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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午剛洗完澡,就接到丁卯打來的電話,說小莫來了,要他(杜午)陪他們(丁卯和小莫)去中山陵逛一逛。杜午說黑燈瞎火的有什麼可逛的,再說天又這麼熱。丁卯說,“紫金之夏電影展”不是開始了嘛,正好去音樂臺看看,肯定挺爽的啦。杜午很不耐煩地說,你們爽去吧,我跟在屁股後頭算什麼角色,你說算什麼角色?丁卯竭力勸說道,你這樣就太不夠朋友了吧,小莫明天就回去了,她也很想見見你啊,還是讓她給你講吧。杜午聳了聳肩膀,感覺體內的汗又冒了出來。電話那頭窸窸窣窣一陣,手機貼到了小莫的耳朵上。杜午你還是來吧,天這麼熱你待在家裡又能幹什麼呢。不是,杜午說,我的意思是,你們叫上我算什麼意思呢?小莫在那頭笑起來,說,你真是小氣呀,能有什麼意思哪,我明天的火車,你真不想來看看我啊。杜午說,讓我想一想。他把臉移開來,四處瞅了瞅,聽筒裡傳來一陣陣的嘈雜聲,好像還有丁卯問小莫的聲音,但聽不清楚具體講什麼。杜午無奈地說,那好吧,你們在什麼地方?

杜午最終答應下來,並且約好了會合地點在中山門,丁卯和小莫正從夫子廟朝這邊趕。杜午看了看時間,已經快晚上八點半了。大約兩個月前,小莫來南京出差,一幫朋友作陪,杜午和丁卯夾在他們之間,一邊吃喝一邊朝小莫瞟來瞟去。雖然兩個人窺視的角度不一致,但結論是一致的,小莫無疑是個漂亮女孩。席間小莫散發了她的名片,杜午把它放在上衣口袋裡,生怕弄折了。在回去的路上,杜午和丁卯自然聊起了小莫。此前,大家還去了酒吧,小莫分別跟在場的每一位男士說了一些話,幾乎很平均,絕沒有厚此薄彼的意思。想必小莫對他們兩個也有所記憶,要麼都沒有記憶。杜午說,小莫可真是個漂亮女孩。丁卯就附和說,是啊是啊。然後他們就談起了誰先上的問題,看起來兩個人都很謙虛。丁卯說,我只是看她漂亮,沒有其他意思。杜午說,人家早就有男朋友了說不定,就怕我們想了也白想。在小莫離開南京的第二天,杜午就把電話掛給了她。小莫對他很友好,聲音也很熱情。結果杜午把她的熱情迅速理解成了愛情,於是一封情意綿綿的長信從他這裡出發了。隔了一個多星期,小莫那頭還沒有迴音。杜午不敢打電話詢問她是否收到,於是又寫了一封,用掛號寄出。這次小莫回話了,不過時間已經過去了近一個月。小莫的聲音還是那麼熱情大方,她說他寄給她的信都收到了,但是她已經有了男朋友,就是丁卯。這對杜午的打擊很大,其間他跟丁卯見了幾面,後者絕口不提那回事,沒想到這個土撥鼠卻捷足先登。杜午被擊得一敗塗地不說,他還擔心丁卯知道了他追求小莫未果這件事,面子上會掛不住。如果丁卯知道,除非從小莫那兒得知,而小莫為了炫耀自己,把那件事當作一個笑話說出來也是極有可能的,況且有兩封信在她手中,想抵賴都抵賴不掉。好在丁卯從來沒提起過,小莫也經常打電話跟杜午聯絡,好像他們成了更要好的朋友似的。漸漸地,杜午就將那個恥辱淡忘了。

一下出租,杜午就聽見丁卯在隧道口喊他。他穿過車來車往的公路,朝他們所處的位置走去。他看見小莫的手一直很親暱地黏著丁卯,就想扭頭而去。但實際上他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去跟丁卯打招呼。丁卯滿嘴酒氣地互相介紹了杜午和小莫,似乎只有這樣,他們才能開始握手。即使丁卯不知道杜午和小莫的事,他也應該清楚地記得他們以前見過面,他不會這麼健忘的。這或許是丁卯的幽默,但杜午面對他的幽默實在提不起興趣。杜午抱怨說天氣太熱了,丁卯就說一進中山陵就涼快了,那兒是個大空調。杜午故意對小莫不冷不熱,也不問她什麼,當然也沒什麼可問的。他們走到路邊的小賣部,準備買幾瓶冰啤酒帶到中山陵去喝。小莫緊緊跟著丁卯,後者想要多買幾瓶,小莫制止他說,你已經喝了那麼多,還是少買些吧。店老闆就裝了三瓶金陵乾啤和一聽可樂到塑膠袋裡去。上了去中山陵的計程車,丁卯一個勁地衝坐在前面副駕位置上的杜午說,今晚你的任務就是喝酒,喝酒,不夠音樂臺還有的是。杜午於是知道了他今晚擔當的就是一個陪酒的角色,順便保護他們,免於蟲叮蛇咬。

他們沒想到,整個中山陵會沉沒在黑暗裡面。杜午感覺受了欺騙,開始埋怨丁卯,你不是說燈火輝煌,跟他媽的宮殿一樣嗎?這到底怎麼回事?小莫也覺得特沒勁,這裡跟她想象的大為迥異,她已經完全迷路了。丁卯解釋說,去年這個時候還來看過電影的,別急,問問看。他開始在中山陵牌坊前的廣場上四處走動,希望有個鬼影出現。杜午熱得要命,拿嘴咬開了一瓶啤酒先喝起來。終於在廣場邊上的一張石凳上發現了兩個人,丁卯向他們打聽。原來“紫金之夏電影展”從明天正式開始,他們早來了一天,或者說,小莫回程的計劃早了一天。就是這樣。但他們不能就此回去,回去幹什麼呢?何況小莫沒來過音樂臺,今晚無論如何是要進去的。他們返身尋找音樂臺的入口。杜午對丁卯說,你注意到沒有,剛才那兩個人好像是一個坐在另一個身上的,我猜他們在幹。丁卯就問,他們在幹什麼。杜午說,我操,幹什麼你肯定知道的,你經常乾的嘛。小莫插嘴說,我看好像是倆男的嘛。杜午說,那就更有意思了。說著,他激動地笑著,啤酒差點噴了出來。

轉了半天,他們也沒發現杜午所說的音樂臺鋼絲網圍牆的洞口。丁卯停下來說,你們先走,我撒泡尿。但杜午和小莫在離丁卯兩三米遠的地方站住,堅持等他把尿撒完。杜午小聲問小莫,你來了幾天了?這是杜午今晚第一次跟小莫單獨說話。小莫說五天了。杜午點點頭,又問道,一直住在丁卯家?這時丁卯“嘩嘩”的尿聲傳了過來,跟下雨一樣。小莫說你說什麼。杜午又說了一遍,小莫還是沒聽清。雷陣雨過去了,丁卯提著褲帶走了過來,看他樣子他很想把自己拎起來。杜午緊閉嘴巴,不言語了,任憑小莫怎麼摳也摳不出來。他們又摸黑摸了半天,還是找不到洞口。四處逡巡之下,杜午終於熟悉了周圍的環境。以前他經常領他喜歡的女孩來音樂臺玩的,但繼續由他領到床上去的女孩機率大約是十分之一,可直到現在第十個女孩還沒出現。杜午跟個導遊似的在前面帶路,兩邊灌木叢的枝條不斷朝他臉上“噼裡啪啦”地抽來,他絲毫不介意。終於那個鐵門(售票口)橫在了他們面前,一人多高,像個柵欄。這次他們需要爬過去,而不是鑽過去。杜午先飛身而過,輪到小莫時,她說有些害怕。杜午就衝著鐵門說,小莫你就不要矜持了,丁卯你乾脆把她扔過來算了。小莫很瘦,不足八十斤。丁卯受到杜午的啟發,就一邊抱著小莫一邊爬了進來,跟袋鼠一樣。杜午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心裡彆扭得要死。

沿著樹林中延伸到音樂臺的石階,他們緩緩而下。杜午拼命地誇讚音樂臺如何如何漂亮,還說為了迎接她小莫的到來,他準備爬到音樂臺頂上把成群的鴿子趕下來。遠遠地聽見了狗叫聲。小莫問怎麼會有狗呢。丁卯說大概它也歡迎你吧。杜午說聽叫聲好像是公狗啊。丁卯就使勁把杜午朝前推,一邊推一邊說,你快上吧它搞的就是你呀。他們就這麼一路說笑,繼續向下走去。當他們快到扇形草坪的時候,一個光著膀子的精瘦男人攔住了道路。他語氣有些兇蠻地說,今晚不開,快出去快出去。丁卯上前一邊給精瘦男人遞啤酒一邊解釋,師傅,你看我這位朋友明天就要離開南京了,想看看音樂臺,我們待一會兒就走,好吧?來喝啤酒喝啤酒。杜午也在一旁附和著。精瘦男人看到高個男人後面還跟著個個矮且精壯的,說話頓時平和了許多,但還是那句話,快點出去,不喝啤酒。三個人一時僵持在草坪外圍的空心走廊上。小莫一直拿著可樂站在一邊不說話,有時還笑一笑,不忘四處瞅瞅。一來她是客人,二來想看看丁卯和杜午誰能說服精瘦男人,杜午心裡這麼想。丁卯拉了拉杜午的衣角,後者會意,立刻退到了他身後。丁卯後仰著身子,附在杜午的耳邊說,你去對付他老婆和那條狗,這傢伙我來擺平。杜午一抬頭,果然看見精瘦男人後面立著一個白衣服女人,一言不發,看來她很守規則,只要小莫不張嘴,她也不打算開戰。杜午猜出了丁卯的心思,他無非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口才。果然丁卯的嘴皮子十分了得,唾沫飛來飛去,直說得精瘦男人東倒西歪,因為丁卯一邊說還一邊推搡對方。杜午此刻很希望精瘦男人跟丁卯打起來,這樣丟一丟丁卯的面子,當然他也可以順理成章地上前解圍。丁卯雖然長得高大,但是同時因為瘦削,一旦動起手來,未必是精瘦男人的對手。精瘦男人意識到雙方力量對比懸殊(一比二,兩個女的不計算在內),始終眯著小眼,保持著冷靜甚至卑微的態度。你們還是出去吧,讓我們頭兒看見了不好說話的,明天晚上來不好嗎?要不你們去水榭玩吧,挺近的,景色也很好的,真的,你們還是出去吧。既然到了這個地步,再糾纏下去也無濟於事。杜午提出來要給他錢,門票多少就算多少。精瘦男人當然不答應,因為他一開始就是一種拒絕的姿態,而且還把他的上司抬出來作為理由,說明他是一個講原則的人。如果僅僅因為錢而答應下來,不但失去了原則,還更加讓對方小瞧。杜午就加大了籌碼,說道,給你一千塊錢你要不要呢?精瘦男人連說不要不要,一千塊又如數還給了杜午。杜午氣得不行。那隻好走人了。丁卯拍了拍精瘦男人的肩膀說,我們走好了,但我要告訴老兄你的是,憑你這種固執又愚蠢的腦袋,你是不會得到提升的,一輩子也只能是個看門人的角色。精瘦男人竟然接受了丁卯對他一生的論斷,賠著笑臉說,是是是,是是是。於是丁卯心安理得地攏著小莫和杜午順著原路返回。走了十多米,杜午轉身對走遠的精瘦男人罵道,操,你個鳥人,給你一千塊,你喊爹還來不及呢。

音樂臺一鬧,使得杜午和丁卯的心情都不大愉快,且煩躁起來。丁卯也開始抱著酒瓶吹開了。相反卻激起了小莫的興致,在通往水榭的路上她不停地問杜午還有多遠。有時她停下來聽聽有沒有風聲鳥語,有時會蹲到路邊。前面的兩個人以為她要小解。誰知過了一會兒她追上來,驚奇地叫道,你們看,螢火蟲螢火蟲。他們於是就看到她半張半閉的手掌心有一點藍色的光在閃爍。杜午問道,小莫你知道螢火蟲是用身體的哪部分發光嗎?小莫搖搖頭。那我告訴你,杜午說,它用的是尾部,說的具體點就是屁眼。不會吧,小莫依然不解。丁卯說小莫你別理他,然後對杜午說,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難道你也用屁眼發光不成?杜午回答說,不,我從來不用屁眼發光。丁卯立即反駁道,錯了,你抽菸的時候,屁眼是發光的。杜午隨即跟上一句,哈哈,你也是。於是大家亂笑一陣。

水榭是一個六角形的亭閣,建在一片湖水邊上。湖面天然不規則,像個布口袋,但岸邊總體上是三面環樹,一面是一大塊坡地,上面植有人工草坪。當他們穿過草坪時,杜午說,晚上可以租帳篷住下來。但他只是說說而已,並不指望真的去那麼幹。因為無論是租一個還是兩個,他都不可能睡在小莫身邊;既然不睡在她身邊,那整個夜晚還有什麼意思可言。小莫吊在丁卯的肩膀上說,那太有意思了,今晚我們就住下來算啦。可是草坪上空蕩蕩的。丁卯不需要作答。杜午抱歉地說,可能也是從明天開始出租。

水榭旁停靠著一輛看不清顏色的小轎車。杜午停下來,把臉貼在車窗上朝裡瞧。而丁卯和小莫先跨兩步上了亭臺。一個老頭正站在亭子的一角釣魚,他的腳踏車靠在亭子裡面的圍椅上。再沒有其他什麼人了。杜午衝上來,對丁卯和小莫說,車裡有人,好像是兩個。丁卯說,你個鳥人不管什麼時候都在想那回事,你還有什麼出息呀你?杜午說,真的,不信你們去看看。小莫接茬說,杜午你可別褻瀆了這大好風景啊。他們已經不理會他了,開始觀賞起夜色湖景了。此刻月亮正掛在高出遠處樹林一些的虛空背景上,白而圓。水面因為月光的對映,顯得耀眼,感覺像是在無聲無息地流動。小莫頓時受不了了,大聲叫著這地方真好。就連在南京蹲了七八年的丁卯也情不自禁地要抒情了。他攬著小莫的肩膀站在欄杆邊說,我還從沒發現這個地方,你看,再加上一個垂釣的老者,簡直太激動人心了。杜午因為經常光顧此地,對所謂的美景已經沒什麼感覺了。丁卯瞟著他說,你小子不想抒抒情?後者答道,我忽然想起上小學的時候學過一首詩,其中一句叫“停車坐愛楓林晚”,我覺得這句真他媽的好。夠了你,他們齊聲呵斥這個猥瑣的傢伙。那個老頭自始至終目光衝著水面,身子一動不動,雕塑一般,似乎他們喧鬧的聲音根本傳不到他的耳朵裡去。或者可以認為,老頭根本不把這三個俗不可耐的小年青放在眼裡。丁卯一邊喝啤酒一邊對小莫說,這個老者絕對是個世外高人,你說這個年齡這個時候到這個地方來,不是世外高人是什麼?我到老的時候就打算這麼過。小莫幾乎陶醉了。

啤酒很快就喝光了。丁卯後悔沒在中山門多買幾瓶,他絕對是個能灌的傢伙。杜午也來了酒意,說道,我去再買幾瓶來,附近有個村子,我經過幾次的。丁卯自然喜出望外,他問杜午要不要陪著去。如果丁卯來陪他,丟下小莫不好辦;換成小莫,丁卯肯定對杜午不放心。杜午想了想,說不用了,起身就走人。丁卯就囑咐他說,小心點,別被姦殺了。杜午回了他們一句,當心你們自己吧。他心想,留下你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吧。

村子距水榭很近。杜午走了不遠,發現水泥小路兩邊的樹林裡閃動著無數只螢火蟲,他高興壞了,以為這是一條通向天堂的道路。剛到村口,就聽見一條狗叫起來,接著三五隻,七八隻。杜午儘量踮著腳走,以免驚動更多的狗。小賣部在什麼位置他記不太清了,所以不得不繼續走下去。他看見有個人正站在路邊,好像在等他一樣。杜午於是加快腳步,想問一下路。走近一看,原來是個少婦,光著上身,一對大乳房掛在上面,白而圓,因為月光的對映,顯得耀眼,感覺像是在無聲無息地流動著。她一點也不害怕來客,倒是杜午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少婦給他指完路,就轉身回家了。杜午想,這村子的民風真是淳樸啊。他以前怎麼就沒發覺呢。

回來時,杜午抱著一個裝啤酒的紙箱子,裡面有五瓶啤酒、一聽可樂,發出“咣啷咣啷”的響聲。他還捎帶了兩包榨菜,算是酒餚。丁卯開啟兩瓶啤酒,其中一瓶是要敬那釣魚老頭的。杜午對小莫說,你也喝一瓶嘛。小莫回答說,太苦了,喝不慣,還是來可樂的好。於是杜午像變魔術一般把可樂放到了她面前,他為她考慮得這麼周到,她是否感激他呢。丁卯已經走到了老頭跟前,很謙卑地說,世外高人,來,我敬您一瓶酒。老頭被搞得不好意思,但又不好回絕敬酒者的好意,來回推就了半天。但老頭最終還是接受了,丁卯由此跟他聊了起來。小莫開始喝可樂吃榨菜,杜午說你的吃法挺新鮮的嘛。小莫說你來幾口啊,說完便趴到欄杆上望著水面,不理他了。杜午圍著亭臺轉了一圈,看見丁卯和老頭談得很投機,似乎插不上嘴。然後他站到了小莫身邊,與她保持著相同的姿勢。杜午問道,丁卯真的很愛你嗎?因為他一直盯著水面看,所以感覺這句話不是跟小莫講的,而是跟水面講的。小莫也不看他,回答說,是呀,怎麼啦?杜午說,沒什麼沒什麼,我,我跟你,那件事,就那件事,丁卯他知道嗎?小莫“呵呵”笑起來,說,杜午你什麼事啊,你不會因為今天晚上而影響我們之間的友情吧?杜午不知道小莫表達出了什麼,而且仍然不知道她是否把那件事洩露給了丁卯。這時丁卯朝杜午喊道,過來過來過來,世外高人跟你一個單位的,快過來。杜午覺得奇怪,就走近老頭。雙方互報家門,果然是一個單位的,只是杜午進單位時,老頭已經退休了。但他們的局長是共同的。丁卯自然就退出了談話。於是兩人的共同語言一下子多起來,他們談到了單位的改革、分房、老幹部待遇,還有更多雞毛蒜皮的小事。就這樣,世外高人搖身一變,成了杜午單位的一名普通的退休職工,職稱為高工,工資待遇相當於行政處級。如果丁卯不喊杜午,後者肯定會一路聊下去,他要跟老頭談談自己進單位幾年來的甘與苦,樂與悲。

老頭要回家了,他收拾好漁具,同杜午和丁卯打了招呼,然後騎著腳踏車下去了。他沒有釣到一條魚,但這並不影響他愉快的心情。老頭一走,丁卯就大罵起杜午來,你說你跟那個破老頭有什麼好聊的,什麼職稱啦工資啦,這個夜晚叫你給弄得庸俗不堪。杜午反擊道,我操,你還說我,要不是因為你,我能認識他嗎?丁卯說,我哪裡想到他會是你那鳥單位的人?杜午鼻子都要氣歪了,說,丁卯你還知道庸俗,我操,你們抱著頭親嘴,就他媽的不庸俗了是吧?這句話竟然打動了小莫,她也有責怪丁卯的意思,說,哪裡有什麼世外高人啊,你是自找沒趣嘛!

杜午決定下水游泳,他知道丁卯是個泳盲,故意想展露一下給他看看,同時也想給小莫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杜午說下就真下了,連衣服也沒脫,“撲通”一聲就扎到了水裡。他接二連三地做出各種泳姿來,還時不時翻騰到水面上,像海豚一樣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而實際的情況是,他一下水就被嗆住了。幸好他經常泡在泳池裡,很快就適應了水性。他知道水是很髒的,但一時酒興發作,下來了也就下來了,竟來回遊了兩圈。他不斷地朝岸上吆喝,快下來快下來,真是爽透了。丁卯無動於衷,他大概希望杜午下去了就不再上來。他不停地譏笑說,別叫水鬼給拽下去了。而小莫擔心杜午支撐不住,叫他快上岸。那你拉我一把,杜午把腦袋探出水面,甩著頭髮說道。同時把手伸給了她。其實杜午的意思是想把小莫拉下水,然後來個英雄救美。但小莫卻讓丁卯抱著她的腰,然後俯身衝杜午直襬手,說來吧。杜午想,這樣也好,把丁卯也拖下來,淹他一下讓他嚐嚐他的厲害。誰知,丁卯和小莫一用力,水裡的泥鰍頓時躥出了水面,迎面撲到了欄杆上,蕩在空中上下搖擺。杜午實在沒想到會成這個樣子,當他水淋淋地站到亭臺上,發現下身的短褲不見了,只剩下三角褲頭耷拉在屁股上。小莫和丁卯在旁邊笑個不停,連連說道,這樣挺好,這樣挺性感的。杜午羞得不行,趕緊趴到欄杆上察看水面。水面因為月光的對映,顯得耀眼,感覺像是在無聲無息地流動著。他的短褲早就沉到水底下去了。

杜午成了一隻脫了毛的公鴨子,“嘎嘎嘎”叫喚不息,於是啤酒沫不斷地從扁長的嘴巴里冒出來。不知不覺四瓶啤酒都見了底,杜午和丁卯又把老頭沒喝幾口的那瓶也分掉了。然後他們打算回城去,但他們只是說說,誰也沒起身,何況這個時候根本就沒有計程車過來。丁卯先走下亭臺,在小轎車旁邊停下,敲了幾下窗玻璃,問道,裡面有人嗎?沒有人回答。然後他又敲了幾下窗玻璃,問道,裡面有人嗎?還是沒有人回答。他就衝著杜午喊,老弟你會開車嗎?他杜午會不會開車,丁卯當然知道,所以杜午沒應聲。他把啤酒瓶一個一個地扔到水裡去,對小莫說,你不知道吧?這湖底是跟長江相通的,我如果塞一封情書到瓶子裡,它會漂到長江裡去,然後又漂到大海里去,然後漂到太平洋西海岸或者大西洋東海岸,說不準哪個外國妞會發現它,然後我們產生一段戀情也說不定,就像電影《瓶中信》那樣。《瓶中信》你看過嗎?他掉頭一看,小莫已經朝丁卯走去。丁卯說,既然我們誰也不會開車,那讓它停在這裡幹什麼呢?杜午你小子快下來,我們也讓它下水遊個泳,你快點!

他們很輕鬆地把車子弄到水裡去了,他們不知道肚裡的啤酒幫了他們很大的忙。車子悠然地在湖面上漂了幾下然後才緩緩地沉下去,就像它真的變成了潛水員一樣。丁卯拍了拍手,說,痛快痛快!然後他建議大家去爬山,當然爬山的目的不是爬山,而是要消耗掉這個夜晚,好像他一開始就是這樣打算的。小莫當然同意,有她愛的人和愛她的人作伴,她巴不得在山頂公園裡住下。丁卯是決定捨命陪他們陪到底了,他索性把T恤也脫了,全身只剩下了三角褲頭有力地裹著他的雙臀,一扭一扭地在前面帶路。丁卯和小莫的笑聲在後面追趕著他。他們沿著樹林中的小路朝上去,樹林越來越密,根本看不見外面。有幾次他們懷疑不是朝山上走了,而是朝山下去的。這時候看出了小莫的體力來,她漸漸地拖到了後面。丁卯因為啤酒喝多了,步伐遲鈍,身體搖晃,說起話來身體也跟著左右搖擺不定。杜午你他媽的想扔下我們不管啊?於是杜午不得不停下來等他們。丁卯“噌噌”兩下躥了上來,而小莫說了一句,累死我了,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丁卯在杜午面前站定,喘著粗氣,看起來像一隻求偶的大猩猩。丁卯說,你知道嗎?小莫回去後馬上就搬到南京來!她說她喜歡南京!可你是瞭解我的,我不習慣!非常不習慣!小莫衝上面喊道,你們在說什麼?丁卯朝她擺擺手說,沒什麼沒什麼。杜午感到這個問題很突然,當然也很不解,這關他什麼事呢?不過,小莫以前在電話裡跟他講過,她非常討厭她工作的那個內陸城市,不但工作不順心,而且那兒的風沙已經完全掃蕩了她繼續待下去的信心。杜午說,她憑什麼要過來?你沒說你有老婆孩子嗎?說了,丁卯回答說,說了,沒用的,她說她就要到南京來。我知道你是喜歡她的,她也跟我講過你的事,其實我今晚把你叫過來,就是要把她交給你。丁卯那雙眼睛像螢火蟲,一閃一閃,真是一對絕妙的屁眼。杜午既高興又難過,他竟然害羞地低下了頭,不知道怎麼回答老朋友才好。他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抬頭四處看了看,發現丁卯已經消失不見了。而小莫正朝他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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