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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初春,父親和他的前妻正式離了婚,叫我們母女搬到東京和他一起生活。當時我剛參加完東京地區的大學考試,恰巧等待父親訊息的日子和高考發榜的日子重疊到了一起,所以那幾天我和母親對家裡的電話鈴聲都格外敏感。偏偏在這個時候,鶇總是故意打來電話,都是些“沒什麼事,你好嗎?”“櫻花謝了”之類沒話找話騷擾人的電話,一天數次。好在我和母親這些日子心情都特別好,所以每次都欣欣然地接起來:“哎呀,是鶇啊!……那麼,回頭見。”

那時,我和母親的心中都喜不自禁地有一種預感—很快就要搬到東京去了。那感覺,就像冰雪融化、春天到來一樣。

這一天母親已經等了許多年了。她一邊在山本屋旅館工作,一邊等待著。雖然平時從表面上看不出她有什麼痛苦,實際上,她不過是故意裝出那副樣子。那樣才可以最低限度地把痛苦掩藏住。大概正是因為母親的泰然自若、樂觀開朗,才使父親願意常回來,最終沒有放棄母親吧。但母親絕對不是一個天生堅強的人,只不過在不覺間,她努力讓自己變得堅強而已。有時偶爾會聽到母親在政子小姨面前訴苦,但是因為她總是面帶微笑在說,所以如果沒有聽那些內容,實在是聽不出她是在“倒苦水”。印象中,政子小姨總是笑著點頭,卻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似的。不管周圍的人對媽媽怎樣好,看不到未來、寄人籬下的“第三者”的生活卻是無法改變的。想必媽媽的內心裡,也有很多不安,也有疲憊得想哭的時候吧。正是因為能夠理解母親的心情,我好像沒經歷什麼逆反期,就順利地過來了。

就這樣,我們母女倆一邊等著父親,一邊在這裡生活著,不知不覺中這個海濱小鎮給我留下了很多很多值得記憶的東西。

春天將近,天氣一天天暖和起來,一想到要離開這裡,平時早已看習慣的光景—山本屋旅館那古舊的走廊,夜晚招來很多蟲蛾的旅店招牌發出的光,特別容易結上蜘蛛網的曬衣竿,以及從那裡可以望到的遠處山巒,這時都被罩上了一層美麗的光暈,充溢於我的心中。

臨行前的那些日子,每天早上,我都帶著“小小”去海邊散步。那是鄰居田中家養的一隻秋田犬,名字很常見。

晴朗的日子,清晨的海閃著光,特別耀眼。波浪彷彿碎成了千千萬萬個碎片,閃閃爍爍。海水冰冷地一波接一波湧上來的樣子,不知怎的,竟給我一種難以靠近的神聖感。我坐在防波大堤的盡端,注視著大海的時候,小小會自己在岸邊歡快地跑來跑去,周圍釣魚的人們都很喜歡它。

後來,鶇也開始跟我們一起散步了。這讓我特別開心。

在小小還很小的時候,鶇就總是欺負它,有一次被小小狠狠地咬傷了手。我還記得當時我、陽子、政子小姨以及母親四個人正準備吃飯,政子小姨隨口問道:“也不知鶇去哪兒了?”剛說完,鶇就舉著血淋淋的手臉色慘白地走進屋來。“怎麼了?”政子小姨急急慌慌地站起來。而鶇卻像什麼也沒發生似的,冷靜地說“被狗咬了”。看到這滑稽的場面,我、陽子、母親禁不住“撲哧”一下笑了出來。從那以後,小小和鶇就結下了仇,每當鶇從側門出入時,小小就汪汪地叫個不停。因為這樣會吵到客人,我們大家為此傷透了腦筋。而我和他們兩個關係都很好,所以總是不由得把這件事掛在心上。而今在我離開這裡之前,看到他們終於和解,心裡自然特別高興。

除了下雨的日子,鶇總是和我們一起去散步。早上,我開啟防雨的木板套窗,小小聽到聲音,就歡快地雀躍著從它的小屋裡飛奔出來。我急急忙忙洗把臉,換上衣服走出來,把山本屋與田中家院子之間的那道小木門悄悄地開啟,抓住奔跑過來的小小脖子上嘩啦嘩啦作響的鐵鏈子,給它換上皮繩套,再把它從小木門裡牽出來,這時,鶇往往已經等在那裡了。一開始小小好像很討厭鶇,鶇對小小也好像心有餘悸似的,總是小心翼翼的。所以最初,早上的散步氣氛有些沉悶。但是,慢慢地習慣以後,小小也肯讓鶇牽著皮繩了。晨光中,鶇一邊被小小拽著跑,一邊叫著:“彆著急!”那樣子顯得特別可愛。我這才知道:“原來鶇一直是想和小小和好的呀……”想到這兒,竟有些感動得要落淚。但是,小小跑得實在是太快了,鶇跟不上,只好拼命地把皮繩往回拽,使小小的前腳騰空離開了地,只能用後腳站立著。看到這情景我知道自己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如果不小心把人家的狗給弄死了就糟了。

對於鶇來說,這種程度的運動正適合她。自從鶇加入我們的散步以後,我把路程縮減了一半。即使是這樣,我還是有些擔心。後來看到鶇的臉色一天比一天好,也不再發燒了,才終於放下心來。

有一天早上散步的時候。

那天,天氣晴朗,萬里無雲。海水和天空都呈現著一種淡淡的藍色。所有的景物在朝陽的輝映下,都披上了一層耀眼的金光。在海灘的中央有一個用木頭搭起來的瞭望塔。那是夏天監視員在上面看守大家游泳的塔臺。我和鶇沿著梯子攀登上去。一開始,小小羨慕地圍著監視塔跑來跑去,後來大概是知道自己反正也爬不上來,只好放棄,沿著海岸跑遠了。鶇故意壞壞地喊道:

“笨蛋!活該!”

小小也不客氣地“汪!汪!”回應著。

“你怎麼那樣說它啊?”我愕然。

“反正畜生也聽不懂人話。”

鶇看著海笑著說。薄薄的劉海被風吹得在額頭上飄動著。因為一直奔跑的緣故,紅紅的臉頰,面板透明得彷彿能看到血管。眼睛在海的映襯下閃著晶瑩的光。

我也把目光轉向了大海。

海是那麼不可思議,兩個人一起面向大海時,不管是靜默以對,還是高聲歡語,不知怎麼,這時好像都變得無所謂了。大海讓你永遠看不厭倦,波濤的聲音、平靜的海面,即使是波濤洶湧,那巨大的海浪聲也不會讓人厭煩。

無論如何,我都無法想象我搬到一個看不到海的地方後,會是怎樣一種感覺。因為實在找不到那種感覺,我甚至莫名奇妙地不安起來。心情不好的時候;夏天海邊人潮如湧的時候;隆冬裡繁星佈滿天空的時候;迎接新年去神社參拜的時候;側過臉去,海,總是一成不變地陪伴在那裡。小時候也好,長大了也好,鄰居家奶奶臨死時也好,醫生家生孩子時也好,第一次約會也好,失戀也好。無論什麼時候,海總是寧靜地環抱著這個小鎮,潮漲潮落,永無止息。天氣晴朗能見度特別好的日子,能夠清楚地看到對岸。這時的大海,無需寄情於它,卻仍會告訴我們很多很多東西。也許正因為如此,至今為止我對於它的存在,以及永不停息地拍岸的濤聲,從來沒有仔細地去回味過。但是,讓我無法想象的是,住在都市的人們,他們又是面對什麼來思考“平衡”的呢?大概是月亮吧。然而,月亮和大海相比,實在是太遠太小了,反倒讓人覺得心裡沒底。

“鶇,我到現在也無法相信,我將怎樣在一個沒有海的地方生活。”我禁不住脫口而出。當把剛才的所思所想說出來後,那種不安感竟更加強烈起來。晨光漸漸變得明亮強烈起來。小鎮開始醒來,遠遠地傳來人們生活中發出的各種聲響。

“混蛋。”鶇好像突然生氣了,她頭也不回地依然看著大海,說,“有得必有失。你們不是一直都盼著一家三口團聚,在一起快快活活地生活嗎?現在終於實現了。與趕走你爸爸的前妻相比,大海又算什麼呀。你啊,還沒長大呢。”

“說來也是啊。”

鶇回答得那麼嚴肅認真,這讓我感到惶恐。突然被這麼一嚇,內心的不安倒彷彿在那一瞬被吹跑了似的。或許,鶇的內心裡也被這種“得”和“失”糾結著吧。平時,因為鶇總是過於強調“自我”,所以,旁人很難發現她的所得與所失。而當我無意中窺視到這一點的時候,竟莫名地感到有些悲哀。

長年來,鶇把心事藏得深深的,從不向人透露,她一直就這樣生活著。

就這樣,我一邊一點點地梳理著內心的記憶,一邊做著離開故鄉的準備。好久沒有見面的初中好友,高中時交往過的男孩子……我都陸續地和他們見了見,把自己要搬家的事情告訴了他們。我深知,這種恪守禮節的做法完全來自於母親的言傳身教。或許因為媽媽自己身為情人的緣故,她平時在接人待物上特別注意禮節。本來我是想誰也不告訴,就那樣瀟灑地離去的。因為母親大大方方地一一去和左鄰右舍惜別,所以想必我們要搬家的事早就傳遍了整個小鎮。於是,我也只好改變了主意,把該見的人都儘量去見了見。我也開始收拾房間裡的東西。

那是一種既燦爛美好,又令人心中隱隱作痛的工作。有點像波浪,那是一種自然而然的別離,無法躲避,卻絕非不幸。在做著這項工作時,讓人無論在何時何地,只要突然停下來,那種與其說是痛苦不如說是憂傷忐忑的感覺,就會一浪接一浪地湧上心頭。

鶇的姐姐陽子和我在同一個地方打工。那是一個位於小鎮中央大街邊上的蛋糕店。因為在這個小鎮上,專賣西式糕點的只有這一家店,所以非常有名。(聽起來像是吹牛……)

那天晚上,我特意選在陽子上晚班的時候,去店裡拿最後的工錢。如我所願,店裡果然把賣剩下的蛋糕分給了我和陽子,我們拿著蛋糕一起回家。

陽子把我們倆的蛋糕小心翼翼地放在腳踏車的車筐裡,推著車子往前走,我慢慢悠悠地走在她的身邊。通往山本屋旅館的碎石路是沿著河邊建成的,途中要過一座大橋,大橋的另一邊就是大海,河水靜靜地向大海流去,月亮和路燈把河水和欄杆照得分外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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