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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需要很長的時間你才能學會欣賞你所擁有的一切。

我們又一次北上度假,探望親人,去看了一些常去的老地方。不過這一程不太一樣。我現在不確定怎麼個不一樣法,但是在一切發生之後,那幾天的逃離能令世界恢復如初。這幾個月我閱讀與撰寫沒完沒了地說明這孩子不會做的所有事情的報告和分析,已經忘了繼續尋找他會做的那些了。這使我發現,假如你的生命專注於錯的事,那你可能就會漏過對的事。

那次離家,我們重遊了這孩子更年幼時我們去過的一個水族館。他不記得以前去過,但我記得。那時他大約六歲,花了20英鎊買票。我們在裡面一共只待了12秒,在我們從另一頭出去步入天光之前,他一邊以他最高的音量大叫著一聲長長的“尼莫”[1]一邊跑過了整個地方。這回,那裡的黑暗沒太妨礙他,所以我們駐足觀看一個魚缸,將一切盡收眼底。我們甚至坐著看完了整場海獅表演。之前我尚未留心,那時節他已經有了一種好奇心,一種在他還是個學步娃娃時一直缺失的求知慾。當我環顧四周,看見那些三歲小孩痴迷地看著海獅跳起來接球,我意識到我們的人生也沒那麼不同——我不能很好地解釋,但在某些方面,這感覺就如我們只是在一條與其他每個人都不一樣的時間軌道上過我們的生活,僅此而已。就像這孩子終究會跟上來的一樣,他只是在走著一條不同的路徑。

寥寥數日,我們做了許多事情。我們拜訪了多時未見的親人,他們見著這孩子的反應總是如出一轍——總為他又不知長大了多少而驚訝,也為他和我的相像驚訝。不論我多經常聽到這個說法,我自己卻老也瞧不出來,但我們明顯不僅有同樣浮於表面的好容貌,還有同樣的習性,甚至同樣的幽默感。最近他媽媽還時常稱他為“迷你約翰”。他多幸運。

我們到戶外搞了一次燒烤,那裡是這孩子初次爬進一個熱水盆直到面板髮藍還不肯出來的地方。然後,回奶奶家。這孩子跟那條叫蒙蒂的狗鬧騰不休,躺在它身上,拉拽它,還煞有介事地教它跳交際舞。

奇蹟時刻。

假期的精彩部分是我們一塊去海濱的短途旅行。海濱離奶奶家只有20分鐘車程。和這孩子共度的那些天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常令我想起自己的童年。

我們坐一輛敞篷巴士去,兩個人佔了整個車頂,要多大聲有多大聲地向風中扯嗓子……

我們坐在海邊小道上看了傀儡戲《龐奇和朱迪》[2]時,一隻海鷗掠散了這孩子的薯條,這之後我用輪椅沿著防波堤推他,與踩著滑板車的老人們賽跑。我們發現我還是個小男孩時去過的一家老舊的搞怪玩具店,從那買了一隻放屁哨子。時至今日我們仍不知放屁哨子是何物,但打那時起它就成了我們生命中的一分子,竟至於現在想想一個沒有它的世界都覺得奇怪。

然則,最精彩的部分莫過於幾天後我們又來的時候。在海邊,我們通常在喬治旅館——顯而易見,是以這孩子的堂弟命名的[3]——外面停車。但這天沒停車位了,於是我們來到小鎮上我們不熟悉的一個地方。當我們沿海邊小道走著時,我瞧見了一個什麼——一家我記得小時候去過後來以為早就不在了的炸魚和薯條店。三十年了,它還在那兒,始終在原來那個拐角處。

這孩子不需要任何勸說就進去了——幾天前他遭海鷗“搶劫”,從此永遠不想在野外就餐了。我們在角落找了張桌子,和三十年前一家人來時坐的地方恰是同一處。

就是在那兒,在那咖啡店裡面,當這孩子把臉埋入他的炸魚和薯條,然後抬頭看我並咧嘴一笑時,我終於發現大家從他出生後一直在跟我說的事情。我怎麼這麼久都視而不見呢?分明就與日子一樣平白曉暢!坐在我對面的就是兒時的我。不會錯的:一模一樣的年紀,笑嘻嘻的,抬頭望進爸爸的眼睛裡,知道自己在塵世間再無更想身臨其中的境地。

現在,當我坐在這裡寫到這些時,我再次聽見我爸爸的聲音,它猛地將我拽回現實。“多少錢?兩份炸魚和薯條要18英鎊!我的天爺,兒子誒,你永遠不會對我像我對你這麼好。”

部落格:《摘星星的男孩》

日光。睡眠。尖叫。奧氮平(Olanzapine)[4]。化驗。醫院。排隊。處方。明顯好轉。驚嚇。大笑。政府機關。拉莫三秦(Lamotrigine)。白天放風。聲音。恐懼。微笑。善意。食堂。藥品推車。鋰鹽。超現實。醫生。腦部掃描。妄想症。噩夢。失望。文拉法新(Venlafaxine)。間諜。震顫。復發。家庭治療組。嘴巴乾燥。觀察15分鐘。精神失常。利培酮(Risperidone)。黑老鼠。現實。我的孩子。我漂亮的孩子。

過後的兩年,我在數家醫院進進出出。我幻聽,我看到並不存在的東西,我有那種我是造物的上帝轉而又歸於絕對的虛無之中的時候。我在閉鎖的病房中聊度時日,被24小時觀察。最後,幸虧一位慷慨和善解人意得讓人不敢相信的僱主,我得以轉到一傢俬人精神病醫院,和一干四線明星肩並肩地坐在一起參加治療。

兩年裡我被不同的專家下過為數眾多的診斷。精神性抑鬱症,精神分裂症,精神情感性障礙,等等。末了,他們在躁狂抑鬱性精神病上達成一致。我不較真他們給我貼上了什麼標籤,反正也不會改變我服用的鋰鹽量或大劑量的安定藥。其實呢,假如你是個大混蛋,你就能只服以前的劑量便得到想要的效果。我痛恨吃他們開的藥,也許如果我沒吃的話會康復得更快些,但我從未能清楚地向醫藥專家說明這種看看我不吃心智改變類藥物時感覺會如何的需要。我一直在努力停服它們,只因我想知道我是否能找回自己——我是說,那個真正的“自己”,在這一切開始之前我所是的那個“自己”。挺長一陣子,我找不回。

可惜人生沒有“剪下”“複製”和“貼上”,無論我們有時多麼希望會有。許久以來我想要的就是病房裡有一扇窗戶,我可以探出頭去問人:“你確定你想刪除我腦子裡關於2005年7月的所有記憶內容嗎?”但是這從未比我此刻坐在微軟公司的Word文件前面,知道敲幾下鍵盤就能刪掉這章和前面一章來得更可能。但是,這種事確實發生了,其後果延續至今。

我腦海中縈繞著關於那段時期的許多記憶——都支離破碎,混沌不堪。我記得在一家醫院,有天晚上大家在電視房圍坐一處看《飛越瘋人院》,我和其他病人沒完沒了地大笑,各自扮演不同的角色,所處環境的諷刺意味使得一切都更好玩。我記得那些好心的護士陪我坐到凌晨4點,而這時我頭腦裡思緒飛旋,卻從未真正形之於語言。我還記得有天下午來了一架救護直升機,可惜對那位在浴室用刀片找到自己的出路的病友來說太遲了。

先前我提過,我不知道那段時間對這孩子有什麼影響。事發時他約莫三歲,照我想(並暗自希望),他還太小,記不住大體情況。他每週末到不同的醫院看我,從沒進過病房——如果要說實話,是因為我不想他見到其他病人。他們是瘋子,不像我。我們總是坐在候診室的魚缸旁邊,等我好點了,就去花園或公園。我盼望禮拜六的到來甚於一切。他依例會和他媽媽一起來。他微笑,我抱起他,鼻子埋進他的脖子;相比任何安定劑或治療專案,他的氣息能更進一步地將我帶回現實。他聞起來就像家的味道。

我大概已經說得很多了:這本書,這個故事,並不真正是關於我的。我無意粉飾過去,但也不想僭越一切。目前而言,就此打住似為妥當一些。我之從精神疾病中康復過來,是個與本書主線並行不悖的故事,而非另一個故事。我應該宣告,寫作此書時我恢復健康已經很久了。我有七年左右的時間沒再吃藥,超過四年沒看過心理醫生。沒有所謂奇蹟般痊癒——我仍然太過於敏感,情緒容易波動,在人際關係上一團糟。然而,長期的治療還是有用的,儘管這麼說會讓我體內的那個工人階級男人受傷。

我好一陣子才習慣那個過程:坐在那裡,喋喋不休地談論自己五十分鐘。多年來我從沒告訴過別人我消失到哪兒去了——鬼鬼祟祟地溜進一間間看起來總一個樣的極小的諮詢室消磨生命,兩把宜家椅子、一種私密的氛圍、一盒出於策略擺出來的紙巾就是其中的一切。時間推移,在一位精神治療醫師的教導下,我慢慢學會了平和地去愛去恨,開始從事件中找到意義。興許這是能最好地描述發生過什麼的一個詞:事件(我知道對此有更優美的處理方式,但請牢記,我最初想寫的是“破事”,所以姑且讓我們把“事件”這詞當成一個進步吧)。

無論告訴自己多少次發生的事不是我的錯,我仍不時地感受到來自那段時期的愧疚地苦悶,雖說現如今沒那麼頻繁了。那是精神疾病的後遺症,我想。我總想知道我的異常行為對正處在重要發育階段的這孩子可能有過什麼影響,不管他有沒有自閉症。

我們幼時常常仰視我們的父母,以為他們永遠會活著。我們把手放到他們的手裡,就知道世界會好好的。只在多年以後,我們方才感覺到他們自身的不牢靠和弱點。其他人經常是對的——有太多東西我和這孩子都沒有看到;我們共有的幽默感、衝動,甚至一樣的小胎記。然而,也許我們所共有的最重要的東西卻常常被大家忽視。那便是我們的脆弱。

<hr/>

[1] Nemo,電影《海底總動員》裡一條小丑魚的名字。

[2] <i>Punch and Judy Show</i>,英國傳統木偶劇,講述總和妻子朱迪打鬧的龐奇的故事。

[3] 此處應該是作者轉述其兒子的看法,後者以為旅館和堂弟有一樣的名字,所以就是以堂弟的名義命名的。

[4] 本段中帶英文附註的均為抗精神病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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