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代價都要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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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看你在游泳池裡的模樣。那麼小小一個身影，能夠靈活地在水中快速前進，還能自在地變化姿勢，從捷式變仰式，從仰式變蛙式，停下來時則輕鬆踩水。我小時候沒有機會好好學游泳，一直是個旱鴨子，對於你在水中得到的自由，尤其是你在池中傳出的快樂笑聲，格外有強烈的感受。

連續幾年夏天，你跟你的好朋友一起上游泳課，從怕水、不敢下水，慢慢在小池裡學習水母漂、踩水，到搭著浮板打水，終於學會了怎麼抬頭換氣前進。接著興奮地換到大池，練習仰式和蛙式，一路透過了九級考核。

證書上剩下第十級。拿到第十級必須學會蝶泳，光看都覺得難。你們耐心地先學蝶腳，再慢慢體會聳肩抬臂的時機，進度緩慢。我和媽媽其實也沒覺得你非學會蝶泳不可，常常說：“學不會也沒關係。”考級時也說：“不容易過，不必勉強。”

或許是我們這樣的態度影響吧，今年夏天，你們學蝶泳時顯得格外不認真、不專心。別人圍著教練在練習時，你們兩個常常躲在一邊講悄悄話。教練要求的動作，你們應付一次，就故意排到最後面去，能不做就不做。結果惹惱了教練。有一天，教練乾脆對你們兩人完全視而不見，當作你們不存在，不叫你們、不跟你們說話，你們捱到她旁邊跟她講話，她也都不理。

那天，我看在眼裡，下課後狠狠說了你一頓。我最在意的，是你們不懂得尊重別人，不能學著去體會教練的感受，而且兩個人拉成一個小圈圈，還會妨礙其他同學上課練習的氣氛。我曉得，被教練這樣對待，你心裡也很不安，本來就有點後悔了。

下次上課，你果然變得很認真很努力，不敢聊天、不敢偷懶，拼命遊拼命學。可是你的好朋友卻還是收拾不了吊兒郎當的態度，仍然對教練說的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結果，教練當然沒有消氣，就繼續用冷淡忽略的方式對待你們。

下了課，我看到你臉上有幾分委屈，也有幾分擔心我可能又要說你了。你不知道的是，我比你更擔心、更拿不定主意到底該跟你說什麼。你已經做了你該做的，卻沒有得到預期的改變。想了好久好久，我才終於想清楚，既然我自己年少時相信友誼、義氣比什麼都重要，我今天當然沒有理由希望你犧牲友誼去爭取老師的認可。

人生本來就是這樣，交朋友、享受友誼常常是要付代價的。然而，我寧可你在人生路途上，將交朋友看得比討好老師、聽話當好學生更重要。所以，走向停車場，我開始跟你說我小時候交過的各種朋友，也很誠實地回憶，我當年跟朋友們一起幹過的壞事。你聽得樂不可支，一直笑一直笑。我相信你的笑聲中，應該有著對於友誼的珍惜體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