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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魯退休

老魯退休那天是含著眼淚把警銜從肩上摘下來的,當了近二十年派出所所長,摘下警銜的老魯,一下子就成為平頭百姓了。

其實老魯一過五十就想著退休了,退休嘛,這是早早晚晚的事,連美國總統都一任接一任地退休,何況老魯這個街道上的小小派出所所長。

老魯那時把退休的生活想得花紅柳綠。在這期間,兒子已經考上了託福去美國一個叫加利福尼亞的地方讀博士了,看兒子走之前那個架式,兒子這輩子也不一定回來了。兒子走後沒多久,便給自己斷了後路,輾轉著又把自己的女朋友弄了出去,老魯對兒子就徹底失去了信心。老魯喜歡小時候的兒子,那時的兒子很聽話,經常騎在老魯的脖子上,被老魯馱來馱去。老魯的脖子和衣服經常被兒子的熱尿衝來洗去,雖然這樣他還是喜歡兒子,喜歡兒子的調皮,喜歡兒子的牙牙學語,漸漸兒子就大了,老魯便開始為兒子操心了。兒子打架了,兒子不交作業,或者兒子給女生遞紙條子,一有這樣的事,便被老師一個電話叫到學校。那時老魯還不是所長,在外人眼裡只是一名普通警察。老魯一見到兒子的老師便一點警察的樣子也沒有了,低眉順眼地站在老師面前,彷彿他是一個闖了紅燈的學生,被警察叔叔教育著。

老魯在兒子的問題上,發現了一條真理,那就是兒子越大越讓他操心。後來兒子讀大學,考研究生,交女朋友,老魯心倒不怎麼操了,可老魯得為兒子掙錢,供養兒子長大成人。兒子終於成人了,帶著女朋友,人五人六地坐著飛機去了美國。老魯終於不再為兒子操心了,想操也操不上了,倒是兒子隔三差五地把越洋電話打過來,很親切也很生疏地向他和老伴問好。老魯接電話的時候,時常產生錯覺,他覺得兒子就生活在這座城市的某個角落裡。錯覺畢竟是錯覺,兒子畢竟去了美國。

那時老魯就想,退休後一定活出個人樣來,大半輩子了,老魯覺得把大半生的力氣都貢獻給了單位和家裡,退休後他要為自己活一回了。老魯熱愛釣魚,隨著年齡增大,他又熱愛上了養花。他也說不清一個大老爺們兒,而且上了一定的歲數為什麼愛花兒,或許是對青春、生命的緬懷,抑或是對美的留戀?老魯說不清,他也不想把養花上升到那麼高的層次。反正年齡增高,他就開始喜歡養花了。

老魯和老伴已經商量好了,退休後客廳裡陽臺上要養滿花,老魯這一想法得到了老伴興高采烈、發自肺腑的支援。老伴姓邱,以前在一家工廠裡上班,沒什麼技術,屬於可有可無的那一種人,後來老伴身體不好就提前退休了。現在老伴每個月拿著幾百元錢的退休金,享受著社會主義大家庭的優越性,就盼著老魯解甲歸田,共享人生最後的幸福時光。

老邱甚至提前都把養花兒用的花盆、土哇、鏟呀都買回來了,就等著老魯一回來,他們馬上大幹一場。

想了十來年,盼了十來年,退休的日子終於來到了,老魯摘去警花警銜那一刻,他的心裡什麼地方“嘎崩”響了一聲,然後眼淚就下來了。人們都說退休是一個大坎。人生總有幾個坎,三十歲是一個坎,而立之年,上有老下有小,最費心最操勞的年齡。四十歲又是一個坎,不惑之年,一般情況下,仍上有老下有小,而且正處在生命、家庭、事業最要害的關頭,咬咬牙就上去了,鬆鬆勁就又下來了,不惑也惑也。五十歲當然又是一個坎了,知天命了麼,這時候,應該說啥都沒啥了,該上的上了,該下的也下了,沒幾天蹦躂了。一到六十,退休賦閒,就像走過了勁的發條,一下子鬆弛下來,靠著慣性,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

老魯回顧過去的大半生,恍若經歷的一切就是去年或前幾個月、昨天發生的,這麼想著老魯就把生命的短看到了,人這一輩子掙掙扎扎究竟是為什麼呀?老魯這麼問著自己。老魯這種想法很通俗,在這之前,肯定已有無數人這麼問過自己了,在這之後,也一定會有更多的無數人這麼問自己。這麼問過之後,老魯的心裡很空洞,也很惶惑,一切都虛空得抓不到,抓在手裡的只有實實在在的警花、警銜,老魯對它們是有感情的,是警察這個職業,伴著他走過了大半生。在那一刻,老魯就流淚了,然後老魯一邊流淚一邊微笑著衝自己昔日的同事們說:我老魯在家等你們。

同事們聽了,都嘻嘻哈哈地說:“等著吧,等我們退休了就找你釣魚去。”

老魯就和同事們一一握手,然後情真意切地說:我等著你們。

老魯走時的樣子有些悲壯,就在老魯和同事們告別的時候,小菊撲了過來,她一下子就抱住了老魯的大腿,仰著一張小臉說:“魯爺爺,您退休了,我怎麼辦啊?”

老魯聽到小菊這麼一說,一下子就傻在那裡,這些日子只想著自己退休了,把小菊差不多忽略了。他望著小菊,才想到小菊的確是個問題。

小菊

小菊是老魯從派出所門口撿回來的。老魯第一次見到小菊並不是在派出所門口,而是在一個過街天橋上。天橋上經常有一些擺小攤的人,賣一些襪子、手套、針頭線腦什麼的,也有一些鄉下女人,抱著一個拖鼻涕的孩子,向路人伸手要錢。

老魯上橋的時候,那些擺小攤的、要錢的婦女一陣風似的跑了,唯有小菊仍然蹲在那裡,面前放著一個喝水的缸子,裡面扔著一些角幣。老魯都已經從小菊面前走過去了,因為小菊的不跑不逃,讓老魯多看了她兩眼。小菊生得眉清目秀,頭髮有些亂,衣服也有些髒,她就那麼靜靜地睜著一雙大眼睛望著他。老魯走過去,站在小菊面前,老魯彎下身:你不怕我?

小菊搖搖頭。

老魯又問:他們都跑了,你為什麼不跑?

小菊說:你是警察,是好人。

老魯發現小菊這小姑娘挺聰明的,便又問你為什麼不回家?

小菊不說話,黑眼睛望著他。

他又問:你家在哪呀?

小菊仍然不說話。

老魯就嘆了口氣,直起身的時候,他就有些同情眼前這個小女孩了。從兜裡掏出十元錢,放在小菊面前,沒說什麼,轉身走去。

小菊在他身後說:謝謝警察爺爺。

老魯又回了一次頭,看見了小菊那雙黑眼睛一直目送著自己。老魯的心裡很溫暖。

兩天之後,因為所裡有個案子,老魯從所裡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夜半時分了,街燈下,他又一次看見了小菊,小菊躺在牆根下,頭下枕著一塊磚已經睡去了。雖然是晚上,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小菊。老魯走過去,很近地看著小菊,身旁的小張說:這小姑娘天天晚上睡在這兒,已經好多天了。

老魯的心就沉了沉,最後還是走了。

又過了幾天,不到上班時間,老魯因為要去分局開會,到所裡拿一份材料,他又在牆腳看見了小菊,小菊已經醒了,倚在牆上正在揉眼睛,老魯走過去。

老魯說:你怎麼天天睡在這兒?

小菊說:這裡有警察,壞人不敢來。

老魯這回深深地把小菊記住了,而且成了一個挺重的心事,有事沒事的就會想到小菊。小菊那純真的目光一直在老魯眼前亮著。

那天夜裡下起了雨,老魯是在睡夢中被雨聲吵醒的,這時他就想到了小菊。他起來穿衣,拿把雨傘走出來,老伴說:深更半夜的還幹什麼去。老魯只是說有事,便出去了。老伴對老魯這種深更半夜說出去就出去的做法已經見怪不驚了。

老魯來到所裡,就看到了蹲在雨中的小菊,他沒說什麼,拉起小菊,敲開了值班室的門,衝值班的民警說:讓她在屋裡待一夜。

從那以後,小菊便成了所裡的常客,天快黑的時候,小菊就回到派出所門口,探頭探腦地往裡張望,民警們已經知道小姑娘叫小菊了,便說:小菊,進來吧。

小菊就進去了,陪著值班民警看電視,困了就躺在排椅上睡。每天一早醒來,小菊幫著掃地,擦桌子,等上班的民警們陸續走進所裡時,小菊就悄悄地消失了。

熟悉了小菊的民警們都喜歡小菊,有時還把自己從食堂買來的飯菜分給小菊吃。他們問小菊什麼話小菊都能清晰地回答,但小菊就是不說自己是哪兒的人,也不說家裡的事,一問到這樣的話題,小菊就沉默起來,低著頭,看自己扭來絞去的手指。

小菊說她自己被人販子拐賣過,給一人家放羊,後來她跑了出來……

小菊還說一幫小偷找過她,讓她當扒手,她也跑了出來……

小菊說這些時有根有據,而且一臉的平靜,見多識廣的樣子。後來小菊就睡在了派出所門口,果然再也沒有壞人找過她的麻煩。

老魯聽了小菊的情況後,心裡就沉甸甸的,彷彿壓了一塊石頭。老魯就衝民警們說:小菊愛啥時來,就讓她來。

果然小菊就經常出入派出所,掃地,擦玻璃,還偷偷地為民警洗衣服。民警們都說小菊這孩子聰明,只是可惜了。

老魯沒事的時候很喜歡找小菊說話,一問一答就像祖孫兩人。小菊對老魯也最信任,什麼事都對老魯說,但唯一不提的仍是自己的家庭。

民警們見老魯這麼喜歡小菊,便開玩笑地對老魯說:所長,把小菊領回家得了,反正你身邊也沒孩子。

老魯就笑,小菊也一臉的幸福。

老魯要退休了,他即將告別派出所時,小菊抱住了他的腿,揚起小臉就那麼望著老魯。老魯是小菊的主心骨,老魯退休了,意味著他將很少光顧派出所了,於是小菊就只能那麼無助地望著他了。老魯這才真切地意識到,小菊的確是個問題。

其他民警看著老魯和小菊這樣,便開始認真地說:老魯你和小菊這麼有緣,還不如把她領回家,當孫女養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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