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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沒亮,王秀英就到村子中央的水井擔了兩桶水,然後在家門口的茶樹上折了幾枝葉子,用清水洗乾淨。等鄭文彬和孩子們相繼起床,一天的茶水和飯食都已經燒好了。

一家人圍著一張低矮的八仙桌吸吸溜溜地喝著玉米稀飯,碗裡偶爾有一兩顆大米粒探出頭來,跟白色的鳥糞一樣耀眼。王秀英讓三個孩子多吃幾個粗麵饅頭,他們正是長個子的時候,而她卻把餾好的剩窩頭吃掉了。鄭文彬最先吃完,抹抹嘴就蹲在屋簷下磨鐮刀。鄭楊悄悄地站到了父親旁邊,小腦袋上下晃動,說道,我的鐮刀呢,我也要割的。鄭榆說,割你個鳥,還沒麥茬子高。但聽鄭榆的語氣,他是羨慕三弟的。

初夏早晨的陽光已透過院牆外樹木的枝葉照射到小院裡來,金黃色,撫摸著每一張臉,像一筆不小的燦爛的財富。院子四周植滿了三五種樹木,那是鄭文彬高中畢業回鄉落戶時栽下的。第一個孩子出生,鄭文彬突然感到了做父親的責任,於是就給他起名鄭槐,可以看出他對孩子所抱有的希望。如今這些樹大都已成材,但眼前的三個孩子還看不出什麼前途來。

鄭文彬時不時把鐮刀舉到半空,察看刀刃鋒利與否。鄭槐幫母親收拾好飯桌,剛要把洗涮的髒水倒掉,王秀英連忙說不要倒,還要餵豬的。前些日子她從集市上抱回來一頭小豬崽,很調皮,滿院子跑來跑去。王秀英吩咐鄭榆和點糠把雞也喂一喂,後者一副不情願的樣子,但還是找來了小瓷盆,母親說的話誰都要聽的。鄭楊偷偷地從瓦缸裡抓了把麥子給雞吃,他實在太喜歡這群小雞了。鄭榆踹了他一腳罵道,媽說過多少遍了,別糟蹋糧食,狗日的你就是不聽。鄭楊靈活地一閃,躲避過去了,而聚在他面前的小雞們卻嚇得四散逃去。

家裡一切收拾停當,王秀英領著三個孩子去麥地割麥子,鄭文彬要趕著去工廠上班,他在鎮上的水泥廠擔任會計。往年麥收時他總能抽出身來回家忙活一陣,可是眼下不行,廠裡實在太忙了。從家裡出來,他們的方向正好相反。

前往麥地的路上長滿了雜草,露水還掛在上面,因此每個人的鞋子和褲角上都沾了一層涼涼的溼意。經過別人家的田頭,王秀英跟地裡的人們打著招呼,鄭槐兄弟三個跟在她屁股後頭不說話。雖然麥地上空的太陽還很和善,但誰都清楚今天註定將是火熱而忙碌的一天。

穿過一條不寬的小河,朝前再走一段路就到了王秀英家的麥地。落在後面的鄭楊在小石橋上停留了一會兒,他撿起幾顆石子往水裡扔去,他想打個水漂,或者是想擊中水中游來游去的魚。這怎麼可能呢?聽到母親的召喚,他不得不提起水壺,晃裡晃盪地趕到前面去。他的身子小小的,像一隻營養不良的小狗。實際上鄭楊已經九歲了,在本村上小學三年級。因為農忙,學校裡放了假,其實這只是那些光著泥腿的老師們的藉口罷了,他們基本上也還是農民。這樣的假期對鄭楊這麼大的孩子並不意味著什麼,幫不上家裡什麼忙,卻又到處亂竄,有時甚至會無端生出一些是非來,那是忙得沒有頭魂的家長們最放心不下的。但鄭楊還好,除了性格執拗一點外,基本上還比較安靜。

在母親和兩個哥哥揮起鐮刀割麥子的時候,鄭楊就到田埂上找野菜。母親說過,小楊要多挖野菜餵豬,等小豬長大了賣錢,供他和二哥讀書。鄭楊是個聽話的孩子。田埂上野菜不多見,而且有的開了花,老得不成樣子,自然不比春天時候的野菜,又鮮又嫩。有時鄭楊看到麥秸上跳躍著一些小蟲,就小心翼翼地去捕捉它們,然後放到酒瓶裡,準備回家喂他的小雞。到了晚上他還會去捉一種叫瞎撞子的蟲子,當然還有知了猴,扣在篩子底下,或放到蚊帳上,等著它們第二天破殼而出。

麥子已經割倒了一大片,但參差不齊。鄭槐最快,已經落下了王秀英很長一截子,而鄭榆在後面總是磨磨蹭蹭的。他生來就不是幹活的料,母親覺得他才十五歲,只能算半個勞動力。太陽不斷升高,一刻不停地注視著渺小的彎著腰流汗的人們。

鄭楊累了,就躲到麥垛子下,那裡有一小塊陰涼。這時一大朵雲彩遮住了太陽,麥地上空頓時暗了下來,當然也涼快了許多。對!遮住它。就這樣,別動!鄭楊端坐著,並且像電影裡的神仙那樣,默默地念道:定住,給我定住。但是那片雲朵並沒有聽從他,或者說根本就不去理睬他,很快飄了過去,太陽又重新露出了那副光芒四射的毒辣的臉。

王秀英直起身子,捶了捶腰。她雖然很高大,但是因為瘦弱,所以看上去臉色有些蒼白,像一根孤立的麥稈。她瞅瞅身前身後的孩子,疲憊的臉上鬆弛地笑了一下。王秀英真是沒想到,她會這樣站在田地裡,讓太陽照著,讓風吹著,擼起袖子流著汗水割麥子。根本就沒有想到。生下第一個孩子,王秀英就病倒了。為了給她治病,鄭文彬不得不去磚窯脫磚坯,那是非常艱苦的體力活。長期的勞累,再加上一次突然的暴雨澆灌,他就像一塊浸到了水裡的磚坯,頓時垮掉了。就這樣,疾病輪番折磨著他們和他們日益窘迫的生活。那些歲月啊,真不知道從他們身上怎麼爬過去的。王秀英抬頭看了看天上倏忽而過的大片雲朵,心裡想,可真應了那句老話,烏雲總是遮不住太陽,畢竟挺過來了。鄭文彬脾氣是壞了些,有時也酗酒,打罵她,但畢竟是他在支撐著這個家,他是主心骨。現在借的糧食,還有落下的賬都還得差不多了,小槐還說到了物件。三個孩子中小槐是最苦的,小學沒畢業就下來了,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今年收下的麥子也該積攢一些,喂的豬種的樹加上鄭文彬在工廠裡掙的錢,過兩年也該操持小槐的婚事了。雖然村裡大部分人家扯起了電燈,打起了水井,買起了收音機、電視機,但她不羨慕他們,她自然有她的快樂和幸福。

太陽光越來越白,而且刺眼。水壺早就見了底。鄭榆一個勁地抱怨太累了,腰疼得厲害。母親說,小孩哪有腰啊,小榆你要是真累了,就到樹蔭底下歇著吧。接著她又把小楊喊起來,叫他回家提茶水。鄭楊就甩著空壺朝麥地外走去,邊走邊想母親剛才說的話,小孩為什麼就沒腰呢。他怎麼也想不通。王秀英忽然記起來什麼,就對著走遠的鄭楊喊道,不要下河洗澡,千萬不要下水。鄭楊回答說知道了,但他的聲音很小,只有他自己聽得見。

鄭榆沒有停下來歇息,他感覺麥地上面的空氣彷彿被太陽蒸發掉了一樣。如果父親在就好了,他會一邊割麥子一邊講故事,當累了的時候,他就率領著兄弟們下河洗澡、摸魚。父親和大哥一般在最前面,把摸的魚穿到柳條上,一會兒的工夫就是一串。鄭榆在後面的渾水中再摸一遍,自然所獲無幾。小楊會在岸邊用泥巴塗遍全身,像條泥鰍,他問二哥你看我像什麼。小榆會說,像狗屎。但母親一直反對小孩子下水,在她看來河水畢竟是很無情的。所以如果沒有父親帶領,她絕不讓孩子亂作主張。鄭榆身上的面板就像繃緊了似的,他索性放下了鐮刀,來到大哥跟前,他想爭得他的支援,一起下河。但是大哥瞪了他一眼說,等割完了這塊地再說。那是一雙正噴著火的眼睛,鄭榆不敢正視它們,只好耷拉著腦袋回到原地。

在全家人等得不能再等的時候,鄭楊提著水壺從麥地邊上冒了出來。鄭榆衝著田埂上的小螞蚱大叫,你快點跑行不行,都快把老子渴死了。鄭楊不敢怠慢,歪歪扭扭地跑過來了,可是腳下突然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整個身子倒到了麥茬上,水壺裡的茶水衝破蓋子,直瀉下來,猶如一道光滑明亮的小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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