一個人只要入了‘城’,就像一尾小魚遊進了大海里一樣,你就再也找不見他了!”

山魈望著莽林的山影,呼呼大喘,好像正遠望自己的兒孫似的,長長的鼻中溝抖動不息。他突然就大聲呼叫起來:“要、要,要你的命啊——”

山巒發出了一陣陣的回聲:“要命、要命、要命……”

煞神老母從大山往回走的時候,一腳踏入山地與平原交界處,就看到了天上有一群黑乎乎的東西在飛旋,像雲彩一樣時濃時淡——當它們落在一片綠地上時,不過是一小會兒的時間,再次飛離時,地上竟然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泥地!“啊喲,啊喲這東西歹毒!真歹毒!”她一直瞅著它們在半空裡旋轉、旋轉,有時追上幾步,有時又蹲下來看。有一個來不及離去的小東西被她捉住了,原來是一個小螞蚱!“就你這樣的小物件,會有這等神力?你們是從哪裡來的?”小螞蚱嘴巴活動著,不會說話——或者它說了她也聽不懂。

煞神老母決心要與這種小東西通通聲氣,因為她喜歡世間一切歹毒的東西!用什麼辦法呢?想得頭痛,想到了找烏坶王商量——這個急性子傢伙總是催促她快些幹,恨不得一大早就把這片平原——合歡仙子的後花園搬個淨空。可是世上萬事萬物都有個限度,少不了還得一步一步來。只說眼前吧,它的通則是:這邊毀掉一棵樹,烏坶王那邊才能添上一棵樹;這邊毀了一塊田,那邊也就多了一方土。烏坶王找來十八條飛驢,六隻神駝,每到了夜深人靜時分就馳騁搬運起來。可是飛驢和神駝近來一次次空載而歸,讓他好不懊惱!這會兒烏坶王又開始埋怨。煞神老母癟癟嘴巴,冤得差一點哭出來:“沒法兒,小憨螈們盡了全力,可是什麼事都不能一口吃成個胖子吧……還有就是,以前咱們只看重大傢伙,像我孩兒,他們一個個身大力不虧,就忘記了找一些小不點兒——其實它們個頭兒雖小,合起夥兒幹事更歹毒哩!”

她這樣說時,烏坶王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瞅著她。

“這是真哩!我從山魈那兒探親回來,半路上就遇見了一大群螞蚱——老天,小東西們一起一落,眨眼的工夫,一地的綠色就沒了!你說它們要是幫幫咱的憨螈,那事兒該多好辦?愁的是它們聽不懂咱的話呀!我這會兒就是求你快快找來個‘通嘴子’,把咱的話一句一句說給它們,它們如果依了咱,興許這事兒就成得快了!”

烏坶王扳著手指算了一下,說戰混沌那會兒倒是結識了幾個“通嘴子”,問題是許久不用他們了,一個個老的老死的死,還不知能不能遇到頂事的呢!“我差人找找看,只要他們當中有一個會喘氣的,我就讓飛驢馱了送給你。”

離開烏坶王兩天不到,飛驢就將一個白鬍子老頭送來了。這人看模樣足有二百歲了,問了問,他說只有一百歲多一點。“那你怎麼老成了這樣?你喝過了神將的仙酒,本該有大壽限啊。”煞神老母見他衰老不堪的模樣,心中頗為不快。老頭說:“戰過混沌之後,咱就成了沒用的人,心裡一空蕩,也就老下來了。再說已經好幾年沒沾一滴酒了,饞……”煞神老母立刻讓人端來一碗“大王酒”,看著他飲下。老頭只抿了一小口就笑了,然後徐徐飲下最後一滴,兩眼漸漸變得雪亮:“有什麼事兒?您就儘管吩咐!”

煞神老母發現雖然“通嘴子”樂於幫忙,但這人實在是太老了,除了一張嘴能說會道,全身已經沒一處靈便管用的了,大小便失禁,走路要被人抬著,吃飯只能喝流汁。但這傢伙實在是貪酒,喝起來就沒個夠,喝醉了就躺在地上,留下一攤攤排洩物。她忍住極大的穢氣,捏著鼻子從一處處大小解空隙裡費力地走向前去,手捏一隻剛捉到的螞蚱說:“這小東西的話你聽聽,看能不能聽得懂。”

“通嘴子”咳著,嘴角流涎,半撐著爬起來,顫顫抖抖的手好不容易才捉住小螞蚱,捏弄著,咕噥:“哎,這就對了,哎,踢躂也沒用,服管吧……哩嚕連勾,啊巴拉啞,吱吱呀巴!喀!喀!豆——!”

老人皺起眉頭,轉向煞神老母說:“老天,它總算開了金口……”

“它說什麼?”

“它開了金口……讓我來問細發些吧。”

<h5>2</h5>

“它說了什麼?”煞神老母急急追問,死盯住老頭兒,恨不得一下把他的嘴巴撐開。

“唉,唉,小東西啊,它說了,自己是一個大族裡落隊的人!”

“呸!什麼人,是蟲。當然是落隊了,這還用說。問問它,能不能把一族‘人’都召了來,咱這邊有人要僱用它們,想讓它們幫個大忙。”

老頭兒擦擦涎水:“幫個大忙,嗯,我問問它看行不行。小螞蚱,咕嚕巴稀,斯達斯達,啊,啊。豆——”

“它怎麼說?”

“等等,它打嗝哩……”

“這些臭毛病一樣不少。”

“就是呀,大小也是個性命哩。”

煞神老母等著,極不耐煩。

老頭兒把小螞蚱放在耳邊,一會兒搖動一下:“媽的,它還是打嗝兒。大約是剛才你把它嚇著了也說不定。說呀!豆——”

小螞蚱雙翅張開了一下,露出火紅的羽翼,又蹬了一下雙腿。老頭兒再搖動它,笑吟吟的:

“它說了,那是千軍萬馬的事兒,那可不是鬧著玩的,那得是它們裡面的神——那隻‘螞蚱神’開口說話才行。‘螞蚱神’手裡有令旗,旗往哪邊搖,它們一夥兒就往哪邊飛。這是一點都馬虎不得的,俗話說了,軍令如山倒嘛。”

煞神老母哼了一聲:“小小東西還沒有指頭大,倒也這麼多窮講究。”

老頭兒對準小螞蚱咕噥了幾句,又將其對在耳朵上,回頭說:“它不高興了!它說別以為自己個頭大就傲橫,個頭並說明不了什麼!還是實打實地說吧,想求咱幫個什麼忙吧!”

煞神老母差一點氣壞了。可是沒有辦法,還真是得求它!於是她忍氣吞聲,低聲細氣地說:“求求螞蚱物件了,咱們是口頭語不同,心裡的敬重是一開始就有的——這麼著吧,事成之後咱會重重謝你,只不知你有個什麼喜歡……”

老頭兒很快對準它咕噥一番,又把話轉譯到這邊:

“俺並不是貪戀東西的人,俺不過是要個尊重罷了。俺不是一般的螞蚱,俺是大隊人馬裡的文書——你要是個懂行的,就會掀開羽翼,看到上面比一般的螞蚱多出兩個斑點兒……”

煞神老母笑了,但極力忍住了才沒有笑出聲音,生怕惹惱了它。她心裡說:“老天,有了點學問,就連一隻螞蚱也氣壯神足的。沒法兒,就是這樣。唉!”她彎彎腰,叫一聲“文書閣下”,恭恭敬敬說道:“我想請教閣下,究竟用什麼辦法才能見到‘螞蚱神’它老先生哩?”

“咕嚕啦皮,麼,麼,豆——”老頭搖動它,傾聽,轉述:

“俺‘螞蚱神’一般人怎麼會見呢!它忙天下大事,日理萬機,指揮千軍萬馬,平時連我們都見不著呢!它白天領隊行軍,夜裡攻讀兵書,光是門衛隨從就有一百多個!進它的帳子要通五關答五令,口令答錯了就得殺頭!哧,凡人還想見它?下輩子吧……”

煞神老母恨得牙根癢,但還是忍了,聲聲哀求:“文書閣下行行好吧,事不到萬分緊急哪能勞您大駕呢!還是為我們想個辦法吧,事成之後……”

“咕嚕呀麼,呀麼,豆——就別說什麼事成之後了,這會兒有什麼嫩苗兒、清新露水什麼的,就先端上來吧!我這就告訴你,咹,你先支稜起耳朵給我聽好了……”

老頭兒頓了頓,煞神老母趕緊說:“我聽好了……”

“你要擺好一個供桌,上面放了最香的嫩苗兒、清露、一小勺槐花蜜、一滴香油,最後再點上香。要緊就是這香,‘螞蚱神’要聞著它的味兒才來的——它要是小燕子焙成了粉,再摻上豆油搓成的。這香條要到了午夜時分才能點上,東西南北四個風向都得點,為什麼?就因為你不知道這時辰俺‘螞蚱神’到底在哪個方向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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