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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娜問:“原來不是說,他們廠裡要推薦姐姐上大學嗎?”

“她又說不想上了。問她為什麼,又問不出句話來。”媽媽嘆了聲,對爸爸說,“等過完年,你同芸兒好好談談。”

爸爸嚥下嘴裡的飯,搖搖頭說:“孩子大了,還聽我的嗎?”爸爸不怎麼吃菜,吃飯卻快得驚人。他一邊扒飯,碗一邊轉著,一碗飯眨眼就光了。飯量很大,吃了五碗了還想添。爸爸望望媽媽,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媽媽抓過爸爸的碗,又滿滿盛了一碗。

望著爸爸那吃飯的樣子,媽媽忍不住哭了起來,說:“你們父女倆,太苦了。”

爸爸抬起頭,嘿嘿笑著,說:“苦什麼?苦什麼?”

吃完中飯,媽媽就開始忙年夜飯。媽媽這才讓維娜幫她洗洗菜。媽媽一邊做事,一邊問些農場的事。維娜盡揀些好話說,忍不住就說到了鄭秋輪。媽媽聽了,只說:“是個聰明孩子。”

爸爸在外面唱歌,唱的卻是“人家的閨女有花戴,我家錢少不能買。扯上了二尺紅頭繩,給我女兒紮起來”。

媽媽聽了,就喊道:“你唱點別的嘛,唱這個,人家會抓你辮子。”

爸爸笑道:“我隨口唱的,哪想那麼多?”

他接著就唱:“天上佈滿星,月亮亮晶晶。生產隊裡開大會,受苦人把冤申。”

媽媽又喊:“今天是過年,你唱點喜慶的嘛。”

爸爸就唱:“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嗨!就是好!就是好哩就是好呀就是好!”

年飯做好了,就等著姐姐下班回來。維娜守在爸爸媽媽身邊,圍著火塘烤火。過年了,火塘燒得格外旺,祈盼來年有個好日子。

媽媽望著桌上的鬧鐘,說:“芸兒下班了,正在脫工作服哩。”

過會兒,媽媽又說:“芸兒出廠裡大門了。”

過會兒,媽媽又說:“芸兒這會兒正上公共車。”

又過了會兒,媽媽說:“芸兒下車了。”

“芸兒該進學校大門了。”那鬧鐘就像媽媽眼裡的魔鏡,姐姐一舉一動她都看見。

媽媽望著爸爸,說:“你鬍子要刮一下,過年了。”

爸爸笑笑,說:“好的。”

媽媽又說:“你衣服也得換了,穿那件灰中山裝。過年要精神些。”

爸爸拍拍舊得發白的藍布中山裝,笑笑說:“這件衣,又沒哪裡破。”

爸爸那件灰中山裝,就是周總理照片上常見的那種顏色,他總是捨不得穿。

媽媽拍拍維娜的膝蓋,說:“給你和你姐姐每人做了件新罩衣。”

維娜聽了很高興,只想馬上試試。媽媽說:“等吃過年飯,洗完澡,再穿。你爸爸就喜歡看兩個寶貝女兒穿著新衣裳,漂漂亮亮的,嶄齊站在他面前亮相。”

眼看著就六點半了,姐姐還沒有到家。媽媽就急了,說:“坐公共車最多二十分鐘,早該到了的。”

爸爸說:“不要急,再等等,公共車,哪有那麼準時?”

快七點了,媽媽說:“只怕快到了。”

媽媽說著就起身去熱菜。菜早涼了。菜熱好之後,就是七點多了,仍不見姐姐的影子。爸爸也急起來了,在屋裡來回走著。

媽媽有些慌了,望著爸爸,說:“你去廠裡看看吧。”

維娜說:“再等等吧。說不定爸爸前腳走,姐姐後腳就回家了。”

七點半了,維芸還是沒有回來。媽媽就嚷爸爸:“叫你去看看你不去,去了,這會兒早回來了。”

維娜說:“爸爸別去,我去吧。”

維娜不讓爸爸去,自己搶著跑出去了。正是大家吃團年飯的時候,公共車上沒幾個人。維娜選了個靠窗的座位,好望著對面開來的公共車,看姐姐是不是在那車上。車都很空,只要姐姐在車上,她一眼就會看見。

很快就到了維芸的工廠。大門敞開著,卻必須到門衛那裡登記才可以進去。一個樣子很兇的男人,穿著軍大衣,問:“找誰。”

維娜說:“找我姐姐維芸。”

門衛張大嘴巴,望了她一眼,奪過她正準備填寫的登記簿,說:“你進去吧,你姐姐在辦公樓下面。”

維娜覺得好奇怪,他怎麼不要她登記了呢?維娜也沒多想,徑直朝辦公樓方向去。進大門往左,走過一片樟樹林子,就是辦公樓。順著大門裡面筆直的馬路往裡走,才是姐姐的車間。維娜還沒出樟樹林子,就隱隱看見那邊遠遠地站著好些人,朝辦公樓方向指點。再走近些,就見辦公樓下圍著些人,林子邊站著的人好像不敢再往前面湊。維娜並沒有聽清誰說了什麼,胸口就突突跳了起來,預感到不祥。她直往辦公樓下衝去,有人一把拽住她,說:“不準過去。”

她用力掙脫了,飛撲過去。她從人縫裡鑽了進去。天哪,地上躺著的是姐姐維芸!

維芸趴在地上,腳手朝四個方向怒張著,頭邊是一攤變黑了的血塊。

維娜癱倒在地上,往姐姐身邊爬去,卻被人拉著。她感覺眼前一陣一陣的黑,就像有人用鐵鍬鏟著煤朝她劈頭蓋臉壓過來,馬上將她掩埋了。

維娜被幾位女工送回了家。家裡的門虛掩著,不見爸爸媽媽。女工們把她放在床上躺著,什麼也沒說,就準備走。她們剛走到門口,像是碰上什麼人,嘰咕了幾句。她們又留下來了,坐在外面的屋子裡。她們老在外面輕聲嘀咕,就是沒有人進來同她說一句話。她已無力哭泣了,只是不停地流淚,渾身發抖。她不知爸爸媽媽怎麼樣了,想起床去找他們。卻四肢癱軟,兩眼發黑。

直到天快亮了,爸爸鬼魂一樣飄進維娜的房間,伏在女兒床頭,嚎啕起來。維娜摟著爸爸的頭,哭號著。爸爸的哭喊就只有一句話:娜兒呀!娜兒呀!

原來,媽媽被活活氣死了。昨天晚上,維娜剛出門,姐姐廠裡的人和公安的人就來了。媽媽眼睛一白,倒在地上。急急忙忙抬了媽媽往醫院送,人在半路上就去了。爸爸跪在醫院,哭喊著求醫生搶救媽媽,鬧了個通宵。

維娜弄不明白,姐姐為什麼要殺死龔廠長。維芸用扳手砸死了龔廠長,然後從樓上跳了下來。案子不用破,這是階級鬥爭新動向。第二天,汽修廠的新年誓師大會別開生面,維芸的屍體被綁在門板上,立在臺中央,鬥屍。

直到兩年以後,維娜才知道姐姐真正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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