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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我們去買東西回來時這孩子被雨淋溼了,主要是因為垃圾老爹忘了他的上衣。等我們走回家,太陽出來了,他身上也幹了。或者用他的話說:“水分都離開了我。”

他今天話挺多,也好奇。話多是稀鬆平常之事,一般是關於他在網上看到的東西或是他突然急於分享的《神秘博士》裡的某個梗;但好奇則屬值得細嚼的餚饌,一種稀缺品。這就是那個在學堂寧願把自己鎖在廁所裡也不想學什麼知識的孩子。在他,知識是在無人注視時從電腦螢幕上秘密得來之物,而非師承自某個人的東西。但今天他想要知道些什麼,他想了解過去。

對於這孩子,過去是令人困惑的一大團混沌;今日之前發生過的任何事、一切事都發生在“很久以前”。昨天發生的某事現在被歸入十年前那麼久的時間框架裡。他出生前發生的事情對他來說簡直不可想象。在他眼裡,世界及其囊括的一切根本和他一樣,是在同一天被創造出來的。

之前有一天,我們開車路過那家託兒所。這孩子八年前在那裡待過。我們開過去時,一個女孩正走出門來。她肯定在兩歲上下。“她是誰?”這孩子說,“我不記得她!她準是新來的。我希望我的朋友們會照顧她。”所以,我們就談了談他的朋友如何會沒一個還在那裡的,他們如何像他一樣已經長大了,他如何不可能認識現在那託兒所裡的任何人。

這場關於過去的交談顯然一直在他腦海中回放,因為今天他問起我是個小孩子時的事情。我告訴他奶奶如何成為我媽媽,我和她、和他的叔父們也就是我的眾兄弟以及已經不在了的爺爺如何一起生活,所有這一切。他想知道更多。他問起我們當初的房子和園子,問起那些臥房都是什麼樣的。我最後終於有機會告訴他,以前的日子是多麼艱辛,我們睡架子床,沒有暖氣,但過得開心。

對話持續了大約七分鐘,輝煌而燦爛的七分鐘。他問了更多問題,比如誰和誰同睡一屋、在餐桌上我挨著誰坐。他似乎漸漸明白了存在一個沒有他的往日,他終究好像是在向它靠近了。然後,他忽然變得更加活力四射。“那吃飯時我坐在誰旁邊?”他問,“我也睡架子床嗎?”

哈,好吧,明日總是有的,屆時今朝也將成往昔。兒子,就許多方面而言,你是對的:在你之前,並無世界。

部落格:《摘星星的男孩》

我在前面一點稍帶提過,當我回溯昨日時,我內心就會激起一些奇怪的情愫,長久遺忘的記憶突然在我的每一縷思緒中翻湧。但有一件事特別奇異,就是我幾乎忘了這孩子以前的行為給我造成多大困難,我不知道這是我有意為之,還是記憶在自我保護。我每天應對所謂的挑釁行為,於是這就成了一種常規。

我記得數年後的一次約診,我們被問及這孩子有沒有變得“行為明智”了。他媽媽回答說已經好多了,他打人的時候少了很多。醫生隨即指出,我們到診室才10分鐘他已經打了他媽媽七下了。我琢磨,當時我們既不是要文過飾非,也不是想欺瞞醫生,我們只不過太習慣了,所以如果沒有遇到重大事件我們一般就不會注意。我想這有點像慢性病——你每天都有一種你已經適應了的基本病痛,因此你便對它見慣不怪了;只有這病痛特別出挑之時你才將其記錄在案。

我一再重申,我講述我們的故事,是為了確保不以他那些行為來定義他,但是重溫這些行為,卻會對這意圖本身構成挑戰。而最近,這種意圖更是叫我繃緊了神經,因為又有一部關於自閉症的電影上映了。我已經看過預告片,一眼看去那似乎是一部製作精良的片子,但它還是以同樣爛大街的主題告終:天才,癲狂,惹人憐愛的孩子,屢屢遭人排斥,最終發現自己作為數學天才的真正使命,與另一個乖僻的數學天才墜入愛河,人生自此溫婉,而不復在抑鬱中輝煌。這是另一個自閉症廣受褒揚的例子,我應該部分地感到高興和激動才對,但它似乎與我們家經歷的現實失之千里。有個小男孩會咬自己朋友的手臂,或轉過身來就對著臉給父母來一耳刮子,因為有時那好像是使他能被傾聽的唯一方式。假如把他拍成電影呢?這些就是我們的經歷。自閉症不是一件可以解開來展示裡面某個奇蹟的妙不可言的斗篷,它是一重迷霧,可怕,易怒,令人驚慌,無法穿透。

我和這孩子的母親一度完全迷失在這種迷霧中了。興許這就是為何在分開這麼多年後,我們現在仍有來往;連線我們的不只是這孩子,還有我們多年來所遭受的東西:頤指氣使,責備……我毫不懷疑,有些體會僅存於我們各自的頭腦中,比如那種我們本該更盡責、本該更超越自己的感覺。但人們也曾三番五次向我們面陳過這種意見。如果一個小孩的行為方式無人可以真正理解,人們就認為問題必然出自父母。不夠嚴厲,沒有底線。下一秒卻是:太過嚴厲,不夠堅持(原來的原則)。然後還有個人說這樣一句話,原原本本摘自20世紀50年代的“家長手冊”:“回咬他一口,叫他長長記性!”回咬他一口,這些年我不知道多少次聽到過這話。

在現實中,無論我們做家長的面對怎樣怪誕和令人灰心的情況,我也只能想到處在旋渦當中的孩子是多麼難過,只會想到他掙扎著尋找周遭世界的意義時必會感受到的沮喪與迷惑。

不管這孩子的內心在經歷著什麼,都會顯露於他的外表。四歲時,他的腿沒有實現醫生預期過的改觀。“他的腿”,這會兒用到這個詞似乎奇奇怪怪的,但我們——家人、密友,甚至這孩子自己——都還在用它。他說“我的腿”,聽來就像一種類似偏頭痛或糖尿病的病狀。他走路或跑步時還是老樣子,非常不平穩。他能一直跑,兩腿呈外八字,從來沒個跑步的正形。他還總摔跤。沒跑幾步呢,他那勉強的平衡就保不住了,於是他就跌了個狗吃屎。別的同齡孩子跌倒後會又哭又叫,感覺到母親那將他們拉回安全的懷抱的雙手時,他們的疼痛就會神秘地消失。這孩子不是這樣,他不落淚,不哭。摔倒已經像走路一樣成為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他只是爬起來,接著跑。

“膝外翻。長大了會好的。”另一次約診也言過其實了。

問題在於,沒一個醫生捱得足夠近去檢查這孩子。如果你的診所有一個男孩,他在前臺工作人員的瞪視下在候診室鬼叫了15分鐘,這會兒又在診室的角落撕扯你那張床的紙罩,咀嚼著他進來時你為了安撫他交給他的那根通常用來移動舌頭以便檢查喉嚨的小木棍,那你只會希望他離開。至少,他會有這樣的感覺。

要始終相信“他的腿”沒什麼好擔心的,這變得很困難。運動場、社群彈跳城堡,去哪兒我們都遇到同樣的對話。“他的腿怎麼回事?”別人會問。“膝外翻,”我沒把握地說,“長大就會好的。”——使勁把他拉上滑滑梯頂端時我還會加一句;這孩子自己爬不上去。家長們異樣地看著我,但我對那種眼神已波瀾不驚。我現在意識到,那時我變得越來越少跟人說話——那樣更省心,也就沒了我不知道答案的尷尬問題。

在心底,他媽媽和我都知道事情不對勁。“揹我!”這孩子走不多遠就會很頻繁地這樣要求。“揹我!”最後我們想,我們必須徹底弄清出了什麼問題。我們做了個我現在還能聽到我爸在為之咂舌頭的決定。我們很絕望,爸,很絕望。

我們決意偷偷地,花錢去看兒科醫生。

為此,我和孩子他媽又走到一起,像我們過去的許多次約會一樣。如果說社群診所的遭遇教會了我們什麼,那就是假如還有人接受預約的話,要我們做什麼都可以。在候診室,我們其中一個會對行政人員甜甜地微笑,試圖讓她相信我們不是她已經認定了的最糟糕的父母,另一個就用桌子上的幾本過期一年半的《業餘攝影師》和《大都會》雜誌逗這孩子。等見到醫生時,我們沒準會反轉一下角色,一個負責談話,另一個扮小丑、裝江湖藝人,只為讓這孩子能在診室裡待到任何形式的檢查完畢為止。

那天那位醫師也一樣平庸無奇。我試圖說服自己,她收了錢所以更能幹一點,但實際上她可能就是國民健康服務中心會派給我們的同一個醫生——如果他們曾經給我們派了一個的話。

想想過去十年發生了多少變化就叫人驚訝不已。如今,我們帶著iPad、iPhone、頭戴式耳機等觸手可及的電子裝置去看醫生。這讓我們辦起事來相對順利了。以前,一部帶“貪吃蛇”遊戲的諾基亞5510手機可沒這麼便利。這些新興工具尚未誕生時,找醫生看病在我就是一樁使命,得一個勁兒地逗樂這孩子,讓他媽媽有時間向醫師說清楚問題所在。

儘管我自個兒是說過,一年年下來我逐漸精通於逗樂這孩子了,但在許多方面,這與在喜劇俱樂部為看客表演截然不同。就後者而言,開始時你對你的觀眾並無把握,你搞砸了,有時他們就光是坐在那裡瞪你,有時呢,他們可就得噓一噓對你的不滿了。不過,你歷練越多,越摸得清門道,觀眾的笑聲會越多,你說得非常糗的時候會變少。這孩子,跟所有孩子一樣,是我有過的最率直的觀眾之一。要是孩子覺得你不好玩,他們可不用操心罵兩句要不要先鬆鬆漂亮的領帶或擔心自己會不會顯得很粗魯這種事;他們坦率起來可以說既振奮人心又殘忍。今時今日,天地換顏,這孩子逗笑我和我逗笑他簡直一樣多。我們擁有同樣的幽默感,會對同樣的事情感到好笑。我現在最珍愛的時刻,是聽他笑,聽他抱緊肚子一邊製造少許尖銳的噪音一邊費勁地倒氣時發出來的一種適度強烈的笑聲:它們仍將永遠比倫敦西區任何全體起立的喝彩對我意味得更多——倒不是我當真知道那是什麼感覺,但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我有一份“娛樂悶蛋與冷漠者的兒童遊戲之無助老爹指南”的重量級往期作品目錄,內輯針對不同情境的不同遊戲,是我和這孩子多年來為了度過艱難時期而共同改編、練習和掌握的。這裡略舉幾則往日之最愛,儘管我鬼祟地疑心它們保不準會落入“你必須人在那裡(才知道)”的範疇,但還是讓我們先看看吧。

假如我們在戶外,這孩子正愈漸感到睏乏和煩躁,這時就有了“守園人”遊戲。我們只需要一些草(當這是公園)、一個成年人(公園看守員)。看守員是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口音奇怪、跟海盜似的(好吧,我唯一學得像的就是這個),討厭孩子在他的草地上走。事實上,如果他撞見有孩子踐踏草地,他就會大嚷一聲“滾出我的草地”,然後追將過去,一把拎起他們甩到肩膀上,將他們撂到“工具屋”(通常是一個得讓他們站在上面的窨井蓋)。如果不止一個孩子玩,可以讓他們透過捉人遊戲離開“工具屋”;如果只有一個孩子玩,那這孩子就可以在守園人背過身去除草時逃出生天。

掌握了“守園人”遊戲的基本要領,你就可以開始玩“守園人”進階版——裡頭有這孩子年復一年打磨原版所做出的改動。動物被允許加入,具體點說就是奶牛、雞或羊,因為這孩子能模仿它們的叫聲。如若守園人聽見一隻動物出現在他的草地上,他會任由它吃草,但他必須保持警惕,因為要是這畜生突然開口說話,那他就得運用他的分析能力,辨別那是真的動物呢還是隻不過是一個小孩子在假裝動物。他會停下步伐,盯著那動物——膽敢吱聲,好像嘴裡還冒出帶點興奮的咯咯笑。這守園人慢慢地撓了撓頭,然後迸出高潮性的臺詞:“等——會——兒……雞——不會——說話的。你——不是——一隻雞。你是——個……小孩!滾出我的草地!”然後像在第一關,又到了“工具屋”環節。

“守園人”無疑是這孩子一直以來最喜歡的遊戲。我們和他的堂兄弟們一起玩過,在節假日,在公園或在學校;在任何需要讓他轉移注意力的時候,“守園人”都會現身。

不瞞你說,我對我們一起發明的這個遊戲非常自豪,它使得我們的許多家庭出行和遊玩有模有樣。然而,也正是在這會兒第一次寫到它的時候我才明白,它不僅僅是扛起兒子又把他在另一處放下那麼簡單,它意味著更多的東西。當然,我不認為Mattel玩具公司會將它開發成桌遊版。

我告訴這孩子我將“守園人”寫進這書裡了。他就說,“那‘亡命之旅’呢?”所以,應他要求,接下來呈上“娛樂悶蛋與冷漠者的兒童遊戲之無助老爹指南”的第二道大餐。此遊戲多年來幾經升級,遂成當前“市場翹楚”。女士們、先生們,我隆重介紹:“亡命之旅”!

玩這遊戲得在室內,在地毯上最好。在休息室裡清出一個邊長約10英尺的方形區域以做準備,移走附近一切會摔爛的東西(非常幸運,和這孩子一起生活,我們家這類玩意早就光榮犧牲了)。現在,開始玩。老爸平平地趴在休息室中間的地板上,這孩子跨坐上他的背部(經年累月,老爸胸膛裡那怪不情願的響聲在這孩子的體重的泰山壓頂下被死死擠壓在地板上,變得更響更不情願了)。然後“座駕”開始用粗獷的嗓音說話(自然,得帶點海盜腔)——這是他自打多年前被逐出戲劇學校以來最拿手的好戲。

“歡迎開啟亡——命——之——旅。請準備亡命一輩子。溫馨提示,本旅途僅適宜十八歲以上的車手。做好準備,前方危險。非常危險。”

說完,老爸拱起身子,雙手雙膝觸地,背上是這孩子(如果你非常棒,不妨同時發出某種機械聲——須知這是我只向高段選手推薦的)。座駕繼續說話,也許可換用理查德·伯頓[1]式的嗓門:“您現在必須選擇車型。請從1到100中選擇,並明確宣佈。”

這孩子總選6號。

“您選了6號。6號是霸王龍。請繫好安全帶,我們將在3秒內出發。3……2……1……”然後座駕就上下顛簸起來,載著這孩子轉圈。要是人車分離了,兜風就算結束,老爸轟然倒地,重新躺回地板。

“歡迎開啟亡……”

在多個玩家的版本中,他的堂兄弟們和朋友們可有各種各樣的備選。45號是阿奔[2],在同名電視劇播完後才出場。17號是芭比娃娃。67號是金剛戰士。其中無一像6號跑得那麼快。老爸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扮6號時似乎總是更賣力一些。

我扯得太遠了。

回到我們去看兒科醫生那天,我們所在的診室小小的,根本玩不了“亡命之旅”。那裡也沒有一塊草皮可供玩“守園人”。退而求其次,我從我的包裡取出一本圖畫書;沒錯,我很老派。從頭到尾讀一本書至少可以讓我們平安無事47秒鐘。這孩子喜歡書,或者,毋寧說是喜歡翻書。圖片沒字,只會引起他的困惑。他對圖片裡的不論什麼東西以及令人費解的形狀都毫無興趣,所以當我大聲解讀它們的時候,他當然坐不了多久。我甚至不確定他是否真的愛看那些圖畫。他似乎只喜歡翻動紙頁的動作。也許這是因為,感受空氣從面前掠過在他是一種知覺上的事情:使人鎮靜且舒心。也許是從家裡帶來的書在那陌生之地營造的一點點熟悉性使然。又或是他爸又一次對當時情境想得太多,而他只想趕緊看完那本該死的書,然後跑出診室,離那坐得太近一直在說啊說啊的女醫生遠遠的。

捱到醫生給他檢查腿的時候,這孩子已經完全崩潰。當她俯下身去,想摸摸那雙腿搞搞清楚病根何在時,這孩子一傾身就將利齒扎入她的一隻手臂。檢查結束。

“呃,你們再要看醫生之前得先管管他。”她說。

“他的腿怎麼樣?”我們問,同時匆匆忙忙撤向門外。

“膝外翻,”她甚至沒有從電腦螢幕前抬頭看過來就說,一邊打字把她的結論變成收費發票,“等他長大了就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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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Richard Burton(1925-1984),英國演員。

[2] Ben 10,2005年美國導演Joe Casey和Joe Kelly執導的科幻動畫片<i>Ben 10</i>(《少年駭客》)中的主角,是個十歲大的男孩,因巧遇天降隕石,獲得十種超能力,成為超級英雄;後改編為同名動畫電視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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