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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她傻傻地問:“秋輪,那我們怎麼做夫妻呢?”

她不走了,撲進他的懷裡。她的身子綿綿的,想躺下來。她就真的躺在雪地裡了。

鄭秋輪也順著她倒了下來,伏在她的身上。他那熱乎乎的嘴唇和舌頭,胡亂地咬著、舔著維娜,她的臉龐、眼睛、鼻子、眉毛、耳朵通通感到灼熱撩人。

“秋輪,我……我……我……”維娜說不出話。

鄭秋輪猛得像頭雄獅,維娜幾乎窒息了。她渾身燥熱,雙手顫抖著。慌亂之中,維娜脫光了,赤條條躺在一堆衣服上。她望著鄭秋輪,又愛又憐,目光幾乎是哀求的。

農場的人都知道,維娜要成為郭浩然的老婆了。她怕鄭秋輪恨,怕他怨,卻不能告訴他事情的真相。

“秋輪,秋輪,我……我愛你,我愛你,我只愛你。我不論做了什麼,都是因為愛你……”

“我是你的女人,我是你的,你……你要我吧,你來吧。”

“秋輪,請你原諒我。我是你的,你來吧,你要我吧。”

維娜用力地吊著鄭秋輪的脖子,像發了瘋。鄭秋輪大汗淋漓,喘得像頭公牛。突然,他拿衣服緊緊裹著維娜,抬起頭說:“娜兒,娜兒,我們……我們走吧,我們走吧,我們……我們……”

鄭秋輪突然甩開維娜,往前跑了幾步,跪在地上,仰天狂號,像頭憤怒的狼。

維娜抖抖索索地穿好衣服,哭泣著站了起來。

他們繼續趕路。風越來越大了,颳得嗚嗚直叫。

走了會兒,維娜突然又是淚如泉湧,發瘋一樣哭喊起來:“鄭秋輪,我愛你!”

“我愛你,我只愛你,我永遠愛你,鄭秋輪,我愛你!我愛你,嗚嗚嗚……”

“鄭秋輪,我愛你!我愛你!我是你的女人!”

“你是我的愛人,鄭秋輪,我愛你,鄭秋輪……鄭秋輪……”

維娜幾乎失去了理智,歇斯底里地哭喊,聲音都沙啞了。她這麼哭喊著,好像鄭秋輪正被狂風席捲而去,再也不會回來。鄭秋輪也嗚嗚哭了起來。這是她第一次見他哭泣,也是惟一的一次。剛聽到他的哭聲,維娜被震傻了。那是男人的哭聲啊,聽著叫人肝膽俱裂。

維娜收住淚水,抱著鄭秋輪的頭,拍著摸著,像位小母親。“不哭了,秋輪,我們都不哭了。”

鄭秋輪點點頭:“娜兒,我們都好好的吧,不哭了,不哭了,我們不哭了。”

終於到了湖陽碼頭,乘輪渡過去,就是湖陽城了。運氣真好,輪渡正停在北邊。他們上了輪渡,卻不見一個人。鄭秋輪喊:“可以開船嗎?”

沒人答應。又叫了幾聲,忽聽得有人嚷道:“喊你個死?再吵老子睡覺,把你掀到湖裡去做凍魚!”

沒辦法了,只得等有汽車過的時候才能開船。黑咕隆咚的,不知什麼時候了。也不知要等多久,站著不動又冷。兩人就下了船,不敢走遠了,就在船下的雪地裡跳著。幹跳著很難受,兩人又做遊戲。兩人背靠著背,你將我背起來顛三下,我將你背起來顛三下。維娜一會兒就沒力氣了,就只顛一下。鄭秋輪卻將她揹著顛個不停。維娜就求饒:“別顛了,腰要斷了。”

隱隱聽到對岸有汽車聲,維娜歡喜得跳了起來。聽得對岸司機大聲叫喊:“師傅開船!”

這邊卻不見任何動靜。那邊司機喊了半天,急了,就開始罵娘。船上的人聽了一會兒,忍不住鑽出船艙,回罵幾句,仍回去睡覺。維娜和鄭秋輪空喜了一場。

直到這邊來了車,要過湖去,船上的師傅才哈欠喧天地出來,慢吞吞地開了船。

懵裡懵懂跑了一夜,不知什麼時間了。下了船,兩人直奔火車站。跑進售票廳,一看牆上的掛鐘,已五點半了。一問,他們要乘坐的那趟車,已開走二十多分鐘了。

維娜和鄭秋輪對視片刻,突然大笑起來。還得在湖陽待上一天一晚。兩人嘴上不說,其實都巴不得誤了車。

兩人緊緊摟著,在街上閒逛。街上逛得沒意思了,就去城外的湖邊。湖裡飄著浮冰。出太陽了,滿湖的浮冰五彩繽紛,壯美極了。維娜頭一次看到這麼美麗的奇觀,興奮得像個孩子。

餓了,就買些東西吃。米糕七分錢一碗,麵條八分錢一碗,油條一角錢四根。那蔥花和醬油真香啊。吃過東西,維娜手上沾了醬油味,卻捨不得去洗手。走在街上,忍不住過一會就聞聞指頭,深深地吸一口氣,舒服極了。鄭秋輪口袋裡從來沒有餘錢的,都買了書。維娜會打算些,總有幾塊錢揣在身上。沒處洗臉,就抓著雪往臉上搓。維娜平生惟一一次體驗到走路也可以睡覺。她走著走著,就瞌睡了。她讓鄭秋輪摟著走,人卻半夢半醒的。

回到荊都,已是大年三十上午。兩人仍不想回家,還在街上逛著,就像兩個逃學的中學生。突然碰見戴倩,她像是嚇著了,眼睛瞪得老大,跑過來說:“你們跑到哪裡去了?小維你媽媽急得直哭哩。”

原來,戴倩同幾位知青想在春節期間組織活動,跑到維娜家去邀她。維娜媽媽說她還沒回去,戴倩他們覺得奇怪,說她早應該回來了。

戴倩望望鄭秋輪,再把維娜拉到一邊,輕聲說:“我剛到郵電局,給農場打了電話,看看你是不是回來了。正好是郭浩然接的,他在電話裡罵娘,說肯定是鄭秋輪把你帶到哪裡去了。他說要等開年後,老賬新賬一起算。我才要到你家去回信哩。”

維娜臉都嚇白了,媽媽有心臟病,一急就會背過氣去。她馬上同鄭秋輪分手,飛快地往家裡跑。她跑進荊都大學,頭一次嫌校園太大了。她恨不得馬上就站在家門口,大聲地叫喊媽媽。她跑過寬寬的廣場和教學區,下階梯,上臺階,曲曲折折,弄得滿頭大汗,才到了家門口。

媽媽見了維娜,長長地舒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手不停地抹著胸口,說:“你爸爸眼睛都望長了。”

維娜拍著媽媽的背,說:“爸爸?爸爸回來了?你們急什麼?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我誤了火車,在湖陽又待了一天一晚。姐姐下班了沒有?”

媽媽說:“爸爸也是昨天才回來的,見你還沒到家,到街上打望去了。你姐姐今天還在上班,要下午六點才下班。”

維娜姐姐廠裡每年大年初一就開新年誓師大會,三百六十五天不放假,一直要幹到大年三十。他們廠長有句口號,叫什麼:大幹三百六十五,氣得美帝眼鼓鼓。她姐姐很討厭那個廠長,說那廠長姓龔,本是個大老粗,卻老充文化人,在大會上做報告,喜歡編些狗屁不通的順口溜,就說是“卿作小詩一首”。他把聊唸作卿,卿唸作聊。這個詩人廠長總在大會上批評男女青工,心思沒有放在生產上,放在談戀愛上,一天到晚“聊聊我我”。

一會兒爸爸回來了,望著維娜,笑眯眯的,說:“娜兒,你急死你媽媽了。”

爸爸已經很黑很瘦了,像個農民,只是仍戴著眼鏡。眼鏡的框子舊得發紅,掛腿的螺絲早沒了,用細鐵絲扎著的。怕摔壞了,就拿繩子繫著,套在後腦勺上。望著爸爸這個樣子,維娜就想哭,卻只能笑眯眯的。過年了,不準哭的。維娜不知爸爸真的是個很達觀的人,還是把苦水都嚥到了肚子裡了。爸爸過得夠難的了,可她總見爸爸樂呵呵的,還曲不離口。爸爸喜歡唱京戲,時興的革命歌曲也唱。

維娜覺得真有意思:媽媽說爸爸的眼睛都望長了,爸爸就說她把媽媽急死了。她記得自己小時候和姐姐淘氣,爸爸總會說:“你們要聽話,不要惹媽媽生氣。”媽媽卻說:“看你們把爸爸急得那樣子!你們還要不要爸爸?”那時候她並不知道這是為什麼。現在她明白了,這就是爸爸媽媽的愛情。

維娜總琢磨兩個詞:談愛和相愛。後輩總把戀愛說成“談愛”,好像愛情是靠兩片嘴皮子談出來的。爸爸媽媽似乎不談愛,他倆只是默默地“相愛”。這個“相”字真是絕了,用得很切很切。兩代人的愛情,就是不一樣。

媽媽做飯菜,又快又好吃。維娜想要幫忙,媽媽不讓,要她坐著別動。聞著廚房裡飄出的菜香,她腸胃就呱呱叫了。農場生活太苦了,粗糙的飯菜颳得維娜肚裡早沒油了。她總有種很強烈的慾望,想抓著很大很大一坨肉,塞進嘴裡,閉著眼睛,使勁嚼上一陣,滿滿的一口,囫圇吞下。記得有次在食堂打飯,有道菜是海帶排骨湯。打菜的師傅邊打菜邊望望視窗外面是誰,抓勺的手不停地抖著。他的手是否抖動,抖多少次,就看你同他關係了。知青們都不敢得罪食堂師傅,當面忍氣吞聲,背後就罵他們打擺子,發羊癇風。有回,維娜前面還排著好幾個人,她就看見師傅每次舀上一勺菜,都將一塊大排骨舀了上來。那塊排骨有很多肉。可是,每次師傅望望視窗外面,手就一抖,那坨排骨又掉進盆裡去了。輪到維娜打菜時,那坨排骨又被舀了上來。師傅望望她,手仍是不停地抖著。可那坨排骨就是不下去,很頑強地待在勺子裡。維娜忙將碗伸了過去,師傅很不情願地將勺子往她碗裡重重一扣,啪!

維娜縮著肩,從隊伍中間擠了出來,簡直有些激動。她想著馬上跑到鄭秋輪那裡去,把這坨排骨給他吃。她來打飯時,見鄭秋輪蹲在球場邊吃飯,就示意他等等。可是,維娜剛出食堂門,手不小心晃了一下,那坨排骨掉了下去,滾進陰溝裡去了。她又氣又悔,都快哭起來了。她怪自己的碗小了,飯菜壘起來像山似的,那坨排骨自然就會滾下去。她後來專門買了個大些的碗,卻再也沒有碰上那麼好的運氣了。她常常想念那坨排骨,總是後悔自己不小心。就算是碗小了,當時要是不光顧著高興,拿飯勺將那砣肉壓壓,壓進飯裡面去,也不至於掉了。

媽媽飛快地就弄了好幾碗菜,開始吃中飯。一碗臘肉、一碗臘魚、一碗臘雞、一碗豬血丸子、一碗筒子骨燉蘿蔔。媽媽只顧往維娜和她爸爸碗裡夾菜,還要眼睜睜望著他們父女倆吃。嘴裡又總是念著維娜的姐姐,說芸兒每天最多隻有一餐在家裡吃,廠裡伙食也不好。

“芸兒這孩子,犟,我要帶她看看醫生,她就是不肯。她人越來越瘦了,血色也不好了。”媽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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