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自己生活負責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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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放暑假那天，完成結業式後，我到學校接你。快速看完你的獎狀和成績單，我們開始討論暑假要幹嘛。你確定了媽媽沒有幫你安排什麼額外的課程，就興沖沖地自己做起計劃來。

你自己說每天要練琴四小時，還要讀英文書，還要去游泳。我提醒你，學校老師給的暑假作業中，另外要自由選一共八百頁的中文書來讀，還要寫三篇讀書心得報告。你擺擺手說：“那有什麼難的？”

我又問你，要不要早起跟我一起去走山散步？平常為了幫你準備午餐便當，又要送你上學，我六點鐘起床都還沒有足夠的時間利用早晨時光稍微運動一下。你放假，我同樣六點起床，就會有一個小時以上多出來的空閒吧！

你很快地把早起散步也列入暑期計劃中。起床先散步，回來吃早餐，然後練兩小時琴，中間休息兼閱讀，下午再練兩小時琴，這樣晚上去游泳，游完回家就睡覺了！

真美好的計劃。我微笑聽著，想起了我自己童年時期，暑假來臨時，感到最興奮的，不是可以睡懶覺、可以不用上課考試，而是可以自己做生活計劃。在你這個年紀，我的暑期計劃比你的還要熱鬧。我計劃五點半就起床，在家裡的樓梯間上下來回跑二十個樓層，然後進店裡幫爸爸整理做服裝需要的材料，賺零用錢。還要跟姐姐們輪流排值日生，一天洗米煮飯，一天掃地，一天倒垃圾，一天負責出門買麵包買冰。每天要有一段時間專門讀愛看、好看的書，另外一段時間讀困難、看不懂的書。每天要至少練一小時小提琴。剩下的時間，要上五樓頂樓對著牆壁練投球，要找同學騎車去探險。

我把自己的時間排得滿滿的，看著剛寫好的時間表（有時上面還畫圖），既高興又得意。再想想，其實不只放假，就算剛開學，我也會有同樣的快樂，花許多時間計劃自己新的學期要幹嗎，可以幹嗎。

做得太好太豐富的計劃，唯一的問題是——太不容易執行了！沒幾天就打了折扣，兩三個禮拜後，索性就把計劃丟到一邊，隨性混著過日子了。雖然每次都無法確實執行，卻還是一次又一次做計劃，樂此不疲。

我在你的眼睛裡，看到同樣的快樂。我明白了，那快樂來自想象、試探自己生活的可能性。不是別人幫你設計好的，你只需照著遵守的時刻表，而是你為自己設想的，你第一次為自己的生活——有趣或空洞，豐富或無聊——負責。

我希望你能一直珍惜、愛護這種自我負責的快樂。沒想到，你的負責態度超過我預期的，一個月過完了，你竟然幾乎都照著計劃做，練琴、讀書、游泳，唯一沒有做的，唉，是早上跟爸爸去散步，因為爸爸沒有毅力繼續堅持執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