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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圓谷酒家金色屏風下面。上午它是燦爛的。上午,有跋扈的光線。我與幾個人在屏風下面說話,範圍大致在天氣、男女和時事之間。不經意一回頭,我不經意地回過頭去,就看到屏風頂端一縷輕盈的燈草。一縷燈草會使我離開這裡,並從談話者中間抬起頭來。我抬起頭,燈草冉冉。想象的燈草它有比喻的光芒:強烈了,就是芒刺在背,而一旦柔和,就為散步之細線。她的嗓音如一根細線,繞在大夥兒指間,我從這裡到那裡,像從一座公寓到另一座公寓。更多時候,我是一個人獨自坐在圓谷酒家金色屏風下面。到下午,金色屏風上的金色彷彿一堆土黃。光線轉弱。因為光線轉弱,空間和器物就顯得曖昧。我呆呆地坐著,心事若雲若煙。也有若霞的時候。那個時候,就是我想在金色屏風上畫一樹紅梅。枝幹如刀,花朵如雪,大雪滿弓刀一般。但這是白梅。我要畫紅梅:枝幹如刀,花朵如血,似風塵中的俠女,如沙場上的先鋒。梅花有點像風塵中的俠女,於嫵媚中透漏出利刃的嘯聲。殺盡天下負心郎!我悲哀地覺得:我也在劫難逃。於是,我就換個位置——我的後背感到冰涼,我坐到金色屏風對面,避開殺氣。

紅梅不見了。我坐在金色屏風對面,看不見紅梅了。我想在金色屏風上面畫一樹紅梅,其實,我是已從這屏風的金色中感到紅梅一樹正在憤怒地開放。下午,我獨自坐在圓谷酒家金色的屏風對面。我坐在這裡,她來了——她是酒家聘用的一位會計,她每天都在這個時刻來臨,像星期一總在星期一這一天到來一樣。她的面板黝黑,她的汗毛細長,據說她是一位印度尼西亞姑娘,不,她已有一個女兒,所以,據說她是一位印度尼西亞少婦。從我身邊,她走過,折進吧檯:她在裡邊不停地按計算器。她多像個精打細算的家庭主婦。南國姑娘,剝著橙子,與波濤交換著坐在海灘。她何嘗不想這樣呢?就像我何嘗不想在金色屏風上畫一樹紅梅,然後,烘著紅泥小火爐,昏昏欲睡,等著失散多年的友人慷慨歸來。

有時候,我坐在圓谷酒家金色的屏風下或金色的屏風對面,會什麼也不想,緊盯著面前小桌上的水杯,我一點也不渴啊。喝,人類為水而保留的習慣。

風吹來,我感到了冷。已是深秋。我近來常常從金色屏風上看到幾株蘆葦、一頭墨雁。紅梅如果是熱烈的夢,墨雁,就說得上一份有些瑟瑟的心境。心境瑟瑟,蘆葦瑟瑟,墨雁也瑟瑟。是墨雁的翎毛瑟瑟,是墨雁的頸毛瑟瑟。墨雁的柔頸彎過屏風,在金色中打擊出一個銳利的角度。金色消遁,只是屏風還在。只是屏風還在這裡。

有時候,我能透過金色屏風,看到屏風後一張餐桌,上面,放著一瓶絹花與四套餐具。那張餐桌似乎從沒有人坐過。一個人、兩個人、三個人、四個人。四個人坐在一起用餐之際,就是一個人。我想把四個人畫上屏風,把他們的臉畫得嫩紅粉綠,敬畏地圍坐在一張四方的餐桌邊,瞧著潔白的餐具而一聲不吭。空間已經太小,早容不下十三個人同時心照不宣地用餐——這個世紀末,只能給四個人留下一個各懷己見的位置。

夜晚,金色屏風是沉默的。大堂裡的燈光,使它具有一層聾啞色彩。我坐在金色屏風下,與幾個人說話。他洗頭回來,神態如一盆黃燜長江鱸魚。生意清淡,廚師長捧著茶杯出來,坐在我們之間,聽我們說話,有時,也問上一句:

“味道怎樣?”

他捧著的茶杯上,有三五匹木馬圖案。我感到光線,我看到塵埃。我寫下一首名《塵埃》的詩。我把《塵埃》這首詩寫在小記事本上。這是我在小記事本上寫下的第三首詩歌。

這個小記事本,我把它放在口袋裡,我看到什麼,我就在上面記下什麼。在這之前,我看到三座高橋和一個瘋子。在看到三座高橋和一個瘋子之後,我看到塵埃。因為我記下三座高橋和一個瘋子,所以,我也記下塵埃。這個小記事本,是一位嘉士伯啤酒促銷小姐送給我的。有一天,她神秘兮兮地把我喊到一邊,說要送我東西。我以為是封情書或者是隻戒指,結果是這本空白的小記事本。在我得到小記事本之前,我把我所看到的都記錄在隨手拿來的點選單上,隨寫隨放也就,隨丟了。嘉士伯啤酒促銷小姐嘴巴左下角有一粒絨絨黑痣,彷彿心理學的葡萄乾。一次,我拿過她的左手望望,我說:

“這樣的痣在你身上還有四粒。”

她說:“你怎麼看見的?”

我當然看見。我在小記事本上寫下我看見的事物——我看見三座高橋,我就寫下三座高橋;我看見一個瘋子,我就寫下一個瘋子;我看見塵埃,我就寫下塵埃。但我沒有寫金色屏風和金色屏風上的紅梅、墨雁和四個用餐的人。因為我根本沒有看見過金色屏風和金色屏風上的紅梅、墨雁和四個用餐的人。

是為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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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記事本》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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