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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威利突然意識到有好一段時間沒在學院裡見到珀西·卡託了。他到處打聽了一番才知道,珀西沒有告訴任何人就收拾好行李離開了學院。沒人說得清珀西在哪兒,不過有種說法是他已經離開倫敦回巴拿馬去了。這訊息讓威利感到失落,就彷彿——尤其是在諾丁山暴亂平息之後——他最初到達倫敦的那段日子就此消失了。珀西曾說過,他害怕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現在報紙上。可是,雖說連著幾個星期報上關於諾丁山地產詐騙案的報道連篇累牘,但記者們似乎並不知道珀西牽連其中,而威利以為珀西之所以決定離開倫敦,是因為他憑藉向來的敏銳已預感到會有更加可怕的事情降臨。威利覺得自己被拋棄了,失去了庇護。他的倫敦生活失去了滋味,他又像一開始那樣,不知該往何處去了。

妹妹薩洛姬妮從德國寄來一封信。威利都不想拆信封。他不無羞愧地想起,當年在家鄉的靜修處和教會學校裡,一封貼著德國郵票或者其他外國郵票的信會讓他多麼興奮。那枚郵票的圖案會引得他開始想象那個國家,他會覺得那寄信人是多麼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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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威利,不知你是否想到過你讓我們很擔心。你從來不寫信,我們都不知道你在做些什麼。你讀書的學院是否會給你一個學位?這個學位是否能讓你找到一份工作?看看你前面,有父親做榜樣,你要是不謹慎些,很可能就會像他那樣無所事事。這種事在每個家庭裡都有可能發生。

</blockquote>

威利想:&ldquo;以前我老是替她擔心。我覺得她沒有機會,只要能讓她快樂,我做什麼都願意。後來那個德國老頭子來了,醜小鴨薩洛姬妮變了。她成了十足的已婚女人,就好像她從來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她變得跟我母親一模一樣。我感覺我所有的擔心和關愛都成了笑話。我不敢肯定我是否喜歡這樣一個薩洛姬妮。&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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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沃爾夫預備去古巴以及別的地方。沃爾夫告訴我許多有關革命的理念。他就像我們母親的叔叔,不過他當然有更多機會,也受過更好的教育,比我們家那位可憐的叔叔見過更多世面。我希望你能繼承我們家這方面的傳統,你會發現,在這個世界上你有許多事情可以做,而你現在在倫敦虛擲光陰於那些瑣碎之事上,並且不知自己為何要做那些,這是多麼自私。我和沃爾夫會在德國逗留幾周。沃爾夫要在這裡見一些電影界人士和政府官員。事情辦完之後我會去倫敦待幾天,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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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利想:&ldquo;別來,薩洛姬妮。請你別來。&rdquo;

但她還是照計劃來了,待了三四天,把他的日子翻了個個兒。她住在學院附近的一家小旅館裡&mdash;&mdash;是她離開德國前自己安排的&mdash;&mdash;每天都到威利的學院宿舍燒一頓難吃的飯。她不用他幫忙。她買了些便宜的鍋盤刀匙,找到幾家蔬果店,每天帶幾樣新鮮蔬菜來,在威利房間的一臺小電爐上烹飪。她架好電爐,把鍋放在電熱圈上面的金屬架子上。他們就著紙盤子吃完,她去走廊盡頭的水槽旁洗鍋。薩洛姬妮向來廚藝不佳,她在學院宿舍裡做的飯菜很糟糕。氣味在屋子裡縈繞不去。威利擔心違反學院規章,也擔心別人看見他妹妹,這個不會打扮的黑種小廚子&mdash;&mdash;紗麗外面罩著開襟毛衣,腳上穿著短襪。以她新近養成的武斷作風,加上對什麼事情都一知半解,用不了五分鐘,她就會讓威利苦心經營的有關他們家族背景的小故事穿幫。

她說:&ldquo;拿到那個鼎鼎大名的學位或者文憑之後,你準備幹什麼?謀個小小的教職,然後餘生都躲在這裡?&rdquo;

威利說:&ldquo;我看你還不知道。我寫了一本書。明年就會出版。&rdquo;

&ldquo;全是些廢話。無論是這兒還是其他任何地方,都沒人想要讀你那本書。這根本就不用我來告訴你。記不記得你當年還想當傳教士來著?&rdquo;

&ldquo;我只不過是說,我得在這兒等到書出版。&rdquo;

&ldquo;到那會兒你又會有其他東西要等,接下來,又是等別的什麼。這就是爸爸的一生。&rdquo;

薩洛姬妮走後好幾天,威利房間裡都是她做的飯菜的氣味。晚上,威利還在他枕頭上、頭髮上、胳膊上聞到那氣味。

他想:&ldquo;她說得沒錯,但我不喜歡她那麼說。我不知道以後該做什麼。我只是在打發日子。我不喜歡在家鄉等著我的位置。兩年半來我過得像個自由人。我沒法兒回去過別種生活。我也不想娶個薩洛姬妮這樣的女人,要是我回去就不得不娶。如果我回去,就得去打仗,像我母親的叔叔那樣。我不想打那些仗。那是浪費我寶貴的生命。有些人喜歡打那些仗。另一件事薩洛姬妮也說對了。要是我拿到教師證書,決定留在這兒教書,那就是一種逃避。況且在諾丁山那樣的地方教書也不好。他們會派我去那種地方,而我走路時會一直懷著恐懼,生怕像凱爾索那樣誤撞進人群被殺。那甚至還不如回老家。如果留在這兒,我會一直想著要和朋友的女朋友做愛。我已經發現這件事很容易。可我知道這不對,而且總有一天會給我惹來麻煩。問題是我不知道怎麼在外面主動結交女孩。沒人教過我。我不知道如何同陌生人調情,什麼時候可以碰女孩或是握她的手、吻她。我父親把他的經歷告訴我,提到他的性無能的時候,我還嘲笑過他。那時候我還是個孩子。現在我卻發現我和可憐的父親沒什麼不同。每一個男人都該教自己兒子引誘女人的技巧。但我們的文化裡沒有引誘。我們的婚姻都是安排好的。從來沒有性技巧。這兒有人跟我提到《愛經》。在家鄉可沒人說這個。那是高等種姓的書,但我估計我那可憐的父親從來沒有看過,雖然他是婆羅門。那種以既哲學又實際的態度來對待性的觀念屬於我們的過去,而那個世界已經被破壞殆盡。現在我們過得就像是洞穴裡亂倫的小野獸。我們撫摸每一個女性親屬,又總是滿懷羞恥。家裡沒人談論性和引誘,但我現在發現那才是每一個男人都應該學習的基本技能。馬庫斯、珀西&middot;卡託、理查德,他們好像都是這方面的高手。我問過珀西他是怎麼學會這一手的,他說他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了,用手指撫摸小女孩,強暴她們。我當時很吃驚,可現在不會了。&rdquo;

一天早上,他打電話給珀迪塔。&ldquo;珀迪塔,這個週末你到學院來好嗎?&rdquo;

&ldquo;威利,這麼做很愚蠢。對羅傑也不公平。&rdquo;

&ldquo;是不公平。可我需要你。上一次我表現不好。可我想告訴你,那是文化的問題。我想和你做愛,都快想瘋了,可等到真做的時候,舊觀念卻佔了上風,叫我既害羞又害怕,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就壞了事。這一次我一定能做好。讓我試試吧。&rdquo;

&ldquo;得了,威利。這些你以前就說過。&rdquo;

她沒有來。

他去找瓊。有好幾個月沒見到她了。他想知道,諾丁山的那幢房子現在怎麼樣了,暴亂之後他們是否還有可能再去。可是瓊已經不在德本漢姆商店的香水櫃臺了。而其他女孩妝化得太濃,很不友好。有一兩個看見他甚至朝後退去:也許是因為他朝她們走去時步態堅決強硬。最後他終於從一個女孩那兒打聽到瓊的近況。瓊結婚了,嫁給十二歲就認識的青梅竹馬。那女孩還沉浸在這故事的浪漫情調之中,她的眼睛在假睫毛、睫毛膏和眉線之下閃爍著真誠的光芒。&ldquo;他們不管去哪兒都一塊兒,就像兄妹倆似的。不過他的行當有點古怪。殯葬,是家傳生意。可瓊說,如果你在那個環境中長大,感覺就不同了。有時候瓊和他一起安排葬禮。他們結婚的時候用了一輛勞斯萊斯。是她家裡租的,花了二十五英鎊,很貴,可值得。那天一大早瓊就看見那輛車了,駕駛座上是出租它的那個當地人,戴著頂鴨舌帽,身上標準司機打扮。她就問她老爸:&lsquo;你沒租那輛車吧?&rsquo;他說沒有啊,那人可能只是開著它去參加老爺車大賽。當然嘍,那車最後出現在了婚禮上。他們就跟兄妹倆似的。這年頭,這種事已經難得一見了。&rdquo;

那女孩越是滔滔不絕,威利便越能清晰地想象出克里考伍德的安穩生活,有家庭和朋友,有歡樂與激動,於是他愈加感到孤獨、迷茫。如果他會喝酒,懂得那些喝酒的把戲,他也許會去酒吧。可他不會,他想的是去找個妓女。

那天夜裡很晚的時候,他來到皮卡迪利廣場。他在小街上逡巡,幾乎不敢正眼看一看那些咄咄逼人、看上去很危險的街頭女郎。他一直走到腳疼腿痠。快到半夜了,他走進一家燈火通明的咖啡館。那兒全是妓女,舉止粗魯,一臉蠢相,毫無魅力可言,多數在喝茶、抽菸,有幾個在吃軟塌塌的白乳酪卷。她們的口音很難懂。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說:&ldquo;我還剩五個。&rdquo;她指安全套。她把它們從包裡翻出來,數了數。威利出去繼續溜達。街上更安靜了。他在一條小街上看見一個女郎正和和氣氣地和一個男人說話。他很好奇,便朝他們走過去。那男人突然發起火來,喝道:&ldquo;你以為你在幹嗎!&rdquo;接著穿過馬路跑了。他不是朝威利喊,是朝那女的。她從那男人身邊跳開。她的頭髮、前額和眼瞼上沾著一些亮閃閃的粉末。她對著那個衝她喊叫的光頭男人的背影說道:&ldquo;我認識他。我在空軍婦女輔助隊那會兒,他在皇家空軍。&rdquo;

後來,為了免於徹底失敗,威利找了一個女人搭訕。他沒認真看她的臉,只是跟著她走。他受不了那個小屋子,極其悶熱,充斥著香水、尿液甚至更糟糕的氣味。他沒去看那女人。他們也沒說話。他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如何脫衣服,如何保持能力。那女人只脫了一半。她用粗糙的聲音對威利說:&ldquo;你不用脫襪子。&rdquo;奇怪的句子,以前經常聽到,但從不像這次這麼有實際意義。她說:&ldquo;當心我的頭髮。&rdquo;威利勃起了,卻沒有刺激和快樂的感覺,射不出來。他感到羞恥。他想起那本老舊的塘鵝版書上關於性的幾句話,那幾句話曾讓他感到受辱。他想:&ldquo;也許我已經變成性愛強人了。&rdquo;這時候,那女人說:&ldquo;像個英國人那麼幹。&rdquo;幾秒鐘之後,她就把他推開了。他不想爭論。他穿好衣服,回學院去了。他滿心羞恥。

過了幾天,他乘公共汽車經過維多利亞長途汽車終點站時,清清楚楚地看見了那個花了他半個星期生活費的妓女。她又矮又胖,其貌不揚,沒了夜晚的濃妝和裝出來的邪惡,顯得毫不起眼,顯然是為了撈點錢從鄉下來倫敦做幾個晚上,現在準備回家了。

威利想:&ldquo;這種屈辱就在這兒等著我。我得學珀西。我得走。&rdquo;

他不曉得能去哪兒。珀西比他強,儘管起點比他低:父親從牙買加去巴拿馬運河干活,是面目不清的黑人勞工中的一個。珀西可以去巴拿馬,可以去牙買加,甚至可以去美國,只要他願意。威利只能回印度,而他不願意回去。他現在有的只是一個念頭&mdash;&mdash;類似於相信魔法&mdash;&mdash;有一天會發生某件事,一道光芒會將他照亮,他會被一連串事件帶到某個他應當去的地方。他要做的就是時刻準備著,認準時機。

與此同時,他等著書出版,等著拿文憑。他躲在學院裡,啃著無聊的課本,想著他一切努力的真正回報將是解放,而不是學位。而當他努力忘記這世界時,這世界似乎也忘記了他。英國廣播公司的製作人沒再找他寫稿,羅傑也沒再給他寫信,一連好幾個星期都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來提醒他:他曾在倫敦過著活躍多彩的生活,他寫的一本書即將出版。終於,理查德寄來了出版目錄,但卻令他感到沮喪。目錄中間某頁上有一段介紹了他的書。他被說成&ldquo;來自次大陸的顛覆性聲音&rdquo;,提到了小說裡不同尋常的印度鄉村背景,但沒有進一步提及作品本身的特質。目錄條目語氣謙虛,甚至有些冷淡,沒有任何商業宣傳,與其說是推薦這本書,不如說是宣揚理查德和他盡人皆知的公司宗旨。羅傑當初擔憂的正是這一點。威利覺得他的書被玷汙了,拋棄了,而且已經死了。不久,校樣寄到。他核對修訂,就像是參加胎死腹中的嬰兒的葬禮。又過了四個月,六本新書到了他手裡。

理查德和他的出版社沒寫給他一個字。羅傑也沒有音訊:威利擔心珀迪塔已經把他供出去了。他覺得自己正在這種死寂中下沉。他在學院圖書館裡翻閱報紙和週刊,看以前從來不看的出版物。兩個星期,他沒見到任何與他的書有關的字句,之後才開始在這兒那兒的新書評介的最後讀到有關他的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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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ip;&hellip;在約翰&middot;馬斯特熱辣的英印大餐之後,人們原本期待一盤純正的熱咖哩,而得到的卻是一份來源不明、難以歸類的助消化菜,吃完後會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吃了各種東西,最後卻彷彿錯過了一餐&hellip;&hellip;

&hellip;&hellip;這些隨意、難解的故事充滿恐怖、不安和焦慮,出自某種尚未定型的世界觀,極其混亂。它們顯示出年輕人的迷惘,預示了新處境下的危機&hellip;&hell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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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利想:&ldquo;讓這本書去死吧。讓它消失吧。別再對我提起它。我不會再寫了。寫這書不是我應當做的事。它是假的,編造的。幸好還沒有哪個評論者看出它是怎麼寫出來的。&rdquo;

有一天,他收到兩封信。一封是羅傑寫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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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威利,致以遲到的祝賀。書的情況我自然十分了解,我看到的書評並非全都不好。評論這本書並不容易。似乎每一個評論者都只觸及了它的某一個方面。這很好。理查德本應該更加盡力,可他向來如此。誠如那位拉丁詩人所言,書自有其命運,我覺得你的書將以你此刻無法想象的方式留存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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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利的挫敗情緒和他對珀迪塔的擔心使他覺得這封信模稜兩可。他覺得那些話冷淡疏遠,他不應該理會它。

另一封信來自一個非洲女孩或年輕女人。她的名字像是葡萄牙語的,她在倫敦讀某個課程。她說她讀了《每日郵報》上的書評&mdash;&mdash;威利記得,那篇書評寫得很糟,但盡力描述了故事情節&mdash;&mdash;就去找了那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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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學校裡,我們被告知閱讀很重要,但對於我這樣背景的人來說,我猜你也一樣,很難找到哪一本書能讓我們在其中看到自己。我們讀這本書或那本書,對自己說我們喜歡它,可是他們讓我們讀的那些書全都是為別人寫的,而事實上我們總是在別人的房子裡,我們走路得小心翼翼,有時候聽見別人說什麼,我們得捂住耳朵。我覺得我必須給你寫信,因為讀你的小說,我第一次發現有些片段和我自己生活中的片段那麼相似,儘管背景和具體情形如此不同。想到這些年來有人有同我一樣的想法和感受,我心裡真是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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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見他。他立刻回信請她到學院來。可隨後他又擔心起來。也許她本人並沒有她的信那麼令人愉快。他對她那個葡屬非洲國家幾乎一無所知,不瞭解那裡的種族、階層和矛盾。她提到了她的出身背景,但沒有就此再說什麼。也許她屬於某個混血族群,也許是另一種中間狀態。這或許能解釋她的熱情,解釋她為什麼會這樣解讀他的書。威利想起他那個已經失去聯絡的朋友珀西&middot;卡託:表面上穿戴講究,愛開玩笑,心底卻充滿憤怒。但如果她來了,仔細追問他這本書的來歷,他說不定會說漏嘴,而這個有葡萄牙語名字的女人或女孩就會發現,這些她從中看見自己非洲生活的某些方面的印度故事其實脫胎於好萊塢老電影和俄國人馬克西姆&middot;高爾基的三部曲。威利不想讓那女人失望。他希望她繼續仰慕他。這一連串想法使他想到了別的事,他開始為自己擔心。擔心那女人也許會發現他同他的書並不相配,會發現他沒有魅力,或者沒有風度。

可是,當他見到她,所有的擔心都消失了,他被征服了。她表現得彷彿早就認識他,喜歡他。她很年輕,嬌小瘦弱,還很漂亮。舉止悠然自在。而最讓威利心醉的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感到自己被身邊的人完全接受。在老家的時候,支配他生活的是混合的遺傳。那毀了一切。就連對母親的愛,本應該是純潔的,卻充滿了環境造成的痛苦。在英國,他逐漸接受了自己與別人不同這一觀念。起先,感覺自己與眾不同彷彿將他從家鄉的殘忍和規矩中解放了出來。但後來,在某些情況下&mdash;&mdash;比如,和瓊,後來是和珀迪塔在一起時,有時候是在學院裡遇到麻煩時&mdash;&mdash;他又將這種不同當作武器,讓自己顯得更加愚蠢和粗陋。對於這個非洲女孩,他原本也準備用這個武器。可是沒必要。可以說,沒有什麼可抗拒的,沒有需要克服的疑慮,感受不到距離。

半個小時過去了,魔法仍沒有消失,威利盡情享受著這種前所未有的感覺&mdash;&mdash;作為一個男人被接受,感覺自己很完美。也許是那本書讓她對他毫不懷疑。又或者是安娜的非洲混血背景。威利不想去追究,安娜怎麼對他,他就全力回報。這個女孩讓他著迷,接下來幾個星期,他漸漸迷戀起她的一切:她的聲音,她的口音,她說某些英語詞彙時的猶豫,她美麗的面板,她花錢時不容置疑的態度。他沒見過其他女人像她那樣花錢。珀迪塔翻找錢包的時候總顯得有些困惑;大屁股的瓊買東西時總是要拖到最後關頭才肯用她的大手開啟一個小錢包。安娜總是事先準備好錢。而與她這不容置疑的態度相對的則是她的嬌怯瘦弱。這瘦弱使他想呵護她。和她做愛很容易,他很溫柔,循著他的天性,絲毫沒有像珀西&middot;卡託建議的那樣蠻橫。以前跟別人在一起時非常困難的事,同她在一起卻都是歡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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