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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非常低沉。後來她開始關窗子。當她走過我身邊的時候,我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香味。她回頭看著我,關上窗子: “寧哥,走吧,我們一起走。”

我們往樓下走去。可能因為鞋跟太高吧,她揪住了我挎包的一根帶子。這時樓梯口的老工人聽到上邊有聲音,就上樓問:“還沒下班啊?你們兩個走得太晚了……”

顧侃靈在我們離開的這段時間,除了找一些老朋友幫忙化解問題,再就是進一步研究了《海客談瀛洲》,對我說:“書是很結實、很有見地和才華的。不過我現在擔心……呂南老不會懂的。”

“只要不是特別專業的部分,還是可以看得懂的——呂南老是個有功底的大知識分子啊……”

顧所長嘆氣:“人老了,眼一會兒就花了。說白了他不過是聽了別人的話——”

“如果呂南老沒有說過那三個字,有人就不會這麼起勁。”

顧所長大口吸菸。我發現他的臉和嘴唇都變成了烏紫色,這大概與嗜煙如命有關。他每次都把一大口濃煙吞嚥進去,那可能是裝進胃裡去了。只剩下一個菸蒂了,他又是一陣猛吸才扔掉,說:“在你們離開的這段時間,我去找過那位老教授。老人的態度很明朗,他從很早就看透了霍老,說那人能待在今天這個位置上,未必不是某些人的惡作劇。老人曾經透過一些渠道反映過一些意見,可惜沒人聽,有人總是這樣搪塞:科學家嘛,文化人嘛,只埋頭搞科研,不會做管理工作,我們要有擅長管理的專家嘛,哪怕是半個專家也好嘛!老教授說:‘半個?那人連半個也算不上,他只會從骨子裡仇視專家’……”老顧說到這兒一張臉漲得通紅,“這樣的話只有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講吧,如果我們講,上邊的人一定要說我們是文人相輕……是啊,你想想,一個有名的‘哲學家’、‘詩人’、‘書法家’、‘散文家’,同時又是雜文學會和新聞學會的名譽會長——有人竟敢說這樣一個人不是‘專家’!即便是老教授講出那番話來,也被認為是嫉妒和誹謗,並非實事求是的持重之言。老教授很愛面子,出於義憤,說起一些事情氣得柺杖搗地,可是搗過之後也就過去了。沒人聽他的話。這次我談到了紀及的事情,老人答應馬上就去找呂南老——他們是燕京大學的同學,還一塊兒搞過學生運動。我相信他會去的。這位老教授做事情就像研究學問一樣認真,他認為不能做的就不做,應該做的就當面答應——只要他答應下來的事情就一定會做。”

受顧老的鼓舞,我找到紀及,商量怎樣一塊兒去找於節——我沒有提雜誌要發文章的事,只說應該去看一下領導。費了不知多少口舌,他最後總算跟我走了。

當我們晚飯後到於節院長家裡時,他們全家人都在看電視。事先沒有預約,因為我擔心那樣會被拒絕。於節一見了我們滿臉都是意外,還有多少掩飾了的一絲不快。婁萌看上去還算熱情,她大概對所有客人都是這樣:“你們可是稀客啊,請坐,請坐!”

我覺得她對紀及的熱情中摻雜著另一些東西。我馬上想到了於甜。於甜去了另一間屋裡,這時我見她在門口那兒閃了一下。我想她一會兒就會來到客廳的。

婁萌端來一些水果,還端來一盤小糕點。這種小糕點在市面上是見不到的,可能是從國外帶回來的。婁萌手邊總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吃物、一些玩的用的東西。我發現婁萌對紀及還是更多地注意一些,時不時要用眼角去瞟一下。紀及不緊不慢地彙報他的東部之行,認真得讓人覺得可笑。於節聽得非常專注。紀及漸漸說到了他在海外出版的那本書,說到了它和文化專案之間的關係,解釋說:本來他想直接寫一下徐福東渡的,但在研究和調查過程當中獲得的各種感受更加豐富一些……

我一直認真聽著每一個字。於節輕輕咳一聲,點點頭又搖搖頭。

<h5>3</h5>

當紀及繼續向於節彙報時,我就起身到婁萌那兒去了。

我們又談到了那篇惡毒的批判文章。我仍然堅持原來的觀點。我發現她談下去的興趣不大,後來笑著打斷我的話:“你能跟我們於甜談一談嗎?”

我遲疑著,這次是我不感興趣了。

“你知道嗎?於甜也學著寫些東西了,她早就想拜你為老師了。”

她站起來,我也只得跟上去。可我真不知該怎樣講才好。婁萌把我引到旁邊的一個房間裡,於甜正在那裡讀一本書,它的封皮花花綠綠,是一本英語書。我知道於甜一直想試著搞一點翻譯,還找呂擎請教過。這會兒她看到我立刻叫了一聲,嗓子脆生生的,而且還做了一個她這樣年齡的女孩子不常有的動作:腳跟往上蹺了一下——整個身子往上一攢,顯得很頑皮的樣子。她又倒水又拿吃的,叫我“寧叔”,後來又改成“寧哥”,稱呼上顛來倒去。婁萌走後她說:

“我看你和紀哥這一段都瘦了。”

她的眼睛好尖,只在門口一瞥就看出來了。我逗她:“我們還經得起你爸他們折騰啊,當然要瘦了。”

於甜正色道:“你別誤解我爸呀,他是個好人。你知道說了算的是霍老,我爸實際上還在保護紀及呢。”

“算了吧,你爸主持工作,讓人們把那些影印材料分發到每個所裡,還往上送,召集座談會,這能算保護嗎?”

於甜急了:“你不瞭解!我爸現在最難做人了,下有專家上有領導,他是夾在中間的。上邊不斷給他施加壓力。我爸即便這樣做了,上邊還不滿意呢!”她皺著眉頭小聲告訴,“你知道嗎?你們走了這一段,霍老身邊的那些人總往院裡躥,他們把耿爾直從外地召回來,還有另一個人,也從外地給召來了。反正下邊研究所裡的人給叫回了好幾個,都是過去跟上邊有點關係的人。”

“他們要幹什麼?”

“說是籌備一個什麼‘總會’——對,‘國際徐福研究總會’;住在一個招待所裡,在那裡商量事情。”

“都是哪一些人?”

於甜想了想:“我爸知道,他有時斷斷續續說出一點。好像最活躍的是王如一,還有,你們編輯部的馬光……”

“馬光可能不沾邊吧?”

“現在範圍擴大了,只要是他們感興趣的人就會請到那裡。再說紀及與好多院外人士來往密切,馬光和你,那些人腦子裡都有呢……”

這真的超出了預料。有人一大把年紀了,竟然如此熱衷於這些蠅蠅苟苟的事。我搖搖頭,感到極度的失望,還有好奇……

“聽說他們還請過顧所長,他推託有事,沒有到。”

我舒了一口氣。顧侃靈到底年紀大了,腹富口儉,竟沒向我透露半個字。真有意思。好就好在他既不跟那些人同流合汙,又不想把這些訊息透給我和紀及。我心裡雖然有些不滿足,但對他的敬意卻油然而生。

於甜講完這些就沉默了。她好像在專心傾聽客廳裡那個不緊不慢的粗重的男聲,臉上漾出神往的樣子。

我想說點什麼,但找不到合適的話。後來我問於甜:“你好長時間沒有見紀及了吧?”

於甜苦笑:“人家很忙,再說王小雯老要找他呢。”

“王小雯……你不要在意。”

“我也知道紀及不會和王小雯談得攏。王小雯是什麼人呀!”她臉上露出了鄙薄的神情,“她現在……是霍老的人,有時在樓裡一待一天。還在那裡過夜呢。”

“這是……謠傳吧?”

她委屈地看著我:“我有一段時間和王小雯無話不談,我們是好朋友;只是後來我們才逐漸疏遠了,可以說是分道揚鑣了。”

我想趁機為小雯開脫一下,說:“霍老是領導,王小雯有時不得不去一下,但最終不會怎樣的。人們傳說的那種事不可能是真的。”

於甜愣愣地看著:“還不是真的呀?你不知道剛開始的時候王小雯有多害怕,讓我給她想辦法出主意,我比她也大不了幾歲,能想出什麼辦法!我知道一開始是怎麼發生的——霍老會握著她的手一下下撫摸,拍她的肩膀,摸她的頭髮……就像父親那樣。他比她父親的年齡還要大好多呢,她一定會以為那是對下一代的愛護呢,後來就會……因為我知道那人的德行,有一次我到他辦公室去——那是爸爸在外地給家裡打來電話,讓我轉告霍老一個事情,就去了——他藉口給我糖果,一把握住了我的手,接著就摸我的頭髮和手。我想抽出手,他就用力往懷裡一拉說:‘嗯,大叔不樂意了!’我只得忍著。他又摸我的後背,拍打。我臉都漲疼了,把他甩開,推門跑出去……有一段王小雯一見面就哭,說自己‘完了’。紀及可能不知道這些……”

“紀及也知道一點……”

“不,他不知道。他要知道了一定早就不和王小雯來往了,那樣霍老也就不會這麼恨他!”

“小雯也是一個受害者啊!”

“是的,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她離不開霍老了。她不該再去找紀及,這會害了他的。”

我看著激動起來的於甜,無言以對。我明白她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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