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巴黎的鱗爪,徐志摩全集,徐志摩,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還有幾句更笨重的彷彿那遊絲似輕妙的情景:

難忘七月的黃昏,遠樹凝寂,

像墨潑的山形,襯出輕柔暝色,

密稠稠,七分鵝黃,三分橘綠,

那妙意只可去秋夢邊緣捕捉……

這河身的兩岸都是四季常青最蔥翠的草坪。從校友居的樓上望去,對岸草場上,不論早晚,永遠有十數匹黃牛與白馬,脛蹄沒在恣蔓的草叢中,從容的在咬嚼,星星的黃花在風中動盪,應和著它們尾鬃的掃拂。橋的兩端有斜倚的垂柳與椈蔭護住。水是澈底的清澄,深不足四尺,勻勻的長著長條的水草。這岸邊的草坪又是我的愛寵,在清朝,在傍晚,我常去這天然的織錦上坐地,有時讀書,有時看水;有時仰臥著看天空的行雲,有時反僕著摟抱大地的溫軟。

但河上的風流還不止兩岸的秀麗。你得買船去玩。船不止一種;有普通的雙槳划船,有輕快的薄皮舟(Canoe),有最別緻的長形撐篙船(Punt),最末的一種是別處不常有的:約莫有二丈長,三尺寬,你站直在船梢上用長竿撐著走的。這撐是一種技術。我手腳太蠢,始終不曾學會,你初起手嘗試時,容易把船身橫住在河中,東顛西撞的狼狽。英國人是不輕易開口笑人的,A是小心他們不出聲的皺!也不知有多少次河中本來悠閒的秩序叫我這莽撞的外行給搗亂了。我真的始終不曾學會;每回我不服輸跑去租船再試的時候,有一個白鬍子的船家往往帶譏諷的對我說:“先生,這撐船費勁,天熱累人,還是拿個薄皮舟溜溜吧!”我哪裡肯聽話,長篙子一點就把船撐了開去。結果還是把河身一段段的腰斬了去。

你站在橋上去看人家撐,那多不費勁,多美!尤其是在禮拜天有幾個專家的女郎,穿一身縞素衣服,裙裾在風前悠悠的飄著,戴一頂寬邊的薄紗帽,帽影在水草間顫動,你看她們出橋洞時的姿態,揪起一根竟像沒分量的長竿,只輕輕的,不經心的往波心裡一點,身子微微的一蹲,這船身便波的轉出了橋影,翠條魚似的向前滑了去。她們那敏捷,那閒暇,那輕盈,真是值得歌詠的。

在初夏陽光漸暖時你去買一隻小船,劃去橋邊蔭下躺著念你的書或是做你的夢,槐花香在水面上飄浮,魚群的唼喋聲在你的耳邊挑逗。或是在初秋的黃昏,近著新月的寒光,望上流僻靜處遠去。愛熱鬧的少年們攜著他們的女友,在船沿上支著雙雙的東洋彩紙燈,帶著話匣子,船心裡用軟墊鋪著,也開向無人跡處去享他們的野福——誰不愛聽那水底翻的音樂在靜定的河上描寫夢意與春光!

住慣城市的人不易知道季候的變遷。看見葉子掉知道是秋,看見葉子綠知道是春;天冷了裝爐子,天熱了拆爐子;脫下棉袍,換上夾袍,脫下夾袍,穿上單袍,不過如此罷了。天上星斗的訊息,地下泥土裡的訊息,空中風吹的訊息,都不關我們的事。忙著哪,這樣那樣事情多著,誰耐煩管星星的移轉,花草的消長,風雲的變幻?同時我們抱怨我們的生活、苦痛,煩悶、拘束、枯燥,誰肯承認做人是快樂?誰不多少詛咒人生?

但不滿意的生活大都是由於自取的。我是一個生命的信仰者,我信生活決不是我們大多數人僅僅從自身經驗推得的那樣暗慘。我們的病根是在“忘本”。人是自然的產兒,就好比枝頭的花與鳥是自然的產兒;但我們不幸是文明人,入世深似一天,離自然遠似一天。離開了泥土的花草,離開了水的魚,能快活嗎?能生存嗎?從大自然,我們取得我們的生命;從大自然,我們應分取得我們繼續的資養。哪一株婆娑的大樹沒有盤錯的根柢深入在無盡藏的地裡?我們是永遠不能獨立的。有幸福是永遠不離母親撫育的A子,有健康是永遠接近自然的人們。不必一定與鹿逐遊,不必一定“洞府”去;為醫治我們當前生活的枯窘,只要“不完全遺忘自然”,一張輕淡的藥方我們的病象就有緩和的希望。在青草裡打幾個滾,到海水裡洗幾次浴,到高處去看幾次朝霞與晚照——你肩背上的負擔就會輕鬆了去的。

這是極膚淺的道理,當然。但我要沒有過過康橋的日子,我就不會有這樣的自信的,我一輩子就只那一春,說也可憐,算是不曾虛度。就只那一春,我的生活是自然的,是真愉快的!(雖則碰巧那也是我最感受人生痛苦的時期。)我那時有的是閒暇,有的是自由,有的是絕對單獨的機會。說也奇怪,竟像是第一次,我辨認了星月的光明,草的青,花的香,流水的殷勤。我能忘記那初春的睥睨嗎?曾經有多少個清晨我獨自冒著冷去薄霜鋪地的林子裡閒步——為聽鳥語,為盼朝陽,為尋泥土裡漸次甦醒的花草,為體會最細微最神妙的春信。啊,那是新來的畫眉在那邊凋不盡的青枝上試它的新聲!啊,這是第一朵小雪球花掙出了半凍的地面!啊,這不是新來的潮潤沾上了寂寞的柳條?

靜極了,這朝來水溶溶的大道,遠處牛奶車的鈴聲,點綴這周遭的沉默。順著這大道走去,走到盡頭,再轉入林子裡的小徑,往煙霧濃密處走去,頭頂是交枝的榆蔭,透露著漠楞楞的曙色;再往前走去,走盡這林子,當前是平坦的原野,望見了村舍,初青的麥田,更遠三兩個饅形的小山掩住了一條通道。天邊是霧茫茫的,尖尖的黑影是近村的教寺。聽,那曉鍾和緩的清音。這一帶是此邦中部的平原,地形像是海里的輕波,黑沉沉的起伏;山嶺是望不見的,有的是常青的草原與沃腴的田壤。登那土阜上望去,康橋只是一帶茂林,擁戴著幾處娉婷的尖閣。嫵媚的康河也望不見蹤跡,一定回那錦帶似的林木想象那一流清淺。村舍與樹林是這地盤上的棋子,有村舍處有佳蔭,有佳蔭處有村舍。這早起是看炊煙的時辰,朝霧漸漸的升起,揭開了這灰蒼蒼的天幕(最好是微霰後的光景),遠近的炊煙,成絲的、成縷的、成卷的、輕快的、遲重的、濃灰的、淡青的、慘白的,在靜定的朝氣裡漸漸的上騰,漸漸的不見,彷彿是朝來人們的祈禱,參差的翳入了天聽。朝陽是難得見的,這初春的天氣。但它來時是起早人莫大的愉快。頃刻間這田野添深了顏色,一層輕紗似的金粉糝上了這草,這樹,這通道,這莊舍。頃刻間這周遭瀰漫了清晨富麗的溫柔。頃刻間你的心懷也分潤了白天誕生A光榮

“春”!這勝利的晴空彷彿在你的耳邊私語。“春”!你那快活的靈魂也彷彿在那裡迴響。

……

伺候著河上的風光,這春來一天有一天的訊息。關心石上的苔痕,關心敗草裡的花鮮,關心這水流的緩急,關心水草的滋長,關心天上的雲霞,關心新來的鳥語。怯憐憐的小雪球是探春信的小使。鈴蘭與香草是歡喜的初聲。窈窕的蓮馨,玲瓏的石水仙,愛熱鬧的克羅克斯,耐辛苦的蒲公英與雛菊——這時候春光已是爛漫在人間,更不須殷勤問訊。

瑰麗的春放。這是你野遊的時期。可愛的路政,這裡不比中國,哪一處不是坦蕩蕩的大道?徒步是一個愉快,但騎自轉車是一個更大的愉快,在康橋騎車是普遍的技術;婦人、稚子、老翁,一致享受這雙輪的快樂。(在康橋聽說自轉車是不怕人偷的,就為人人都自己有車,沒人要偷。)任你選一個方向,任你上一條通道,順著這帶草味的和風,放輪遠去,保管你這半天的逍遙是你性靈的補劑。這道上有的是清蔭與美草,隨地都可以供你休憩。你如愛花,這裡多的是錦繡似的草原。你如愛鳥,這裡多的是巧囀的鳴禽。你如愛兒童,這鄉間到處是可親的稚子。你如愛人情,這裡多的是不嫌遠客的鄉人,你到處可以“掛單”借宿,有酪漿與嫩薯供你飽餐,有奪目的果鮮恣你嘗新。你如愛酒,這鄉間每“望”都為你儲有上好的新酒,黑啤如太濃,蘋果酒,姜酒都是供你解渴潤肺的……帶一卷書,走十里路,選一塊清靜地,看天,聽鳥,讀書,倦了時,和身在草綿綿處尋夢去——你能想象更適情更適性的消遣嗎?

陸放翁有一聯詩句:“傳呼快馬迎新月,卻上輕輿趁晚涼。”這是做地方官的風流。我在康橋時雖沒馬騎,沒轎子坐,卻也有我的風流:我常常在夕陽西曬時騎了車迎著天邊扁大的日頭直追。日頭是追不到的,我沒有夸父的荒誕,但晚景的溫存卻被我這樣偷嚐了不少。有三兩幅畫圖似的經驗至今還是栩栩的留著。只說看夕陽,我們平常只知道登山或是臨海,但實際只須遼闊的天際,平地上的晚霞有時也是一樣的神奇。有一次我趕到一個地方,手把著一家村莊的籬笆,隔著一大片田的麥浪,看西天的變幻。有一次是正衝著一條寬廣的大道,過來一大群羊,放草歸來的,偌大的太陽在它們A背放射著萬縷的金輝,天上卻是烏青青的,只剩這不可逼視的威中的一條大路,一群生物!我心頭頓時感著神異性的壓迫,我真的跪下了,對著這冉冉漸翳的金光。再有一次是更不可忘的奇景,那是臨著一大片望不到頭的草原,滿開著豔紅的罌粟,在青草裡亭亭像是萬盞的金燈。陽光從褐色雲裡斜著過來,幻成一種異樣的紫色,透明似的不可逼視,霎那間在我迷眩了的視覺中,這草田變成了……不說也罷,說來你們也是不信的!

一別二年多了,康橋,誰知我這思鄉的隱憂?也不想別的,我只要那晚鐘撼動的黃昏,沒遮攔的田野。獨自斜倚在軟草裡,看第一個大星在天邊出現!

十五年一月十五日

<h3>

拜倫</h3>

蕩蕩萬斛船 影若揚白虹

自非風動天 莫直大水中

&mdash;&mdash;杜甫

今天早上,我的書桌上散放著一疊畫,我伸手提起一枝毛筆蘸飽了墨水正想下筆寫的時候,一個朋友走進屋子來,打斷了我的思路。&ldquo;你想做什麼?&rdquo;他說。&ldquo;還債,&rdquo;我說,&ldquo;一輩子只是還不清的債,開銷了這一個,那一個又來,像長安街上要飯的一樣,你一開頭就糟。這一次是為他。&rdquo;我手點著一本書裡Westall畫的拜倫像(原本現在倫敦肖像畫院)。&ldquo;為誰,拜倫!&rdquo;那位朋友的口音裡夾雜了一些鄙夷的鼻音。&ldquo;不僅做文章,還想替他開會哪,&rdquo;我跟著說。&ldquo;哼!真有工夫,又是戴東原那一套&rdquo;&mdash;&mdash;那位先生髮議論了&mdash;&mdash;&ldquo;忙著替死鬼開會演說追悼,哼!我們自己的祖祖宗宗的生忌死忌,春祭秋祭,先就忙不開,還來管姓呆姓擺的出世去世;中國鬼也就夠受,還來張羅洋鬼!俄國共產黨的爸爸死了,北京也聽見悲聲,上海廣東也聽見哀聲;書呆子的退伍總統死了,又來一個同聲一哭。二百年前的戴東原還不是一個一頭黃毛一身奶臭一把鼻涕一把尿的娃娃,與我們什麼相干,又用得著我們的正顏厲色開大會做論文!現在真是愈出愈奇了,什麼連拜倫也得利益均沾,又不是瘋了,你們無事忙的文學先生們!誰是拜倫?一個濫筆頭的詩人,一個宗教家說的罪人,一個花花公子,一個貴族。就使追悼會紀念會是現代的時髦,你也得想想受追悼的配不配,也得想想跟你們所謂時代精神合式不合式,拜倫是貴族,你們貴國是一等的民主共和國,哪裡有貴族的位置?拜倫又沒有發明什麼蘇維埃,又沒有做過世界和平的大夢,A沒有用科學方法整理過國故,他只是一個拐腿的紈絝詩人,一百前也許出過他的風頭,現在埋在英國紐斯推德(Newstead)的貴首頭都早爛透了,為他也來開紀念會,哼,他配!講到拜倫的詩你們也許與蘇和尚的脾味合得上,看得出好處,這是你們的福氣&mdash;&mdash;要我看他的詩也不見得比他的骨頭活得了多少。並且小心,拜倫倒是條好漢,他就恨盲目的崇拜,回頭你們東抄西襲的忙著做文章想是討好他,小心他的鬼魂到你夢裡來大聲的罵你一頓!&rdquo;

那位先生大發牢騷的時候,我已經抽了半支菸,眼看著繚繞的氤氳,耐心的挨他的罵,方才想好讚美拜倫的文章也早已變成了菸絲飛散,我呆呆的靠在椅背上出神了:&mdash;&mdash;

拜倫是真死了不是?全朽了不是?真沒有價值,真不該替他揄揚傳佈不是?

眼前扯起了一重重的霧幔,灰色的,紫色的,最後呈現了一個驚人的造像,最純粹,光淨的白石雕成了一個人頭,供在一架五尺高的檀木几上,放射出異樣的光輝,像是阿博洛,給人類光明的大神,凡人從沒有這樣莊嚴的&ldquo;天庭&rdquo;,這樣不可侵犯的眉宇,這樣的頭顱,但是不,不是阿博洛,他沒有那樣驕傲的鋒芒的大眼,像是阿爾帕斯山南的藍天,像是威尼斯的落日,無限的高遠,無比的壯麗,人間的萬花鏡的展覽反映在他的圓睛中,只是一層鄙夷的薄翳;阿博洛也沒有那樣美麗的發鬈,像紫葡萄似的一穗穗貼在花崗石的牆邊;他也沒有那樣不可信的口唇,小愛神背上的小弓也比不上他的精緻,口角邊微露著厭世的表情,像是蛇身上的文彩,你明知是惡毒的,但你不能否認它的豔麗;給我們絃琴與長笛的大神也沒有那樣圓整的鼻孔,使人們想象他的生命劇烈與偉大,像是大火山的決口&hellip;&hellip;

不,他不是神,他是凡人,比神更可怕更可愛的凡人,他生前在紅塵的狂濤中沐浴,洗滌他的遍體的斑點,最後他踏腳在浪花的頂尖,在陽光中呈露他的無瑕的肌膚,他的驕傲,他的力量,他的壯麗,是天上磋奕司與玖必德的憂愁。

他是一個美麗的惡魔,一個光榮的叛兒。

一片水晶似的柔波,像一面晶瑩的明鏡,照出白頭的&ldquo;少女&rdquo;,閃亮的&ldquo;黃金篦&rdquo;,&ldquo;快樂的阿翁&rdquo;。此地更沒有海潮的嘯響,只有草蟲的謳歌,醉人的樹色與花香,與溫柔的水聲,小妹子的私語似的,在湖邊吞嚥。山上有急湍,有冰河,有漫天的松林,有奇偉的石景。瀑布像是瘋癲的戀人,在荊棘叢中跳躍,從巉巖上滾墜,在磊石間震碎,激起無數的珠子,圓的,長的,乳白色的、透明的,陽光斜落在急流的中腰,幻成五彩的虹紋。這急湍的頂上是一座突出的危崖,像一個猛獸的頭顱,兩旁幽邃的松林,像是一頸的長鬣,一陣陣的瀑雷,像是他的吼聲。在這絕壁的邊沿站著一個丈夫,一個不凡的男子,怪石一般的崢嶸,朝旭一般的美麗,勁瀑似的桀傲,松林似的憂鬱。他站著,交抱著手臂,翻起一雙大眼凝視著無極的青天,三個阿爾帕斯的鷙鷹在他的頭頂不息的盤旋;水聲,松濤的嗚咽,牧羊人的笛聲,前峰的崩雪聲&mdash;&mdash;他凝神的聽著。

只要一滑足,只要一縱身,他想,這軀殼便崩雪似的墜入深潭,粉碎在美麗的水花中,這些大自然的諧音便是讚美他寂滅的喪鐘。他是一個驕子,人間踏爛的蹊徑不是為他準備的,也不是以人間的鐐鏈可以鎖住他的鷙鳥的翅羽。他曾經丈量過巴南蘇斯的群峰,曾經搏鬥過海理士彭德海峽的兇濤,曾經在馬拉松放歌,曾經在愛琴海邊狂嘯,曾經踐踏過滑鐵盧的泥土,這裡面埋著一個敗滅的帝國。他曾經實觀過西撤凱旋時的光榮,丹桂籠住他的發鬈,玫瑰承住他的腳蹤;但他也免不了他的滑鐵盧,命運是不可測的恐怖,征服的背後隱著侮辱的獰笑,御座的周遭顯現了狴犴的幻影;現在他的遍體的斑痕,都是誹毀的箭鏃,不更是繁花的裝綴,雖則在他的無瑕的體膚上一樣的不曾停留些微汙損。太陽也有他的淹沒的時候,但是誰能忘記他臨照時的光焰?

What is life,whatis death,and what are we.

That when the ship sinks,we no longer maybe.

虯哪(Juno)發怒了,天變了顏色,湖面也變了顏色。四周的山峰都披上了黑霧的袍服,吐出迅捷的火舌,搖動著,彷彿是相互的示威,雷聲像猛獸似的在山坳裡咆哮,跳蕩,石卵似的雨塊,隨著風勢打擊著一湖的鱗光,這時候(一八一六年六月十五日)彷彿是愛儷兒(Ariel)的精靈聳身在絞繞的雲A,默唪著咒語,眼看

Jove&rsquo;s lightnings,the precursors

O&rsquo;the dread ful thunder&rsquo;claps&hellip;

The fire,and cracks

Of sulphurous roaring,the most mighty Neptune

Seem&rsquo;d to besiege,and make his bold waves tremble,

Yea his dread tridents shake.

Tempest

在這大風濤中,在湖的東岸,龍河(Rhone)合流的附近,在小嶼與白沫間,飄浮著一隻疲乏的小舟,扯爛的布帆,破碎的尾舵,衝當著巨浪的打擊,舟子只是著忙的禱告,乘客也失去了鎮定,都已脫卸了外衣,準備與濤瀾搏鬥。這正是盧騷的故鄉,這小舟的歷險處又恰巧是玖荔亞與聖潘羅(Juliaand St Preux)遇難的名跡。舟中人有一個美貌的少年是不會泅水的,但他卻從不介意他自己的骸骨的安全,他那時滿心的憂慮,只怕是船翻時連累他的友人為他冒險,因為他的友人是最不怕險惡的,厄難只是他的雄心的刺激,他曾經狎侮愛琴海與地中海的怒濤,何況這有限的梨夢湖中的掀動,他交叉著手,靜看著薩福埃(Savoy)的雪峰,在雲罅裡隱現。這是歷史上一個希有的奇逢,在近代革命精神的始祖神感的勝處,在天地震怒的俄傾,載在同一的舟中,一對共患難的,偉大的詩魂,一對美麗的惡魔,一對光榮的叛兒!

他站在梅鎖朗奇(Mesolonghi)的灘邊(一八二四年一月四至二十二日)。海水在夕陽光裡起伏,周遭靜瑟瑟的莫有人跡,只有連綿的砂磧,幾處卑陋的草屋,古廟宇殘圮的遺蹟,三兩株灰蒼色的柱廊,天空飛舞著幾隻闊翅的海鷗,一片荒涼的暮景。他站在灘邊,默想古希臘的榮華,雅典的文章,斯巴達的雄武,晚霞的顏色二千年來不曾消滅,但自由的鬼魂究不曾在海砂上留存些微痕跡&hellip;&hellip;他獨自的站著,默想他自己的身世,三十六年的光陰已在時間的灰燼中埋著,愛與憎,得志與屈辱,盛名與怨詛,志願與罪惡,故鄉與知友,威尼市的流水,羅馬的古劇場的夜色,阿爾帕斯的白A,大自然的美景與恚怒,反叛的磨折與尊榮,自由的實現與夢境的殘&hellip;&hellip;他看著海砂上映著的漫長的身形,涼風拂動著他的衣裾&mdash;&mdash;寂寞的天地間一個寂寞的伴侶&mdash;&mdash;他的靈魂中不由的激起了一陣感慨的狂潮,他把手掌埋沒了頭面。此時日輪已經翳隱,天上星先後的顯現,在這美麗的暝色中,流動著詩人的吟聲,像是松風,像是海濤,像是藍奧孔苦痛的呼聲,像是海倫娜島上絕望的吁嘆:&mdash;&mdash;

Tistime this heart should be unmoved,

Since others it hath ceased to move;

Yet,though I cannot be beloved.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不想討好全世界

抽風手戴老溼

咒術升級系統

晚稻

去追你的男閨蜜吧,我累了

胖子想減肥

穿到蟲星去考研

縱月小齊

美帝開莊園,開局海釣鯊魚當寵物

檸檬水加冰

乃木坂之異國少女

燁世兵權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