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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5>1</h5>

原來霍老很早就開始物色為他寫傳的人了,本來這個事情就要落到王如一或另一個研究員身上,可後來不知是誰給於節出了個餿主意,說讓剛畢業不久的才華橫溢的博士來完成這一重要任務吧。要抓緊時間哪,霍老已經有一把年紀了,他這個時候還可以談出很多東西,可別等得太晚。這樣的遺憾、慘痛的教訓難道還少嗎?總之要趁著他健在的時候把一切都搶救下來。

“搶救”兩個字正是於節院長陪我們見霍老之後提到的。他那次還說:“你們應該抽空看一下電視臺剛剛拍攝的霍老的專題片。”

那是一家電視臺為了紀念一個重要的節日而專門拍攝的一部多集文化專題片。我們雜誌社裡的馬光看過。他在背後總是用不恭的口氣議論出現在鏡頭裡的霍聞海,還模仿對方拤著腰站在高處或拄著柺杖行走、看著遠處的天空思索……電視片裡還剪輯了許多資料鏡頭,回顧了戰火紛飛的年代、抗日的炮火,甚至是一些地下工作者的活動場所。有鄉村、河流、高山、大海,只要是霍聞海足跡所達之處,都拍過了一遍。霍聞海老發表的文章,出版的書籍,都疊放到一塊兒,讓鏡頭慢慢搖過……馬光告訴我,鏡頭在一個雜誌上的大字標題面前停住了,然後越推越近,直到整個螢幕上只剩下四個大字:“大哉,聞海!”

婁萌給了諸多鼓勵,她說:“你們發揮才華的時候到了!”

我不吭一聲地聽著。

“你們要把這本傳記寫好,那是不朽的……”

“是我們不朽還是霍老不朽?”

她未加解釋,只說:“它成功的重要條件,就是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傳主;在我們這個城市裡恐怕再也找不到有比霍老再合適的人了。我知道很多人都會搶這個題材,最初是我向老於推薦你的!”

“真是感謝你。不過我擔心寫出來的全是廢品,根本不值得一看呢!”

“不會的,憑你們兩個的能力,我知道會成功的。主要是傳主有意思,你們寫的是一個傳奇人物——從戰士到學者再到高官。你們會寫到他的戎馬生涯,寫到寂寞的學術生活,特別是寫他的……”她吞吞吐吐了一會兒,“當然愛情生活也不必迴避……”

最後兩個字讓我有了興趣。我們都知道霍聞海已經離過兩次婚,而第三次婚變也在開始。他和妻子現在已經分居。他把老婆從那座小樓裡趕跑了。關於這方面的傳聞很多。我這時倒想,如果能給我們真正的寫作自由,讓我們根據自己的理解一直寫下去,那倒一定會有十足的可讀性。可惜這大概很難做到。

訊息最靈通的人士從來都是馬光,他曾就霍聞海的一些傳聞暗地裡告訴我:“霍老的分居事出有因。”

我說:“還不是合不來嘛!”

“那怎麼會合得來呢?他現在正與服裝雜誌的一個女編輯打得火熱呢。”他眨眨眼問,“見沒見過那個女編輯?”

我的好奇心終於被撩撥起來了,看著他。

馬光扮個鬼臉:“就是外號叫‘小賤人’的那個肖桂美。”

我愣了一下。想起來了,有一次開個什麼大會,我們坐在較前邊一點,有一個人打扮奇特,她一直從主席臺那兒繞過去,走到最前的一排座位上。那天的主席臺上就坐了霍老。她打扮得怪模怪樣兒,從主席臺下招搖而過,大概就是為了給霍老看吧。她當時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未婚女子,臉和脖子都搽了厚厚的脂粉。

馬光細說由來:“她從前跟我們雜誌來往也很多,我們很熟的。有人給她取了這個外號——‘小賤人’……她跟霍老的年齡差距太大了。”

我們算了一下,發現他們可能要差一半以上的年齡。

<h5>2</h5>

那天婁萌叮囑我一定晚些走,說一會兒專門有車子來接我們。我問她什麼事情?她笑笑:“到時候就知道了。”我被這神神秘秘弄得心裡發癢,再問,她說:

“霍老要接見你們了!”

“什麼時候?現在?”

“就現在,霍老一會兒派他的司機來接我們。”

正說著電話響起來了,原來傳達室把電話打上來了。婁萌有些慌促地抓起桌上的提包,招呼我一聲,往樓梯那兒快步走去。我跟上她。

一輛嶄新的賓士轎車停在院子裡,司機戴著雪白的手套,拤著腰站在車旁。這個人外號叫“藍毛”,繫著一條閃閃發光的電鍍腰帶。這時候他很利落地擺了一下手,開啟了車門,坐到了駕駛員的位置上。我們進了車子才發現,原來裡邊已經坐著紀及。

車子在婁萌宿舍那兒停了一下,婁萌下,於節院長上。原來他要陪我們去見霍老。車子開得很快。於節的頭髮梳理得一絲不亂,好像剛剛理過發,兩手合起放在胖胖的小腹上。我又看了一眼左邊的紀及,他正像以往那樣皺著眉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他總是這樣發呆,總是有點過分專注。

車子駛進了一個深宅大院,一會兒又飛快地打了個陡彎停住了。我們一下車就站在了一座小樓跟前,這就是霍老家了。小樓建在靠近山腳的一片小松林邊上。整個的大院裡都住了一些重要人物,他們是這座城市的管理者。這部分人活得很老、很好。站在這兒,可以感到一種帶了松脂味兒的清新空氣正從山腳那兒吹來。藍毛摘下手套往車子上一拋,然後引我們進樓。

小樓裡面很樸素,多少有點涼爽。於節走在藍毛後面,我和紀及走在於節後面。走過大廳往右拐了一下,踏上了一塊淺藍色的地毯。這塊地毯藍得可愛,像泛著油。我發現紀及還是那副神情,像是一直盯著於節的後背往前走。於節院長實在是有點胖了,稀疏的頭髮快蓋不住頭皮了。從毛髮稀疏的後腦這兒看去,他是一個多麼厚道的領導啊。我們待在了那兒,因為藍毛進入了另一個房間。

一會兒接見我們的人出現了。

我從來沒有離這麼近看過他。老天,這哪裡是一個老人啊,整個人看上去只有五十多歲的樣子,絕不像想象中那麼衰老。以前我們在判斷年齡時多麼容易犯概念化的毛病啊!瞧瞧他吧,比我那次遠遠望去的樣子還要年輕。他站在一間很寬敞的會客室門口,跟我們一一握手,連經常見面、經常找他彙報工作的於節院長也不例外。他握著我們的手,臉上流露出僅有的一絲微笑,但極為親切。他沒有說什麼,只是做了一個手勢,讓我們進去。

我和紀及坐在一條長沙發上,於節坐在了霍老旁邊的單人沙發上。而藍毛環顧了一下會客室裡的暖水瓶,又看了看杯子裡泡好的茶,就到外邊去了。我們每個人的面前都擺了一杯熱茶。我注意到這個會客室大約可以坐二十多人,如果再添一點椅子,就可以坐三四十人了,足可以用來開一個座談會。屋子裡沒有菸缸,可見在這裡是不能吸菸的。

霍聞海中等個子,稍稍有點發胖。我驚訝地發現,他長得像個老女人,而且也像女人一樣留著齊耳長髮。他仍然保持了東部平原的那種口音,說起話來緩慢、低沉,語調十分奇特。我想大概這也是他不苟言笑的一個原因吧。如果他在路上被一個生人看到,也許都會把他看成是一位老太太。他臉上的毛髮不重,並且又及時地剃除了,這使他看上去越發不像一個男人了。我心裡想,大概由於他極少去一些公開場合,所以才越來越神秘、名聲也越來越大吧。他經常來往的都是這座城市裡的重要人物,所以也就更加神秘了。他在人們的想象中變得龐大了,變得不可接近、不可企及。可是,瞧這個人現在就在我們旁邊,就在幾公尺遠的地方,他在微笑呢。是的,整個人非常和藹。因此無論馬光背後用多少玩笑來譏諷面前這個人,我這會兒還是多少產生了一點感激的心情。我覺得能夠和他一塊兒坐著,聽他談點什麼,真是難得的一個機會。

於節首先向霍老介紹了我:“霍老,這位老寧嘛,也是個秀才嘍。他是我家婁萌的同事……”

霍老面帶微笑點頭:“噢,好的,好的。”

他身子一動不動。我覺得他的目光多少有點呆板。他的一隻眼睛似乎有什麼毛病,真的,兩隻眼睛是不同的,左邊的一隻是溫和的,有點生氣;而右邊的眼睛卻陰森森的,冰涼冰涼。我第一次看到一個人可以長出兩隻完全不同的眼睛!我心裡突然忐忑起來。

於節又介紹紀及:“喏,這一位就是我們的紀及了。就是以前給您談過的、一年前分配來的那個……名氣很大哦,您看,現在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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