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安慶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六),我認識了一個索馬利亞海盜,鄧安慶,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第二天早上我送他去長途車站,排到他買票,他摸了摸自己的上衣口袋沒有錢,又在褲子的口袋裡掏了半天,售票員等得不耐煩了,問他要不要買,他紅著臉說:“等一等,不好意思。”我拿出兩百塊給他,他推卻了一番,我直接把錢給了售票員:“兩張到寧城的。”我也沒想到自己會再次去寧城,出了寧城長途客運站,去了他的住處,他讓我在那裡休息,他要馬上趕到醫院去跟他姐姐換班。我說我也去吧,他說那地方我不去也罷,我想想自己都沒有見過他家人,貿然去是不太好,便不再堅持了。房間裡亂得跟豬窩似的,他走後,我狠狠地收拾了一回,但是沒有去掃床底。他的髒衣服我拿到衛生間手洗了一遍,放在出租屋共用的陽臺上曬。他的多肉植物擱在窗沿上,居然還沒死,葉片上蒙了一層灰。再去收拾他的桌子,把書碼起來,其他的零碎都放在抽屜裡。開啟第二個抽屜時,裡面塞了一大捧模擬塑膠玫瑰花,還有一個花瓶,不知道是他的,還是以前的房客留下的。我把塑膠玫瑰和花瓶都洗乾淨了,放在外面曬乾後,又拿回來放在電腦桌上,整個房間看起來總算有了些生活的色彩。

把垃圾拿到樓下去扔了,再次回來時,廚房裡多了個女人,我以為是這兒的其他房客,沒有去理會。那女人看見我,便走了出來,“你好,你是沈亮的朋友吧?”她看樣子三十來歲,個子小小的,面容憔悴,但臉上還是笑盈盈的,見我點頭,便說自己是沈亮的姐姐,叫沈靜。我一邊忙著跟她寒暄,一邊心裡怪他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一聲,我連個準備都沒有。她讓我叫她靜姐,見我把房間收拾了,衣服也都洗好晾曬了,臉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你做得比我這個當姐姐的好多了。每天忙著照顧我爸,我都沒有時間幫他收拾。”我見她眼袋沉重,眼睛裡滿是血絲,便讓她趕緊到床上休息一下。她說:“這怎麼行,我不困。”我堅持讓她睡一覺,反正我對寧城熟,出去逛逛好了。她連連說抱歉,躺在床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我把門輕輕地關上,下樓走到街上去。一年不見,感覺寧城變化真大,原來的梧桐樹都給砍掉了,換上了香樟樹,街道也拓寬了,昔日那些小店鋪也被大賣場所取代。過寧河橋,到寧城廣場,昔日周遭的矮樓也被新蓋起的玻璃大廈取代。馬上要建地鐵了,到處是建築工地。那個我熟悉的寧城消失了,逛街的心情也沒有了。本來打算回去的,想想自己又沒有鑰匙,也不忍心吵醒靜姐,看公交站臺有到寧城人民醫院的公交車,便坐了上去。我不知道他爸爸的病房在幾樓,拎著從附近商場買來的水果,問好了路找過去。五樓重症監護室,沿著一排病床看過去,躺在床上的病人、坐在床邊護理的家人,還有穿著粉紅色護士服的醫護人員,到了窗邊的床位,我看到了他,還有他的爸爸。我聽他說過他爸爸是胃癌,已經到了晚期,現在看到了他爸爸本人,已經消瘦得不成人形,臉上無肉,都能看到頭骨的大致輪廓,嘴巴張開,牙齒都掉光了,人已經睡了,而他也趴在床邊打盹。我把水果放在床邊的桌子上,看來他爸爸是吃不了了,我都忘了這一點。我轉身的時候,他已經醒了,待要說話,我搖搖頭讓他別說,免得吵醒了他爸爸。

趁他爸爸睡覺的間隙,他帶我出來透透氣。說起這病,他說在他看來都是喝酒喝的。他小時候媽媽常被他爸爸打,他和他姐姐也經常捱打。後來他媽媽跑了,他爸爸喝酒喝得更厲害了。現在得了這個病,家裡的錢都花光了,四處向親戚朋友借了好多,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還上。醫生說他爸爸胃癌已是晚期,頂多有一個月的時間可活了。我們坐在醫院中心花園的長椅上,急救車幾次從我們前面疾馳而去。“得了這病,我爸就跟個小孩兒似的,經常哭。”他手中捻著一根枯枝,怔怔地看著前方,“說我還沒結婚,我姐還沒嫁出去。他死不甘心。”半晌沒有說話,我去看他,他的眼睛已經紅了。我握握他的手,他忽然倒在我懷裡,我還是不免吃了一驚,有點想往後靠,他說了一句:“謝謝你,你真好。”他的手摸我的腿,一點點往上挪。我低聲說:“不要這樣。”他的手沒有停止動作,“我有點兒想了。”我把他的手拿開,站起來往花壇那邊走去。他從後面跟了過來:“你生氣了?”我沒理他。

回到病房時,他爸爸已經醒了,見他過來便罵:“你娘個屄的去哪兒了,老子都憋死了。”他低頭不語,從床底下拿出尿桶。我感覺十分尷尬,躲了出去。過了一會兒,他過來叫我,讓我跟他爸爸見見面。再進來時,他爸爸像是換了個人,臉上滿是笑容,我忙叫了一聲沈叔叔。“不好意思啊,亮亮這小子都不告訴我你來了。”他爸爸說,又讓他趕緊把凳子讓給我坐。我說不用了。他爸爸問我家是在哪兒,做什麼工作,爸爸媽媽是做什麼的,我一一作了回答。“我們家裡情況不好,你也看到了。實在是委屈你了。”我偷偷看了他一眼,他衝我一笑。他爸爸又讓他給我削個蘋果吃,我說真不用了,他爸爸一再堅持,他繞到床這邊來,從我買的蘋果裡拿出一隻開始削皮。這時靜姐來了,可算是解救了我,還有他。我起身告辭,他爸爸對他說:“你要對她好。聽到沒有?”他說知道了,拉著我的手快快地離開了病房。

一到他的住處,燈還沒開,他就急不可待抱著我,手伸到下面去,我說等等,他已經把我往床上帶。我的頭被上面的床板撞了一下,他也沒停下他的動作,身體壓下來。我推開他,他的頭砰地一下也撞到了上鋪,他捂著頭“呀”的一聲。我從床上下來,把他推到床上,吼問他:“你瘋了吧?”他嘶嘶地小聲呻吟,頭估計被撞疼了,“我真的很想。你跟我爸說話的時候,那時候我就很想。”我坐在床邊不語。他坐起來,頭靠在我的肩頭,“我打飛機的時候就經常回想我們做愛的樣子。”我莫名地有一種被侮辱的感覺,“別說了!”他沒說話,抬起來頭看我。“太怪了。我真的不太瞭解你。”我把他的手推開,“有時候我覺得你跟個缺奶的孩子似的,老是在不斷地要要要。”他立馬躺在床上手腳亂舞地撒嬌,“媽媽,我要吃奶!媽媽,你給我嘛。”我被氣笑了,“你爸都這樣了,你還有這個心情。”他說:“他對我媽、對我,還有姐,都不好。”

我開啟房間裡的燈,陽臺上的衣服讓他起來去收了,他很快就拿了進來。我們一起疊著衣服,他把衣服罩在臉上,狠狠地聞了幾下:“真是好聞!有陽光的味道!”他拿下衣服,回頭衝我咧嘴一笑。這一笑,讓我心裡覺得柔軟極了。衣服疊好了,我讓他放到櫃子裡去。他聽話地照做了,回頭看到電腦桌上的那瓶塑膠玫瑰,像是想起了什麼。我問他:“是不是你買的?還是以前房客的?”他說:“我以前在賓館做服務員時從賓館拿回來的。”我笑說:“嗯,我想起一句歌詞:一朵永不凋謝的玫瑰。”他把塑膠玫瑰取出一朵來,遞給我:“女王,你就是。”我接了過來,又向他砸過去,“又不是真的。”“你是真的呀!”他又把花重新插回花瓶。

想著反正我還有二十來天的假,就乾脆留下來幫他。他早上七點到下午三點的白班,下班回來換換衣服就去醫院,到了晚上八點,他姐姐過來換他。他爸爸化療了幾次,又是一大筆開銷,我從自己的積蓄裡拿出幾萬塊給了他。他爸爸和姐姐,每次看到我都笑盈盈的。我也覺得他們十分親切。他爸爸已經吃不了東西了,只能靠輸入流食維持生命。有時候下班後他睡在床上不肯起來,我就罵他怎麼不為他姐姐著想,只顧偷懶。他只好起來,而我自己就去菜市場買些蔬菜和肉。廚房沒有熱水,我就用冷得刺骨的自來水洗菜洗碗,來的時候沒有多帶衣服,來回折騰有些感冒發燒,我也沒有跟他說,我怕他看見我發燒,心疼我不讓我做飯。因為發燒實在是腳發軟,站的力氣都沒有了,所以我一邊手拿鍋鏟一邊蹲在地上休息,聽見他的腳步聲,我馬上站起來繼續燒菜。做好飯,放在保溫盒裡,坐公交車帶到醫院去,跟他在醫院的食堂裡一起吃晚飯。到了靜姐來換班,我也給她準備好了夜宵。晚上她就睡在那裡,她爸爸痛得直叫時,一晚上她不知道要起來多少次。我讓沈亮也跟她姐姐輪換一下,她姐姐白天也上班。他說好,換了幾天受不了,又換回去了。再說他時,他反問我為什麼只心疼他姐姐,不心疼他,我氣得沒理他。見我生氣了,他又換了幾天,還是扛不住。靜姐心疼他弟弟,說不用再換了,她自己能行的。

到了第十二天,公司的同事給我打電話,說郵箱有份檔案需要緊急處理一下。來寧城倉促,沒有帶自己的膝上型電腦來,我就開了他的電腦。檔案處理完後,一時興起,去他的硬碟裡翻看:一個資料夾開啟,全是A片;另外一個資料夾開啟,是各種女人的裸體照,都是從A片裡截出來的;再開啟一個資料夾,也是各種女人的照片,不過倒是都穿了衣服的,有藝術照、有截圖,這倒是真實中的人,一眼掃過去,我看到了我發給他的照片,心裡咯噔了一下——都是剛認識他的時候發給他的——把我的照片放在這一堆女人的照片之中,這讓我很不爽。他的聊天工具一開機時就自動登入了,有聊天的小圖示亮起,點開一看,一個叫“蜜桃”的人問:“你什麼時候來?”到“蜜桃”的個人空間裡去看,是個微胖的年輕女孩,看樣子像個大學生;“蜜桃”寫的日誌下面我看到了他的回覆:“寶貝,天氣不錯,出來運動運動!”還有一條寫:“想你了!”回覆的時間是三天前。他把“蜜桃”放在聊天工具的“LOVE”組,點開這組看去,有三十多個人,我也在其中。我一個個點開,看他跟這些人的聊天記錄,有早有晚,他既貼心又略帶挑逗的話語,發給了一個又一個女性網友,而這些話曾經也是發給我的。他跟這個組裡的每個人都說他爸爸得癌症了,我好累,我好想你,在不在,好想再見到你……

我看到“鍾芳”這個名字,這個就是他說的以前的女朋友吧,我看了最近幾條留言:

1月4日,晴天。芳芳,你為什麼不理我?我天天在醫院照顧我爸爸,好累啊。我有時間就去看你,好不好?晚上一直都在想你。

1月1日,雨天。元旦節快樂啊。去年元旦節我們過得好開心啊。我們吃的那家川菜館子,你還記得嗎?我好想再去一次。

……

12月27日,晴天。你走後,房間裡好亂,我也沒心情收拾了。你買的那個玫瑰花,就在我的電腦邊上。我還記得是我們在東關市場買的,看了就想哭。

……

12月15日,雨天。下雨了。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

……

我沒有再看下去,我的手連帶著身子一直在抖,像是被關在一個冷凍室裡不能出來,上次那種噁心想吐的感覺又一次襲來。想起來,身體絲毫用不上勁兒。我只能癱在床上,一直在抖,深深的寒意在身上蔓延,蓋上被子都沒有用。走廊上有腳步聲,是他回來了吧,我忽然感到毛骨悚然,真想立即找個地方躲起來。房門開了,一股室外的冷空氣猛地衝進來,我閉上眼睛,有人坐在我的身邊問我:“怎麼了?不舒服?”是靜姐的聲音。我睜開眼睛,她關切地看著我,拿手摸摸我的額頭。我忽地起身抱住靜姐,放聲大哭。她連問怎麼了怎麼了,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靜姐問:“是不是你家裡出事了?”我搖頭。她又問:“是不是亮亮對你不好?”我沒有回答。她的手在我背上輕輕地撫摸著,說彆氣壞了身子,等沈亮回來她好好教訓他。

哭完一場後,輕鬆多了,心裡空空的。她坐在我身邊,幫我把頭髮重新梳好,又絞了一條熱毛巾過來,給我擦臉。我平靜了好多,便跟靜姐說自己公司裡有急事,現在就要趕回去。靜姐讓我等等,她去準備一些吃食讓我帶在路上吃,我說不用了。來時就沒有帶什麼東西,現在去時連身體都好像輕了很多,靜姐要送我去車站,我一再堅持不要她送,她只好作罷。打了計程車,坐在副駕駛的位子,靜姐低下身說:“小妹,如果是亮亮不對,我當姐姐的給你道歉。”我喉嚨發緊,但還是衝她笑了笑,讓她多保重。車子開動了,我看著後視鏡,靜姐一直站在那兒不動。

最快的一班車要在一個小時以後,候車廳裡到處都是人,沒有座位,我又走了出去,在車站小廣場上站著發呆。風吹得臉生疼,掛在鑽天楊的枝丫上的紅色塑膠袋,一吸一鼓,一鼓一吸。拉客的司機們,舉著牌子,喊著寧城各個下轄縣的名字。拖著行李箱的乘客從我的兩側來來往往。車站前方的道路上堵車,鳴笛聲四起。車站的出站口那排鐵柵欄還在,出站的人們排隊等待乘務員驗票,接客的人站在柵欄外側等,看到要接的人,就大聲招呼:“在這兒!在這兒!”我手機響了,是他打過來的電話,我沒有接,也沒有按掉,就讓它一直響著。他又發來簡訊,讓我等他,他馬上就過來。看完簡訊,我把手機關掉了。遠遠地,我看到他上了通往車站的那座天橋,橋上人很多,他只能慢慢地挪。我低下頭,快步走到車站左側的小路上,一輛正要開往郊縣的車子在拉客,我立馬坐了上去。車子拐到車站前方的道路上,跟著前方的車子一點點地挪動,我看到他從候車廳裡跑出來,在小廣場上四處張望,他拿起手機,過一會兒又放下,又跑進候車廳去。車子開動了。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打怪升級在都市

熊貓胖大

我能吸收萬物精神力

風起菲珞

極品古玩商

吃仙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