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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來,秦老島主先後調配工匠、衛隊南下,而宋思銳及另外的十一人始終未見蹤影。
長陵島上的少男少女議論紛紜。
有人說,“傅家三郎”傷勢不輕,衹能留在南島休養;也有人說,他為躲避島上小姑娘們的示好,遲遲不歸;更有人說,他學成回大宣了。
直至次年五月,宋思銳和同伴們從東面返歸,才粉碎了各種傳聞。
細看歸來者,已非往昔的玉面文秀少年,俊朗五官漸生凜冽鋒芒,一行一止盡顯沉穩與灑脫。
長陵島上的島民方知,“傅家三郎”失蹤了整整九個月,實為巡查七十二島外圍的島嶼。
事實上,宋思銳早在動身前夕與秦老島主請示,求得一枚令牌。
救援結束後,他省下一來一回的時間,邊養傷邊瞭解情況,改善防禦工程,前前後後踏足二十餘個外島。
他重點研究地形和佈防,描繪詳圖;指揮秦老島主派去的工匠加設機關、修築烽火臺、糧倉,打造兵器;召集各島的青壯力量,加強演練,聯合經驗豐富的長者,作戰略部署;更以凝重語氣鼓舞大夥兒,他們沒有別的可依靠的力量,唯有自強不息,方可守護家園。
短短數月,閒散安逸的島民們攢下一腔熱血,眾志成城,齊心備戰。
得悉他低調完成初步整頓,相熟者無不雀躍,圍在他身側問長問短,眼神既帶敬佩景仰,又添欣慰期許。
宋思銳環顧四周,未見最熟悉最呱噪的兩張面孔,不由得納罕。
細問才知,那對小姐妹跑到雙月島去了。
——雙月島為沈家地盤,而一貫打壓他的沈星長,恰恰是沈島主之子。
怔然立在歡聲笑語的包圍中,他忽覺嘈雜聲響似有瞬間抽離,心下滕起難言的複雜滋味。
一別大半年,原想著借忙碌正經事而摒除不該有的雜念,可一旦回到熟悉所在,他又無從割捨。
進退維谷,魔怔了?
【五】
陽光透過盛夏枝椏,斑斑駁駁投進秦家東苑的小院落,為扶疏花木增添星星點點的亮光。
宋思銳閒時所種的幾株蘭,葉如劍,枝纖細,含苞未放,教他又驚又喜。
他居處僻靜,無僕役侍候,只道花草早就死光,何曾奢望有人養護?
步入房間,諸如檀木屏風、青釉香爐、文房用具等物皆整齊雅潔,除了常向他討食的那隻圓滾滾的大貓不知所蹤以外,其餘與他常在時無異。
他櫛發更衣,前去向曾祖父母請安,相見別有一番感慨。
兩位長輩誇讚他的膽識,亦責備他鮮少傳遞音訊,害他們日夜憂心。
宋思銳這才知,因他的住處藏有大量珍貴書冊、名貴古琴,他不在的數月內,灑掃和整理全是昀熹和傅千凝親力親為,而餵養的小動物也轉移至老人家的宅子。
誠然,他倉促迎戰,背後瑣事幾近忘了個乾淨,此際返至長陵島,一切方如夢醒回魂。
被惦記、被照顧的感覺,暖融融。
兩日後,宋思銳將各島的形勢和仍所需改進的地方詳細列出,交至秦老島主之手。獲誇讚勉勵後,他興致勃勃退下。剛踏出那片花園,一道凌厲疾風撲面而來。
宋思銳光憑招式與力道知是昀熹,慌忙閃避。
“捨得回來了?”
那熟悉的軟嗓暗帶瞋怒。
宋思銳連退兩步,訕笑道:“好好的,一來就下猛招?”
昀熹抬手在自己頭頂比劃兩下,答非所問:“你曬得好黑!倒長高了不少……”
宋思銳柔柔眸光在她淺麥色的臉蛋上快速一掃,不敢多作停留,溫和笑道:“你不光長高了,力氣也大了許多!方才那一拳差點把我打翻。”
昀熹被他少見的誇讚說辭逗樂,順手又給了他一掌:“來來來!咱倆切磋切磋!”
宋思銳不願以拳腳相加作重逢的問候,改換話題道:“先別忙著動手動腳的,我特意從北島帶了長腿大螃蟹……養在後院呢!”
傅千凝從樹後探頭:“哥哥就是偏心!”
“急什麼?我給你摘了霞島的果子!”宋思銳笑容舒展,復問,“你倆為何跑雙月島去?”
“姐姐嫌刀太沉,畫了新樣稿。”傅千凝言簡意賅。
宋思銳已明其意——昀熹武功大進,對手上刀刃有新的要求。而每逢需改良兵器,秦家人必親赴沈家,當面監督,演示完畢再作最終調整。
他心頭漫過淺淡歡喜,又因這份不明不白的歡喜而惆悵。
“刀呢?容我一觀,可好?”
昀熹笑道:“拿去訂做刀鞘了!改日再給你弄把好劍!”
宋思銳本想說,太爺爺賜予他一把削金斷玉的利刃,又不好違她的意,遂勾唇稱謝,順帶為打理小院落一事表達感激。
“謝什麼呀!”昀熹猛力在他後背一拍,“我和阿凝替你掃了九個月的院子,你給我倆還回來便是!”
宋思銳微略遲疑。
昔時他視二人為妹,閒來送送東西,幫忙修理物件,在民風淳樸的長陵島無傷大雅。
目下心思或多或少起了變化,她們又非孩童,一為天家族親旁枝,一為祖父有意撮合的表妹……他豈可再貿然行事?
“哥!我有果子吃就成!”傅千凝沒膽讓他打雜。
昀熹給她甩了個嫌棄的眼神,挺直腰桿子,一副不依不饒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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