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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井以後,他洗完澡走出區隊辦公大樓,有時會看見親愛的明明正立在馬路邊等他。他知道,是惠英嫂打發他來叫他吃飯的。如果她下班早,總會提前做好飯讓明明來叫他。

不需要任何推諉,他拉起明明的手,就向東邊山坡上那個院落走去,如同回自己的家一樣自然。

對孫少平來說,這是一種新的生活。由於他對師傅的感情,使他不能不對惠英嫂和明明擔當起愛護的責任。同時,井下沉重的勞動之後,他自己也希望能在這裡的家庭氣氛中得到某種鬆弛。他幫助惠英嫂幹那些男人的力氣活,也坐在她的小飯桌前,讓惠英嫂侍候他吃一碗可口飯,甚至喝一杯燒酒,以緩解滲透在身上的陰冷。

但是,他並沒意識到,有人已經對他和惠英嫂“另眼相看”了。儘管他們象姐弟一樣互相關懷,可在某些人的眼裡,這似乎已經超出了常規。每當他走進這個小院,周圍那些閒得沒事的黑戶婆姨,總要互相擠眉弄眼議論大半天。

孫少平和惠英嫂目前還都不知道這些風言風語。在他們看來,一切都是正常的,根本不會想到有人會嚼舌頭。他們的來往依舊照常。惠英嫂甚至利用輪休假,親自跑到他住的單身宿舍,幫他拆洗被褥。

這一天,他在惠英嫂家用吃完飯,明明又一次提出,讓他給他買一隻狗。

少平這才記起,他早已給孩子答應了這件事,卻一直沒有辦。這是孩子的一件大事。明明愛狗,他的日子也就不寂寞了。

月初,他領罷工資的當天,就坐公共汽車去了銅城。

在這幾天裡,銅城街上陡然增加了一倍以上的人口,只要煤礦一開工資,這個城市總要熱鬧那麼幾天。礦工們腰裡彆著大把的人民幣,紛紛從東西兩面的溝道里坐汽車,搭火車,湧到了這街上。所有的飯館都擠滿了猜拳喝令的礦工。百貨商店,副食商店,個體戶的各種攤點,營業額都在暴漲,四面八方的生意人,這幾天也都雲集到這個有利可圖的城市。連省上一些大百貨公司都來這裡設了臨時售貨點。當然,象雙水村金富一類的扒竊能手,也會準時趕來撈幾把礦工的血汗錢。不用說,這幾天是派出所和公安局最頭疼的日子。孫少平來這裡主要是買一隻狗。

他在前後大街的人群裡串了大半天,最後好不容易在火車站附近碰上一個狗販子。他馬上挑了一隻全身皮毛黑亮而兩個耳朵雪白的小狗娃。狗販子一口要價十五元。少平沒討價,付了錢抱起狗娃就走。

他半後晌回到大牙灣,一下火車就直接去了師傅家。這隻狗娃可把明明高興壞了。他把這小東西抱在懷裡,不斷地親吻它。

少平動手在院牆角給小狗壘窩。

“叔叔,它叫什麼名字?”明明抱著小狗,在旁邊問他。“它還沒名字。你給它起個名字吧!”他一邊說,一邊在壘好的狗窩時填進一層柔軟的麥秸。惠英嫂也高興地拿了一些舊棉絮,幫他墊在麥秸上。

“就叫它小黑子吧!”明明喊叫說。“好,就叫小黑子!這名字很好聽!”少平對明明說。這一天,因為家庭增加了一個新成員,三個人的情緒都很好。飯桌上,他們一直在談論著這個被命名為“小黑子”的傢伙。明明顧不得吃自己的飯,蹲在地上為小狗餵食。

就在這天晚上,少平下井後,卻遭遇了一件極不愉快的事。

當頭一茬炮放完,又支護好了頂棚,大夥剛開始攉煤時候,他旁邊的安鎖子突然大聲喊叫說:“哈呀,王世才死了還沒多日子,他老婆就撐不住了!”

“那你去解決一下問題嘛!”有人下流地說。

“輪不上咱!少平比咱年輕足勁,早頂王世才的班了!”掌子面的黑暗中傳來一片鬨笑聲。

孫少平頭“嗡”地響了一聲。一種無言的憤怒使他摜下鐵鍬,走過去幾拳就把那個不穿褲子的傢伙打倒在了煤堆裡。安鎖子哇哇亂叫,少平只管在他的光身子上又踢又踏,所有幹活的人都笑著,誰也不制止這種毆打——打架在煤礦就象是玩遊戲,誰還把這當一回事!

他扯著他的兩條腿,顛倒著把安鎖子懸在那個黑色深淵的口上。

煤溜子在轟隆隆地轉動著,煤流象瀑布似地從安鎖子身邊跌入了那個不見底的黑窟窿裡。安鎖子嚇得殺豬般嚎叫起來——要是少平一鬆手,他頃刻間就會掉入那個可怕的黑色地獄之中!

這時候,帶班的副區長雷漢義過來了。他也沒制止這危險的“把戲”,反而嘿嘿地笑著在旁邊說:“好!我還正愁沒人頂替王世才當班長哩!孫少平這小子能打架,就能當個好班長!好!把那小子撂下去!”

雷漢義立在一邊,樂得只管笑。

孫少平把安鎖子從漏煤眼上拉出來,象死狗一般把他扔在一邊……

少平並沒意識到,對安鎖子的這次暴力行動,使他無形中在礦工中提高了威信。拳頭和力氣在井下向來是受尊重的。能打就能幹,也就能統帥這群粗野的漢子。雷漢義說的是事實。有一些班長和區隊幹部就是打架打出來的!

但是,孫少平雖然打倒了安鎖子,可他自己受傷的卻是心靈——安鎖子的話嚴重地傷害了他。不僅如此,這也是對惠英嫂和死去的師傅的侮辱。

在澡堂裡換衣服的時候,安鎖子討好似地遞上一根紙菸——捱了一頓飽打之後,他就立刻服服帖貼承認了他的“拳威”。

少平接過他的紙菸,眼裡含著淚水說:“你小子不知道,師傅正是為了救你才送了命,要不,死的是你小子!”安鎖子沉默地低垂下了他那顆肉乎乎的腦袋。

中午,少平也沒去惠英那裡吃飯。他一個人在火辣辣的陽光下,走到醫院後面的小山坡上。

他在山坡上轉悠著拔了一大束野花,然後走到那一片墳地裡,把花束擱在師傅的墳頭。他靜悄悄地坐在墓地上,難受地閉住了眼睛。

他似乎聽見旁邊有腳步聲。

他睜開眼,看見是安鎖子。他並不感到驚訝。

安鎖子手裡提一瓶白酒,他揭開瓶塞,把酒全灑在師傅墳前的石頭供桌上,嘴裡嘟囔著說:“你活著時愛喝兩口,我來給你祭奠一點……”

安鎖子倒光一瓶酒後,把瓶子甩到坡下,也過來坐在他身邊。

兩個人誰也不說話,沉默地一直坐到太陽西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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