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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存照]這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歲月。好在一切都過去了,我們國家終究走出陰霾,踏入了新的長征。不過俗話說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我不得不將一些重要事件如實做出記錄,以備將來借鑑考察。其中有些場景必須親身經歷者才能詳述,所以我常常覺得自己責任重大。一些置身事外的人慣於道聽途說,總是把事實弄個顛倒,而且別人還會信以為真,即謂錯上加錯,實在荒謬!

時代風雲滾滾而來,非個人所能阻擋,這不是哪個人的過。我們都不是大力神,誰也攔不住歷史巨輪。所以每次說到這裡,我都忍不住心中忿懣。不錯,我的確曾經被結合進文化領導小組,成為主要負責人之一。然而這是整個運動進入較為有序時期,而非開始。最初我也是受衝擊的物件,幾乎每天都不得安寧!年輕人搜家從凌晨直至天黑,從沒放過我一絲一毫!可憐妻子也要代我受過,幾次被揪住聳動,忍受一般人不能忍受的侮辱!連她過去演出的劇目也成為罪行,竟然讓其站在冷冰冰的院子裡唱唸做打,從此落下風溼寒病,每到冬天都犯。我們被勒令搬家,先是住到文化大院的小邊房裡,後來乾脆將我單獨關起。那些年輕人動不動就打人,對我還算客氣,只不過用手戳戳點點,有一次戳在腦門上,遂留下一處血道。這樣的日子一天天熬下,半夜裡想想那些血與火的戰場,不禁發問:難道革命一生就為了讓這些小子前來侮辱?不錯,他們提到的一點生活作風問題確實存在,這可能是有人洩露了檔案。但一切早有結論,而且也不是什麼政治問題,過於上綱上線實在無聊。更有甚者竟然依據謠傳,誇大某些生活細節,指控我與女下級談話時藉機發洩獸慾,並在私下裡倡導和實踐採陰補陽的民間邪術。這其實只是我從醫療及哲學方面的一點理論探索,見諸文字的也僅僅是一些古書的引用而已,如“月藏玉兔日藏烏,自有龜蛇相盤結。相盤結,性命堅,卻能火裡種金蓮”,哪裡會是我的創造?凡此種種不一而足,險些造成今古奇冤……被關約有一月,幸好有人借送飯之機替我捎上一封密信,某領導於是得知時下處境,一個電話才把我解放出來。

從此就是另一種局面了。我即便進入領導小組也仍舊小心翼翼,儘可能保護一些同志。我也曾受過沖擊,有過不自由的經歷,又怎麼會折磨他人?有人說我落井下石整過一些人,完全是望風撲影!有的沒有搶救成功,那是因為上方嚴厲指示,並非我一個人可以左右的大案!還有人說我趁權力在手試圖染指劇團某某,就更是血口噴人。她們當中的個別人主動與我熱情還來不及呢,我又怎麼會強迫對方!對此我的前妻並不能實事求是,因為她對我多有冤氣,這一點完全可以理解。在運動中,真正落井下石者是十分令人驚訝的,比如大名鼎鼎之呂教授,就是最好一例。他最先揭發靳揚,還言之鑿鑿,將對方行文與漫畫兩相對照,得出致命之結論。呂教授自己處境已夠悽慘,無非想立功自救。反正靳揚因此罹難,被打入重罪之列。我在這期間曾千方百計找人通融,為其脫罪。最好機會是借其精神病發作,爭取將人釋放——該病完全是偽裝而成,對此我心中有數。但我從未指出該項疑點,總是為之百般遮掩。可惜事情發展至最後愈加複雜,加上形勢緊張之極,最終沒能保住。

關於靳揚事件,我只要想起就會流淚,同時難忘始作俑者呂某。至於靳揚不能獲救之其他原因,當是其自身根源所在——這是許多人極不願說起者,然而卻是一個不能忽略之事實。在此,我本著對歷史負責的精神,還是要據實以告。當時本來機會已到:因為精神病人可以不受指控,即便懲罰也輕而又輕;我兩次對上級說明該點,並在一份鑑定書上冒險簽下放人意見——這一點白紙黑字,或許今天仍有原始記錄可查。總之事情眼看大有轉機,可惜這時當事人自身犯下不可原諒之錯:戀愛!想想看,人在異常艱苦寂寞之時發瘋一樣追求愛情,我等有何不解?問題是這種事情幹得太不是時候了!何況女方是一出名之美人,眾目睽睽是也!她那模樣就是鐵石心腸看了都難保不會動心,這一點誰都一樣,關鍵是誰能用意志與理智加以約束而已!總之靳揚完全沒有自知之明,藉助瘋力不顧一切,並確有證據一舉得手——這就勢必惹火他人!那些人還不知嫉妒成什麼呢,結果即死死咬住,說該人瘋病全是偽裝……如此一來我也無能為力,悲慘下場於是不可避免。

藝術家格外多情,此一項不需我再饒舌,對此人人心知肚明。女子姓淳于名雲嘉,曾為校花,其男人有名無實。該人為一老邦邦導師,年齡大她三十多歲,豔福不淺,俗話說薑還是老的辣,無非花言巧語,詭計多端據為己有。任何事物都是正反兩個方面,矛盾雙方相互轉化,內因外因皆起作用,二者有此辯證關係。總之最後物極必反,果然向相反方面急遽轉化,且不可逆轉:老傢伙於運動中第一批關押,嬌妻也未能倖免,遂被趕入林場。於是乎與靳揚有了接觸之機,所謂的禍福相依。至於那個老朽,則同情者少,我等不免設問:到底何德何能?無非是罪有應得,咎由自取。

在整個領導小組中,我是出了名的軟心腸,如果不是上邊有首長護佑,極可能很快遭到清洗。因為個人抱負不能施展,心情苦悶,所以運動中大抵默默打發。其中惟有一件事極其樂意,即陪領導去劇院觀看革命樣板戲。這些劇目雖然看過多次,然而百看不厭。這除了因為劇目精粹之外,演員經常輪換也是重要原因。有些青年初次登臺就有不凡表現,聲音高亢,兩眼炯炯有神。每逢演畢謝幕,我們都要上臺接見,首長握住軟軟小手不願鬆開。這些我看在眼裡,喜上心頭,於一旁仔細介紹。除了看戲,就是臨摹字帖,這時候搜家得來之名帖極多,讓我愛不釋手。書法自然大為長進,也算亂世中的一點正面收穫。寫字之餘也曾學過繪畫,經人指點臨過八大山人,然最終未能登堂入室。至於作詩一事,倒是戰爭年代之愛好,這時候非但未能停息,反倒詩興大發起來,有時一口氣寫下十餘首,短制居多。今天看這些詩作皆因時代烙印太深,未能收入集中,也算一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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