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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許多遭遇,來源於多管閒事。

我和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胡導演只是泛泛之交,聽說她想搞一臺與希望工程有關的節目,也是左耳聽、右耳冒,並沒有怎樣放在心上。後來我無意中得知北京西苑飯店有一個關於希望工程的活動,就鬼使神差地給她打了一個電話。

我告訴她:“北京西苑飯店把預備搞店慶的20萬元拿出來,捐助了希望工程。這還不算,他們的1000多名職工,每人又捐了300元錢,湊起來就是50多萬了。他們要在河北張家口最貧困的壩上草原找一個最偏遠的鄉村建一所希望小學。明天他們正好有車去勘察校址,不過車已安排滿了……”

“哎呀呀,太好啦!”我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胡導演激動地打斷了,“太好了,我一定要跟去採訪。請幫我再聯絡一下,就說你將跟我一起去。如果你不肯幫我,我就一個人去。先坐火車到張家口,再轉長途汽車,一定要跟蹤採訪。我是真想為貧困地區的孩子們做點事,讓更多的人知道那裡的真實情況……”

我被她破釜沉舟的勇氣嚇了一跳。要知道她已是五十多歲的老婦人了,還得過癌症。

我做過許多年的醫生,對病人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悲憫情感。忙說:“胡導您別急,我雖說跟飯店也不很熟,但我馬上給他們打個電話,再試試。”

西苑飯店答應了我們的請求。第二天清晨,我和胡導演裹著厚厚的羽絨服,擠進人滿為患的麵包車,蜷縮在最後一排,開始了漫長的“壩上之行”。

河北北部和內蒙古高原接壤的廣袤草原,俗稱“壩上”。壩,其實只是一道小小的稜坎,但在它之北,地勢猛然抬高,這就成為富裕平原和苦寒高原的分水嶺。

“這裡的水沒被汙染,礦泉水一般,空氣也很清新。”我對身旁當地嚮導說,竭力找出壩上的優點。

“張家口窮啊。13個縣裡有10個是國家級的貧困縣,年人均收入不高,這都是和水有關係的啊。張家口在北京的上風頭,北京人吃的水都是打張家口這搭子流下去的。為了保證首都人民能喝到一盆淨水,張家口不能建任何耗水量巨大和有汙染的工業。沒有工業,張家口就窮啊!俺們心裡說,北京人是要喝水,可張家口人也要吃飯啊……”

嚮導愁苦的話,使我和胡導作為北京人,汗顏不止。

我們來到一所小小的山區學校。解放前是舊廟,供的是送子娘娘。四十多年過去了,這裡殘垣斷壁、四處漏風,窗戶上沒有玻璃,糊著黃脆的報紙,桌椅都是由破板條釘成的,叫人不敢貿然坐下。

胡導拿出她的武器——日本索尼公司出品的採訪專用機,據說值幾萬塊錢,靈敏得連頭髮絲飛舞的聲音都可記錄在音帶上。

我這才知道胡導要的是連續性的廣播特寫劇。簡言之,就是一切必須是真人真事,但不借助文字,不借助畫面,全憑各種真實的聲音來傳達主題,塑造人物。

我真不知道世上還有這般受制約的藝術形式,簡直就是一種盲人的認知方式,全靠耳朵了。

於是胡導工作的程式獨特而有趣。

她用樹枝把雞鴨趕得一路鳴叫不止,用石塊把狗打得昂首狂吠,用乾草引誘小羊咩咩地哼……就是要錄下農村的音響。在水井邊,錄下轆轤旋轉的頻率和水桶“撲通撲通”的節奏,在牲口圈裡錄下騾子、馬嚼料的動靜。當然她錄得最多的是孩子訴說無錢讀書時的嗚咽,錄下課堂裡孩子們琅琅背書聲,錄下西苑飯店人們為尋找校址在雪地的跋涉聲,錄下一個從未走出過小山村的女孩對外面世界的嚮往……胡導甚至使勁推一把那搖搖欲墜的破課桌,讓它發出可怕的“吱呀”聲,把窗戶上的報紙的破洞撕得大一些,讓風的鳴叫顯得更為淒厲……

我幫不上忙,只有好奇地觀看。胡導對人物和聲音的要求簡直到了苛刻的地步。比如一個農村男孩說他的媽媽被人販子拐走了,自己要好好讀書,長大了要把媽媽找回來……我以為已經很精彩。胡導搓著因為拎機器被凍僵了的雙手說:“我還想讓他唱一首歌,就是《世上只有媽媽好》。到時候把他的故事和他的歌一道播出來,一定會有催人淚下的效果……”

主意當然不錯,實施起來卻很困難。那個孩子倒是會唱這首紅遍中國的兒歌,可怯場認生,對著胡導像警棍一般的錄音話筒,哆哆嗦嗦地連氣都喘不勻,更甭提唱歌了。胡導軟硬兼施,搬來孩子的老師啟發誘導,但小傢伙雙唇緊閉,一副寧死不屈的架勢,再逼得急了,眼圈就紅了。

我不忍看著孩子受煎熬,就說:“胡導,差不多就行了。”

胡導說:“作家,你身上帶著什麼好吃的、好玩的東西沒有?”

我說:“我被你拉著從北京‘倉皇出逃’,實無一點多餘的物資可供你施以收買之計。”

胡導不死心說:“請清倉挖潛。你既身為作家,筆總是有一支的吧?”

我只好說:“那倒是有的。”

她說:“請借我一用。”

胡導拿了我的筆,拔掉筆帽,把筆尖像火炬似的在孩子眼前晃啊晃。

“你唱一支歌,我就把這支筆送給你。”胡導對山裡的孩子說,那神情就像當年的日本鬼子誘騙我兒童團員,急不可耐。

孩子的眼光嗖地亮了。

“好,我唱。”他聳著通紅的小鼻子說。

那支他從未見過的精美的簽字筆,極大地誘惑了貧困中的孩子,慾望戰勝了恐懼,他大聲地唱起來。

“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根草……”稚氣而略帶悽楚的歌聲在寂寞的草原上流動。

質量精良的磁帶平穩地轉動著,這個北中國要讀書去尋找媽媽的孩子的歌聲,就永遠地儲存下來了。在未來的日子裡,會有許許多多的人,透過電波聽到他的歌聲,也許他的媽媽也會聽到的。

為了錄下村民關於建造希望小學的反響,胡導把老的、小的、男的、女的……上至八十歲的老媼,下到學齡前的頑童,都請到她的機器前,方方面面很有代表性了,胡導卻皺著很疏淡的眉毛說:“不典型。有什麼音響能叫人一聽就知道這裡是極偏遠的農村呢?”

她牽著我無目的地在村裡走來走去,推開每一座低矮的柴門。可惜鄉親們都操著一樣的方言土語,除了感激再說不出其他的話。

我幾次勸她就此打住,胡導置之不理。終於在一間小屋前,她大叫一聲,說:“總算找到了!”

我們走進一間店鋪,鐵鍬、鐵鋤、鐵斧、鐵鏵犁堆積一地,叮噹亂響,豔紅的爐火將老鐵匠的臉鍍上金箔。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原在“鐵匠鋪”啊!

胡導樂得手舞足蹈,錄下了風箱的轟響聲,淬火時的炸裂聲,鐵錘與鐵砧擊打時的鏗鏘之音……在這獨特的背景音樂下,老鐵匠一板一眼地說:“人人都在唸叨修學校的事啊。好啊,修了學校,莊戶孩子有了學問,就能出貴人,做大官。官人回家時就修橋修路。窮山溝就有了指望、就有了盼頭了。”

出了鐵匠鋪,我說:“這回您該滿意了吧,胡導。”

胡導笑眯眯地說:“滿意了。可是還得找,小山村的潛力大著呢!”

我們疲憊不堪地繼續“偵察”,終於又發現了一家小雜貨鋪。老闆娘把衛生球一樣堅硬的水果糖“當”的一聲扔進銅製的秤盤裡,節奏脆得像子彈落地;醋灌進罈子的動靜頗像有人溺水的“咕咚”聲;紅糖落在舊報紙捲成的圓錐形包裝袋裡,其響聲恰似孩童堆的沙塔緩緩地倒了……

老闆娘快人快語:“讀書好啊,在家裡能算個賬,上了街能認識男女廁所,進飯館別人騙不了你,遇著事多個腦瓜子,打官司都比別人能贏呢……”

胡導與老闆的小兒子對話。

“你上了學以後打算幹什麼啊?”

“掙錢。多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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