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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烈的階級意識是英國人奉獻給人類社會的文化特產。英國人的階級劃分,與職業、身份關係不大,甚至也與錢無關,判斷一個英國人社會階層的方式微妙而怪異:你說話的口音、所用的詞彙;你如何裝飾、排列花園裡的植物;星期天到了,你是自己洗車,還是開到洗車鋪裡;你吃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吃喝的地點、時間、方式以及和誰一起吃;喝茶加糖,哪怕只加一匙,都暴露了你所屬階層不高階;至於穿衣服,任何時尚的打扮都是低俗的標誌,外表最好過時落伍,以表示你對如何著裝根本不屑……

評判一個人所屬的階級,也是英國人喜歡乾的事。1963年,社會學家洛克伍德發起一種“超階級理論”,他認為,隨著社會的發展和財富的增加,有一部分人能透過自身的奮鬥或其他綜合因素,從社會較低階級脫離,身份蛻變,在生活方式、思想方法、言談舉止等方面,步入社會的高階階級。

觀點引起英國導演邁克·艾伯特的興趣,他決定檢驗“超階級理論”。1964年,他親自選擇來自社會不同階層的十四個七歲的英國小孩,從當年開始,每隔七年,給這幫孩子拍一部紀錄片。七歲,十四歲,二十一歲,二十八歲,三十五歲,四十二歲,四十九歲……最新一集完成於2012年,這幫孩子已經五十六歲。邁克·艾伯特想知道,這些起跑於不同階級的孩子,長大後,是沿襲原有的階級軌道,重複父輩的生活,還是有機會改變自己的階級屬性,產生突變,躋身於更高階的階級。

約翰是上流社會的孩子,七歲時他已經開始閱讀《觀察家報》,端坐在沙發上暢談自己的未來;安德魯讀的是《金融時報》,會用拉丁文唱歌,理想是讀劍橋三一學院,畢業後做律師;而對平民出身的託尼來說,能做個“賽馬騎手”就已經美夢成真了;十四人中唯一的非白人孩子,西蒙是印度移民的後代,沒有能力規劃自己的未來,你問他“怎麼看待有錢人”,他回答“沒想過”,也許他的生活中從沒有出現過有錢人……邁克·艾伯特將鏡頭對準這些孩子:有的父輩是精英,就讀高階寄讀學校,有的則來自老工業重鎮利物浦。三個女孩出身東倫敦的貧民區;還有的來自“兒童之家”,在沒有父母的情況下長大;另一個來自農村山區……孩子們面對鏡頭,即使什麼都不說,也彰顯著“階級”在他們身上烙刻的印記。

十四歲,二十一歲,二十八歲,三十五歲……沒有什麼比用半天時間,坐在家裡的沙發上,看別人的人生一閃而過更讓人開心了。七歲就看《金融時報》的安德魯,讀完私立貴族學校後果真考取了劍橋,如願做了律師,在倫敦市郊有了自己的別墅,成了皇家法律顧問。可內爾的運氣就沒那麼好,十四歲立志掌握政治權力創造財富,後來牛津沒考上,讀個普通大學還輟學,在蘇格蘭西部的荒野上游蕩。二十八歲時,對於人生和理想,他說“不是我想做什麼,而是能做什麼”。等到四十二歲時參與地方政治,日常生活平淡忙碌,最後對著鏡頭說:“我沒有什麼可抱怨的,我正在慢慢習慣這一切。”那個七歲時搖晃著腦袋說要做騎手的男孩,十四歲時還真去馬會做學徒了,可一年後就放棄了,“天分不夠”,對自己有點兒失望,不過還是得生活,又去開計程車,然後結婚生子,少時的夢想漸行漸遠。從小要探求月亮奧秘的小孩盧斯,後來成了一名工程師,可研究專案失敗,回到大學做了教授,像大多數教師一樣,為取悅學生有時候難免表現出不自然的風趣和謙卑。

童年時快樂無忌;十四歲青春期,面對鏡頭時有羞澀不自然;二十一歲開始抽菸酗酒,或嬉皮裝扮,蔑視社會,同時愛情甦醒;二十八歲時有人結婚生子進入家庭,少年時的叛逆已然遠去;三十五歲進入事業分水嶺,成就有高有低,目光不再銳利,身體開始發福,邁向中年;四十二歲時大多數人承認維持一段婚姻並不容易,年輕時無論多麼神奇的愛情這時也出現了裂痕,有人離異,事業無力,生活混亂,人生進入內外交困的黑暗期,有人面對鏡頭說:婚姻是件最愚蠢的事;四十九歲繼續尋找出路,有人再婚,影片中出現新的伴侶和孩子,為孩子的未來操碎了心;五十六歲,當年在遊樂場無憂無慮一起瘋玩的孩子們,已經各自走過了人生的大半程,隱隱帶著每個人生命中的缺憾,不再掙扎,百困不侵,含飴弄孫,安心老去……

如果有觀眾從1964年開始追蹤這部紀錄片,等待那些可愛的孩子們長大後演繹出精彩人生,多半要失望,因為等了四十多年,他們終於等到十四個天使慢慢變成了十四個Nobody。看他們小,看他們老,看他們努力奮鬥,看他們徒勞掙扎。

拍完《五十六歲》,導演邁克·艾伯特已經七十三歲。他發現自己本來試圖呈現英國社會階級狀況的政治動機,卻演變成一個命運的沉思者,一個“存在主義者”。這部片子讓我們看到政治,看到文化,看到因果,看到別人的命運,也看到自己。

看完這部片子得出兩條結論。一是優良的社會資源早已按既定格局被瓜分殆盡:高階層的孩子基本沒有偏離“精英傳送帶”,安享父輩的生活;低階層的孩子也少有成功上位,只得一路沿襲輟學、早婚、多子、失業的底層命運,陷落於“階級的混凝土”。第二個結論是,即便如此,人生的微渺感,也沒有因其出身階層的不同有本質變化。精英階層看似生活更舒適,但社會對他們的要求更多,他們自身的慾望也更強,他們實現自己慾望的阻力、成本和代價也更大,一旦失敗,命運更加慘烈。他們和夢想的距離,與底層階級與夢想的距離其實是一樣的——如果不是更大的話。這個距離堅如磐石,宿命般強加給任何一個階層,無論高低。這點中外同軌。

邁克·艾伯特把這部影片的拍攝週期定為七年,靈感來自耶穌會的格言:“把孩子交給我,只要七年,我就能還給你一個男人。”希伯來語中,基數詞“七”的詞根有“完美”的含義,如此一來,回到影片本身,聽上去是不是有點兒祈願抑或是暗諷的意味?

用一個下午看完《七年》,我們眼睜睜地看著快樂和清夢是如何遠離那一張張臉,那些一開始稚氣,繼而不屑,然後迷茫,再後來麻木,最後是無所謂的臉。與人生相比,國家、民族、階級、時代都不重要,人生的本質,是人性和時間。這不只是萬里之外十四個英國孩子的故事,也是包括你我在內身邊大多數人的故事。哪裡能有什麼不一樣?天地萬物之逆旅,光陰百代之過客,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剩下的只是蒼茫時間裡有去無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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