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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是教師培訓日,所以學校放假。我決意把這孩子從電腦前面拖走,帶他去樂高樂園。我向你保證,這不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明智的決定,部分是由於另外800萬倫敦人似乎也認為昨天是去那兒的絕佳時機。

在長蛇陣中開進公園的兩個小時裡,這孩子表現良好;甚至在設於入口通道旁為幫助車裡不能對付排隊的孩子的遊客服務部,他也成功地排了一個鐘頭(諷刺吧)。我們終於入場了。樂高的王國。

樂高樂園是玩“尋找自閉症家族”的好地方,那裡遍佈這類人。我可能又鑽牛角尖了,但那裡確實對許許多多自閉症兒童具有一種夢幻般的魔力:永遠不變的積木,天天相同的模樣;你能用那些積木搭建圍牆,把令人困惑的世界阻擋在外。

我一整天快活地對自己嘀咕“他算一個”,或“她也是,只不過她爸媽還不知道”。

我們只玩了幾種搭乘類遊戲,其中兩人都最喜歡的是“童話溪”。一艘小船和緩地載著你穿過樂高積木搭建的各種童話場景,溪水上隨處可見新媽媽,她們懷裡的嬰兒和身邊已經開始學步的小孩一路咿咿呀呀個不停。我們倆笨拙地加入他們,這孩子用最大嗓門點評我們上次來過後的三年有什麼東西變了(比如,我們坐的甚至不再是一艘真正的船),聲音刺穿了輕柔的背景音樂與祥和寧靜的空氣。

搭乘類遊戲並非我們去樂高樂園的真正目的。它們把你從主要設施——樂高積木——引開。我們在一個場地上玩了兩小時,那兒你可以用積木造車子,然後和別的孩子沿著一個斜坡比賽。這孩子喜歡這遊戲,因為其他孩子的年齡都幾乎只有他一半大;而且坦白說,他們水平業餘,時間都浪費在組合花哨的裝置上,而他一早就發現如果你想贏一場樂高積木車車賽,只需要一根輪軸和兩個輪子。他把每個膽敢挑戰他的小娃娃都打得屁滾尿流。鰲頭是也。

而後就到了“星球大戰迷你樂園”,這是這孩子的狂歡時刻。那兒有用樂高積木再現的星戰系列電影的完整場景,簡直像一個烏托邦,我們不知在裡面逗留了多久。那時天黑了,所以他緊貼著我的一隻手臂,我只好單用另一隻手推著輪椅;但黑暗似乎也使他成了他自己。每當我們靠近一個展示地點,他就會變得興奮,充滿活力,開始講解我們面前的每個場景,打著手勢強調重點,分享我從不知道他會有的知識。這就像他的心靈裡出現了一道光,使他得以用他平日做不到的方式表達自己,以至於即使在黑暗中他的眼睛也閃爍著歡愉和驚喜。嗯,是啊,如果他當時稍微喘口氣停一停,我很可能會更容易理解他。但無論如何,那都是他少之又少的一個好像真正——我不知道,也許是——與世界在發生關聯的時刻。

那麼,在爸爸眼裡,昨天的亮點又是什麼呢?除了開了一段M25號高速路,再就是我們在斜坡上賽過車的那個場地。那兒有個孩子,我早些時候已經清清楚楚地把他認定為是“我們中的一員”。儘管他幾乎只有這孩子的一半大,但他們倆似乎彼此吸引。他們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在一塊賽車賽了好一會兒。我們要走的時候,我讓這孩子把他那輪軸和兩個輪子——冠軍車——放回去。他於是走了過去,也不說半個字,就把東西放到另外那個小孩腳邊的地板上;他倆相互看看,笑了笑。那車是個禮物,給朋友的。

部落格:《摘星星的男孩》

這孩子行將踏入新校園,而我開始考慮重新工作。很長時間沒上班,我都不知道我想幹些什麼了。中肯地說,我的工作歷史最好要用“曲折起伏”才能形容。簡歷長達54頁,所有工作加起來只持續了幾年多一點。

20世紀90年代中期好像是臨時合同的天下,用人單位如雨後春筍從四處冒出來,他們開出的條件簡直是為我量身定製的。我不會在這裡告訴你所有我都待過什麼地方,但我已經想到了幾個——十八歲時在一家養雞場,到二十二歲,混過倉庫、洗髮水工廠,還安裝過幾天雙層玻璃。之後我以某大型零售商的一個預備管理職位從銀行弄到一筆貸款(其實我只在他們的倉庫臨時幹過兩週,請別告訴銀行),往南搬到倫敦,最早是裝訂信封,然後幹了一系列不同的行政工作。最後的最後,我為一個管理諮詢師工作,稍微安頓下來,每週一半時間在倫敦一半時間在阿姆斯特丹,坐著商務艙在兩地之間飛來飛去的時候老想著我將幹一番大事業。我覺得我就是這大事業本身,穿著我的廉價西裝,在機場的外匯兌換視窗退支票。然而,所有這些都發生在這孩子出世之前,在我生病之前。之前,之前……

我知道我並不想回到那時候。有些事情改變了,我搞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我部分地認為,這孩子的存在教給了我一種責任感,即現在我們只能靠我們自己,是該成熟一些了。但也許我學到的東西恰恰相反。到學校給他喂午飯、試著鼓勵他交朋友、逗他開心幫他度過恐怖階段等等所花的時間,也許教授了我遊戲的價值,向無憂無慮看齊的價值。我想過找一份教學助理的差事,但我真的不想教書——代數、分數、服從另一個人對課程的見解,肯定樣樣都包含太多的責任。“遊戲”卻是我唯一流連忘返的事情——從遊戲治療,到再“丟掉”這孩子的時候設法再次捕獲他的心——它已經成了我們生活中極為重要的一部分。遊戲的價值被人們大大低估了。

我在一個兒童看護之家找到個工作,離我的住處不到1英里。那是個緩和治療中心,嚴重殘疾的兒童可以去那兒過週末,或者每兩個月去住幾天,好讓他們的家長和保姆們歇一歇。我喜歡這地方的喧鬧,孩子們在裡面遊戲、找樂子,做他們想做的任何事,當他們想當的任何人,而沒有必須遵循一項學習計劃或許多嚴規的約束。

我為這工作做的背景研究比以前或以後為任何差事所做的還要多。我知道我想得到它。“每個孩子都重要”……“一個孩子的五大成就”……區議會的安保政策……我統統都記住了。工作時間很糟心(個個週末都要早、晚、通宵三班倒),所以這孩子的媽媽答應儘量靈活安排她的時間。待遇更差,才到好些年前我在洗髮水廠時的水平。我明白我們的生活已不同往日,但這卻是一次能讓我們多多少少回到正軌的機會。也許還是一個將我們所經歷的一切都轉化成某種觀點的機會。

第一天去上班,我不確定以後會怎麼樣。別的職員對我心懷猜疑:這傢伙沒有專業護理經驗或相關背景。我第一次換班,是為了照顧一個大家叫他喬伊的少年。喬伊像我這孩子一樣被診斷為自閉症,但是從這個詞本身出發,他們就顯得大不一樣了。他大概十五歲,各方面的問題都比這孩子嚴重一大截。他有學習能力障礙,不會說話,雙倍缺少自制力。別人事先給了他我的照片,以助他適應一張新面孔,但那似乎作用不大。我到那房間去見他,他登時就來氣了,開始攻擊我,一邊動粗一邊把我推開。

更糟的還在後面,他將恐懼和憤怒轉向自身,對自己抱以重拳,不知節制得令人後怕。見此情景,我只感到心碎,那是我引起的,我卻無能為力。一個同事走進來安慰他,保證一切都還好好的。我退了出去,感覺自己壞了事,之後都躲在辦公室讀護理計劃,把檔案堆當成避風港。

回家時我覺得自己犯了這輩子最大的錯誤。現在寫來好像挺冷漠無情,但我只能想到這個說法,那就是當時的我並不知道有像喬伊這樣的孩子。我以為殘障就意味著要靠人抱起來、要用輪椅推、要聽催眠曲才能睡著,我以為我這孩子就代表了自閉症,卻沒想到它除了上述種種,還能將恐懼、憤怒、難過和暴力融合一處。也許是我幼稚,也許我們應該讓人們更多地瞭解不同程度的殘疾。

對不起,喬伊。我沒有那種知識。

一天天、一週周地過去,我慢慢地和喬伊還有別的孩子熟絡起來。這工作成了我有過的最美妙的工作。每次調班會遇到什麼人,我從來無從得知。我看護過一個男孩,他對下雨天是那麼苦惱,竟至於一見到天空轉成灰色就想把牆上的滅火器統統扯下來;一個青少年,痛恨衣服抵著面板的感覺,總是想把衣服都撕破;一個小盲女,迷戀唇膏,對無線電臺頻率幾乎無所不曉。而使我最感驚異的是,在這些孩子一舉一動——每一次哭泣,每一個微笑,有時甚至是每一次眨眼——都大聲而清晰地傳達出自己的需求的情況下,他們怎麼會被認為不能與人溝通,因而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他們是在向一個充耳不聞的世界說話。

在護理行業工作有個難題,一方面我覺得這是我目前為止最重要的一份差事,一方面我只從中得到個人職業史上最微薄的工資。自從在洗髮水廠給500毫升的瓶裝護髮素蓋蓋子的愣頭青歲月以來,我就沒見過這麼點錢。而且我還感到有點自欺欺人——要不是我兒子將我引入了自閉症的世界,我會考慮這樣一份工作嗎?我很懷疑。為確保有足夠的錢熬過週末而去兌現支票,這倒是個更有吸引力得多的選擇。

作為一個護理工作者還要承受一些挫敗感:被告知經費不足,沒法帶孩子們出去遊玩,然後卻發現整箱整箱價值不菲的文具為了所謂護理中心的“品牌再造”而被扔掉;工作過程本身充滿危險;沒完沒了在老朽的電腦上做文書工作、填寫表格,而這本來是那些為了更趁手的差事逃避辦公室的人乾的活;工作所要求的能力,總像是隻要會讀些怎麼樣才算一名好看護的東西就行,而不是親自去實現;風險評估,換班報告,以及強加在護理工作本身上面的護理計劃。我們都知道,人們不會為了錢而從事護理行業,但給予他們職業安全感,使他們感到有價值和被讚賞,這些都環環相扣,對整個系統至關重要。

此外,還有那些家庭,我看見過他們都經歷了什麼。有些人的孩子從來睡不著覺。有些人的孩子的行為相形之下簡直使得我這孩子像特雷莎修女。有些人精疲力竭地前來,僅僅被告知由於資金緊缺現在孩子每天只能分到兩塊尿布,或從此星期天上午會關閉操場。

我透過了駕駛小型巴士的考試,此後開這車就成了我在護理中心最熱衷的活動。那些孩子有許多都沒怎麼出去玩過——有時是因為缺少交通工具,有時是因為大人們覺得“太過冒險”。我們三個同事帶一個十二歲男孩到海邊——那可是他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把他領下海水,他便決定再也不走了,我們花了兩個半小時才說服他回到車上。另一次,我帶一個熱愛切爾西足球隊的男孩去遊覽他們的俱樂部,他亢奮得無以復加,一路高喊“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讓其他觀光者困惑不已。這些出行對其他沒有參與的孩子也意味良多。就像第一次倒班遇到喬伊對我產生的影響,我也同樣希望中心允許孩子們去做他們平時總被剝奪了機會的一切事情,希望我們能儘可能多地帶他們出去。我想要人們認識喬伊,亞當,莎拉和約翰……

我這孩子曾去過那家護理中心,並對之一見鍾情。那兒有一間感覺訓練室、一間軟體玩具房、一整套IT裝置和六個宿舍。不上班時,我偶爾帶他進去逛逛,我們會向其中一些小朋友打招呼,之後留下吃晚飯。他喜歡那種按一個鍵就可以上下移動的浴缸,總想在那兒過夜,又總是帶著懷疑的目光盯著他想睡的那間房裡的孩子們。那房間有一臺電視,個別年長一點的男孩趁你沒注意就想偷窺一眼《寶貝基站》[1]。

關於那段時間,我最珍視的記憶是聖誕派對。所有的孩子都受到邀請。救世軍樂隊來演奏頌歌卻無人領情,因為這拖延了上香腸卷的時間。這次活動非常精彩。

我被請求當聖誕老人,我同意了。我像多數高齡的不成熟男人一樣,在準備階段弄來一套戲服,然後又像個男孩,為這如此重大的場合訓練了很長時間。不過我還提了一個條件,就是我這孩子要一塊參加。

我讓他坐好,跟他說聖誕老人請我們幫個忙。這位大神由於忙著準備節日,所以沒法來我們的派對,就問我們能不能幫他。聖誕老人說我可以當他,還讓這孩子當精靈。這孩子欣然應允。

當然,起初那套精靈戲服穿著太癢,我買來的一對尖耳朵和紅色的、玫瑰色的面頰也肯定用不上了。但經過一頓甜言蜜語的哄騙,又給他在戲服底下穿上“正常”的衣服之後,他這精靈總算像模像樣了。

我會老實交代,那天我確實有點沒頭沒腦:我設想聖誕老人只要坐在他寬大的椅子上,而那長著母鹿眼睛的精靈則棲息在他的腳旁,睜大雙眼滿帶驚奇地抬頭望著他,同時給興高采烈跟著家長一塊往裡走的孩子們發禮物。

同事們用一週時間把感覺訓練室裝飾成了一個巖洞,時髦非凡,深得我心。派對原定只開兩個小時,卻搞了這麼個任何商場都會引以為傲的巖洞。一到中心我就去員工宿舍換戲服,反覆提醒這孩子不要叫我老爸。“這是你的名字。”他說。我提醒他,我是要做聖誕老人而他是要做精靈的。他點頭,說“我知道”,然後每次跟我說話還是叫我老爸。我只好告訴那些迷惑不解的孩子和家長,“我長得像工廠裡所有聖誕精靈的父親”。

然後,我這輩子最莫名其妙的120分鐘就開始了。這孩子愛死了其中的每一瞬間。他用一件件禮物猛敲地板,他吃百果餡餅,在不停地幹這兩件事的間隙當中,他還有很多話對那些來看聖誕老人的孩子說。當柔緩的聖誕音樂在那星星閃閃的節日聖殿裡四處流溢時,我做了一場伊恩·麥凱倫爵士[2]都會歎為觀止的表演。而當雪橇鈴聲響徹寒冷冬夜,我悵然地說起“魔法粉末”,孩子們酣然欲睡之時,精靈卻有自己的臺詞要說。

“要聽話,否則你們什麼禮物也拿不到!”他朝那些孩子叫囂,“是吧,老爸?”

每次我問一個孩子聖誕節想要什麼,精靈都要越俎代庖替人回答。

“我已經拿到我的了。”

“你們誰也不能看。這禮物被詛咒了。”

“垃——圾。”

之後,孩子們與我這聖誕老人合影——可愛極了,該當一生珍惜的回憶。家長一一上前拍照,抓拍到盡是這樣的畫面:一個眼神狂熱扮著鬼臉的精靈突然跳出來霸佔了鏡頭上本該是他們自己孩子所在的位置。拍完照的孩子走開時,我就叫那精靈遞給我一小盒包裝好的禮物,讓他們帶回家,他倒好,每次就把禮物大致朝門的方向一扔,讓人家出去時自個兒撿去。

“這是精裝的,每個都一樣!”

我這輩子跳槽無數,有些工作很爛,有些不那麼爛。但我真心想不到,在教導我關於人生和人類狀況的知識這方面,其中有哪一個可以稍微與我在護理中心的兩年任職相比。我想如果這孩子的校園歲月不曾再一次變得動盪,我應該會在那裡待久一點。那兩年,我懂得了世上最勇敢的人不一定是聲音最大的人,小事情上、尋常生活中都有勇氣存在。我學到了愛一個人並不總是要上刀山下火海或者做出大膽的宣告和表白,而是通常意味著日復一日地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我還知道了既然麥當勞提供的食物不是陸地上最有營養的,那在你試圖勸誘一個孩子離開大海回到小型巴士的時候,他家的東西就派不上半毛錢用場。

<hr/>

[1] Babestation,英國一檔情色電視節目。

[2] Sir Ian McKellen,英國演員,扮演過莎士比亞戲劇中的多個人物,後出演《指環王》系列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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