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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航母城’我去過,真是氣魄非凡。每次來往省城從那裡經過,就是遠遠望去也有一種震懾感。在與陽江同志的接觸中,大家都對廖市長的這個大手筆,滿懷崇敬之情。現在,我們陽城再搞這麼一個‘鯤鵬館’,那就是要把周邊關注的焦點以及人流、物流、資金流全部吸引到陽城來,使陽城成為另一箇中心嘍?”江大偉問。

廖志國點頭道:“正是此意。你想啊,中國人都有喜歡新奇、追趕熱鬧的習性。當年上海一個東方明珠,曾經吸引了周邊多少人前去參觀,由此產生的人氣盛況與消費效應至今仍在繼續。現在,民眾越來越富裕了,都喜歡出去走走,也不怕花錢。長三角地區人口密集,看北京奧運場館、國家大劇院之類畢竟太遠,到陽城來看看‘鯤鵬館’總還可以吧。唔?這個專案經過我們的努力,一旦在陽城這片熱土上高高聳起,就一定會成為一座里程碑式的建築。”

江大偉又要接腔,卻被廖志國的手勢壓住了。畢竟,他把江大偉、黃一平找過來,自然不是要徵求意見,也不單純聽幾句恭維話。

“找你們來哩,是要商量一下,這個專案現在還只是有了一個初步的意向,至於是否具有切實的可行性,到底能搞成多大的規模,還得聽聽各方面的意見。現在提倡科學發展觀,講求和諧與可持續發展,凡事得充分發揚民主、順應民心、合乎民意。況且,這個建築是我到陽城來的第一個專案,既是未來陽城的一個門面,也是新一屆陽城市政府的形象,一旦正式提出來了就不能有太多的雜音,要麼不搞,要搞就只能成功。可是,介於陽城特殊的政情,目前又不宜大張旗鼓,我本人也不太適合直接出面,因此,就請你們先幫助做點鋪墊工作,就算是試試水、吹吹風、預預熱吧。”

江大偉和黃一平都是聰明人,自然都聽出了廖志國話裡的潛臺詞。

“好的!廖市長既然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我們,那就是對我們莫大的信任,莫大的鼓勵,也是莫大的考驗。你放心,我和一平一定會按照你的指示,不折不扣地完成任務。相信只要調研工作做實了,宣傳發動充分了,這個宏偉工程一定會得到陽城廣大幹部群眾的鼎力支援!”江大偉率先表態道。

黃一平聽著江大偉的話,感覺有些肉麻,本來也想跟著隨便說幾句。可轉念一想,還是不說那些虛七假八的過頭話,不如挑點要緊、實在的說了。

“這個鋪墊工作怎麼個做法?做到什麼程度?”黃一平問。

“既要出去走一走取取經,也要在本市範圍內搞點調研,一邊摸底一邊吹風。外邊成功的樣板,包括北京的幾個奧運專案、國家歌劇院,省城的經貿大廈,陽江的‘航母城’,都可以看看。市內的預熱,可以自下而上、由外而內,先民間後官方。”廖志國幾乎不假思索,說明他早有打算。

江大偉和黃一平一邊記錄,一邊鄭重點頭。

“操作過程中,要把困難和阻力考慮充分一些,尤其要關注容易出問題的那些細節,本著循序漸進的原則穩步推進。記住,這個專案事關重大,千萬不可疏忽大意,今天我既是給你們交任務,也算是拜託你們二位了!”廖志國說著,還真抱拳作了個揖。

11

廖志國召集談話的第二天,江大偉就和黃一平碰了頭,把任務進行細化與分工。

正如黃一平預料的那樣,江大偉當著廖市長的面,說了那麼多的恭維話,信誓旦旦保證要克服一切困難,圓滿完成任務,可是,屁股一轉,他就耍起了滑頭。

“一平啊,你也知道我這個秘書長平常雜事多一些,不太容易騰得出多少時間。你是廖市長的貼身秘書,對他的意圖吃得最透,就多挑點擔子做點具體工作。另外,你現在處在這樣的位置,利用這個機會鍛鍊一下,也好給自己積累點資本嘛。你放心,有廖市長的英明領導,有我做你的堅強後盾,相信你一定能夠把事情做到位,拿出令廖市長滿意的結果。”

江大偉一套冠冕堂皇的說辭,讓黃一平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分工的結果,從擬定調研、宣傳方案,到具體考察、吹風、預熱的具體實施,所有的實際工作都是由黃一平負責,江大偉的職責則是稽核、把關、協調。

對於江大偉的金蟬脫殼之計,黃一平並不感覺多麼奇怪。

在秘書行裡工作十多年,上自省委省府一級的秘書長,下至農村鄉鎮、城市街辦、工廠企業裡的普通文書,黃一平也算是見識過各式各樣的秘書同道,有的才高八斗、偏重幕後出謀劃策,有的辦事圓潤、側重於上下左右的協調周旋,既有知識型、智慧型、計謀型的大才,也有交際型、實幹型、老實型的平常之輩。江大偉則屬於一種比較特殊的型別——馬屁型。而且,像他這樣純然依靠逢迎術,且把馬屁拍在領導臉上的秘書,在秘書群體裡卻也不太多見。令人稱奇的是,這樣一個在機關里人人恥笑、不屑甚至唾棄的角色,竟然官途無比順暢,短短十多年間就從普通科員,一路高升到市府秘書長、黨組成員,地位僅次於市長、副市長,實際權力則高於那些民主人士、掛職鍛鍊的副市長。

江大偉出身陽城市區,“文革”結束那年高中畢業,原本是一個街道小廠裡的電工。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各種自學考試風起雲湧,江大偉也是那個龐大陣營裡的一員。經過數年苦學,其間多數課程都經歷過補考,終於獲得一紙電大文憑,算是擠進了知識分子的行列。後來,憑藉這張文憑和天生見風使舵的個性,他從廠辦、街道辦文書到區政府辦秘書,一路奔到市府。黃一平剛到市府辦時,江大偉是市府辦副主任,跟隨當時的市長洪大光。後來,洪大光升任市委書記,他又死心塌地追隨丁松。洪、丁鬥得如此不可開交,江大偉竟然兩頭都不得罪,這在陽城官場也屬絕無僅有了。

對於江大偉的馬屁術,機關裡曾經流傳過很多故事——

當年江大偉在街道小廠當電工時,廠長是個參加過抗美援朝的老革命,一條腿有些跛。那時廠裡條件差,不要說汽車,就是像樣的人力三輪車、板車也沒有幾輛。廠長家住南門,工廠在城西,江大偉家則在市東北角,三點正好構成一個三角形。因為廠裡效益和條件都很差,大家工資水平低,廠長家負擔又很重,老革命就每天堅持步行上下班。江大偉為了討好廠長,居然每天提前一個多小時,先從陽城東北角的家裡騎車趕到城南,守在廠長家附近,等待對方出來時“碰巧”遇上,然後馱著廠長趕往城西的工廠。晚上下班時,自然又“順路”先把廠長馱回家,而後再折返。因此,在工廠三年間,包括廠長在內的同事們,一直都以為江大偉家就在城南。

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江大偉經過幾年艱苦努力,已經從工廠調到街辦,又好不容易借到城區政府辦,臨時幫忙參與全省衛生城市建立,做些上傳下達跑前忙後的打雜工作。表面上看,這種借用只是臨時性質,區政府辦也不是什麼大機關,可江大偉卻看準了這是一次機遇。那時借用的人員很多,時間也僅僅半年左右,江大偉一心考慮如何留下。其時,主管副區長是個從農村調上來的幹部,喜歡喝點小酒,且好一口紅燒內河小雜魚佐酒。那時,陽城農村經過多年的農田基本建設,小河小溝大多已經絕跡,寸把長、二指寬的小雜魚幾乎成了出土文物,市場上攤販出售的大多是池塘裡養殖的偽貨。可是,那個副區長是個真正的吃家,味覺特別靈敏,是否正宗貨色很難矇混。於是,當其他借用人員把精力集中於本職,忙於衛生城市建立的種種事務,江大偉卻另闢蹊徑,專注於在陽城廣闊的農村尋覓小河小溝,並如願找到副區長喜愛的正宗小雜魚。在那個寒冷的冬季裡,江大偉無數次奔波於城鄉之間的逼仄小道上,一心忙乎副區長的美味雜魚。最終,衛生城市建立失敗,江大偉卻成功留在區府辦。

又過若干年,江大偉被調到市府辦秘書科,跟隨一個分管科教文衛的副市長。這個副市長是個民主黨派,原先在師範學校做校長,有些知識分子的清高傲氣。剛開始,這位副市長一看江大偉文字水平很差,寫出的東西詞不達意,甚至還有錯別字,就很有些不屑。加上,江大偉一副阿諛奉承、唯唯諾諾的樣子,也讓這個學者型市長感覺很不舒服。因此,相處沒幾天,副市長就萌生出換秘書的念頭,只是礙於自己剛剛當選,生怕別人說閒話,才沒有急於付諸實施。期間,江大偉自然早就看出苗頭,也是心裡著急且獵鷹一般尋找突破機會。碰巧,那段時間正好副市長父親生病,從農村來到城裡休養。老人也沒什麼大毛病,就是有一陣內火特別重,便秘得厲害,憋得難受時渾身顫抖,幾近痛不欲生,令孝順的副市長和家人在一旁看得眼淚汪汪。有一次,江大偉接副市長上班,正好看到這一幕,二話沒說就挽起袖子,硬是用手指一點點幫老人摳出排洩物,當場把副市長一家給感動得淚雨傾盆。此後數月,江大偉每天都如此侍奉副市長老父,直至其病癒返鄉。由是,副市長對江大偉觀感陡變,從此視若知己。

最精彩的故事,自然是有關洪大光和丁松。

洪大光當市長時,江大偉以辦公室副主任的身份,跟隨左右。洪大光是個粗人,本身倒也馬虎,對人要求並不苛刻,可洪夫人卻是個不太容易服侍的主兒。別看洪大光在外邊神氣活現威風八面,唯有在夫人面前規規矩矩。洪大光還在縣裡主政時,據說某次因為家庭瑣事,夫人竟然從常委會議室裡,當著一幫常委的面兒,揪起丈夫耳朵就往外拖,說是要到法院辦離婚。洪後來當了副市長,因為與陽城賓館某女服務員有染,夫人也是在市府宿舍大院裡吵鬧不休,其境況相當於孫行者大鬧天宮。對於這樣極具雌威的夫人,江大偉採取了以柔克剛的做法,用了大量時間深入洪府,陪夫人聊天解悶做家務。其時,在洪大光家裡,江大偉買米買菜搬東運西伸手就來,拖地洗碗抹桌子也是見眼生勤,就連夫人來了例假換下來的內褲也幫著收拾。而且,江大偉摸準了洪夫人的喜好,每逢紅白喜事總要熱情幫助操辦,張羅陽城官場中人前來捧場,光是一家三口的生日每年就要過上好多次。最為離奇的是,某年洪夫人生日,江大偉先後幫助操辦四次,陽曆過了再過陰曆,就連閏月也沒放過,最後還添了一個所謂的“跨日壽”,說是其出生時正逢子夜。如是,他便獲得了洪夫人的賞識。後來,洪大光升任市委書記,直接把江大偉從辦公室副主任提為副秘書長。

丁松主政市府時代,雖然與洪大光關係形同水火,卻並不因此排斥江大偉。相反,時間不長,江大偉就成了他的紅人。箇中緣由,據說是緣於丁松上任後的那次中央黨校培訓。丁松接任陽城市長後,參加了一期中央黨校的中青班,時間三個月。這種封閉式培訓,紀律要求嚴明,生活相對清淡,對丁松這種官員來說,本來是一件相當枯燥的事。可是,江大偉卻從中發現了玄機。他主動跟到北京,悄悄落足陽城駐京辦,做起了丁松的專職陪讀。期間,他一方面發動在京城的所有關係,包括陽城籍官員、商人之類,每天都安排了豐富的宴請與娛樂生活。另一方面,有計劃地安排陽城方面縣(市)、區、部、委、辦、局的要員,分批來北京慰問,除了順便帶些煙、酒、茶之類貨物,有的官員還把丁松喜歡的女人也一併捎上。如此,丁松的京城黨校生活便顯得繁忙且多彩。在他任上,江大偉再次官升一級,成為市府大總管。

洪大光、丁松們也知道江大偉的為人,對機關裡的非議多有耳聞,可最後還是無一例外地喜歡並提拔之,如此便形成了一個大大的悖論,更形成了一種奇特的“江大偉現象”。

“有些能力差、品德一般、口碑不佳的幹部,正是因為在群眾中比較孤立,自己有相當重的危機感,所以也就不敢有個性,不敢張揚,只能忠心耿耿緊跟領導,除此,別無他途。這樣的人,領導既不用提防他耍什麼花招、搞什麼陰謀陽謀,更加不怕他顛覆自己的官位權威,容易讓領導放心。反之,如果身邊工作人員能力太強、水平太高、群眾基礎太好,在下邊一呼百應,這樣的幹部容易起鬨鬧事,也易於滋生野心與反骨,領導往往不容易駕馭,你說能讓人放心嗎?”馮開嶺曾經隱晦評點過“江大偉現象”。

對於秘書的命運結局,黃一平曾經聽到過很多說法。有人說,跟隨不同的領導,便有不同的命運;也有人說,不同的跟法,就有不同的結局;還有人說,不同能力水平的秘書,會有不同的下場;更有人說,性格即命運,就是說的秘書。從江大偉身上,黃一平倒是非常傾向於最後這種說法。

12

“好的。有你江秘書長親自掌舵、把關,我一定加倍努力,把事情做圓滿。在這過程中,有什麼困難和疑問我會及時請示彙報。”

對於江大偉的陽奉陰違、推諉耍滑,黃一平心裡雖然不滿,嘴上卻不好說什麼,甚至連表情也不便流露出來。

平心而論,自從十一年前調來市府辦,江大偉就一直是他的頂頭上司,對他即使算不上多麼關照,卻也沒有壞過他的事。去年那次風波,周圍不少同事或是冷眼旁觀,或是幸災樂禍,甚至落井下石,江大偉則基本處於中立,暗中甚至表示了適度的同情。眼下,雖然自己是廖市長秘書,可江大偉依然管著他,屬於那種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角色。因此,黃一平在處理與江大偉的關係上,還是要把握分寸、善藏不露。

可是,黃一平也知道,江大偉的推諉,一方面是其性格、品行特點所決定,另一方面也有客觀存在的難處。說到底,江大偉之所以把皮球踢給他,其實是對廖志國的“鯤鵬館”信心不足,生怕因此捲入矛盾,弄得一身腥氣。

其實,黃一平又何嘗沒有這種顧慮呢?江大偉踢出的這隻皮球,委實也不太好接哩。

黃一平明白,廖志國此時推出的這個專案,困難和阻力可以想象——

先說當下陽城官場現狀。八個月前,正值N省地級市政府換屆前夕,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廖志國與馮開嶺分別由陽江、陽城兩地對調,並於不久之後各自順利當選市長。期間,陽城原任市長丁松改任政協主席,市委副書記張大龍任人大常務副主任。稍後,省裡也召開兩會,陽城市委書記洪大光作為副省長候選人,本來十拿九穩篤定當選。不料,會議期間,忽然出現很多舉報洪大光的材料,在各代表團住處悄悄散發。選舉前一天,又有上百名濱江新城工地上的建築工人,因為追討工資在會場前靜坐,結果洪大光以區區二十票之差,輸給了另一位候選人,也就是前面提到的來陽城考察的副省長。如此一來,洪大光只好回陽城繼續做他的市委書記兼人大主任。表面看,省市換屆塵埃落定,各種政治勢力已經各就各位,可實際上,根本矛盾並沒有平息,對立的源頭依然以自己的方式存在,只是暫時處於休整、蟄伏狀態。就洪大光一方來說,在陽城官場苦心經營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周邊地區資歷相當的市委書記大多都已上升,這次進省府班子本來已是煮熟的鴨子,誰知還是被人攪了。至於誰是幕後黑手,閉著眼睛都能猜得出來,必定是丁松聯絡了省裡一幫老幹部所為。在丁松這一邊,雖說透過種種努力,暫時阻止了洪大光前進的步伐,可並沒能一擊置其於死地。省裡一位領導曾經勸他,說:“大家一起共事幾年不容易,有點矛盾也屬正常,當饒人處且饒人,事實證明洪大光並無多大問題,最多過個一年半載,遲早還會安排到省裡工作嘛。”丁松聽了,心裡自然不會服氣。這兩股勢力的暗中較勁,就像一隻巨大的火藥桶,不知何時就會爆發,再次把陽城攪得天翻地覆,豈容你一個新來的市長從容做事!

再說陽城的特殊市情與財政狀況。陽城與陽江雖然都是地級城市,人口、地域狀況大體相當,可是區位情況卻區別很大。陽江地處江南,得交通、地理之便利,又受幾個大城市的直接輻射,經濟社會發展基礎雄厚,屬於N省的發達板塊。而陽城則偏居江北一隅,因為地理位置的侷限,幾乎成為一個交通與商貿的死角,幸而開放以來建了長江大橋、鐵路、港口等等,才開始加速追趕。然而,畢竟思想觀念、社會基礎、經濟指標諸方面差距明顯,在陽江可行的事情,在陽城則未必。試想,區區六百萬人口的城市,城區人口不足五十萬,卻要建“鯤鵬館”這樣一座超大體量的場館,不說建成之後是否能派上用場、收回成本,單就建設費用恐怕也是一個不能承受之重,憑藉陽城目前的財力狀況,何以承擔得起啊!何況,所謂政績、面子工程,向來為陽城政壇大忌,尤其是省裡一幫老人,更是與陽城這邊遙相呼應,時刻把警惕的目光盯在一幫官員身上。前幾年,洪大光與丁松主政市府,幾次提出要建造萬人體育館、超高摩天樓,無一例外遭到扼殺。

還有,廖志國目前在陽城的實際地位也不容樂觀。說起來,作為一座六百萬人口城市的市長,又兼著市委副書記,在陽城這方土地上可謂位高權重,一言九鼎,不說為所欲為,至少也應該少有顧忌。其實並不然。熟悉官場結構者皆知,像陽城這等地方,市府之上有市委,左右有人大、政協,很多事情的拍板決定權並不在政府行政主官手上。加之,陽城官場向來就有排外的習慣,尤其是近些年,鮮有黨政領導在省裡得到提拔重用,雖然主要是因為內部爭鬥導致兩敗俱傷,可很少有人主動從自身找原因,而是結怨於上邊的不公,並把怨恨直接發洩到外來幹部身上。古語云,強龍難壓地頭蛇。廖志國作為一位外來官員,任職陽城不過七八個月,擔任市長時間更短,尚處於陽城官場中人眼裡的見習期,是個倍受挑剔目光審視的新媳婦,按照常規遠未達到可以動手大幹的時候。陽城官場本就複雜,外來官員更是受到特殊關注,前邊說到的那兩句順口溜,說是一則民謠,卻也是對陽城官場的一個生動總結。廖志國以其立足未穩之態,馬上就要搞這樣一個偌大專案,風險係數頗高。

當然,黃一平也清楚,廖志國性格外向,個性偏強,是個氣盛之人。面對陽城如此複雜的環境,他絕不可能等閒視之、無所作為,更不會像民謠所言被動等待別人把自己攆出陽城。新任市長,情況不熟,政府組成人員的任命,基本聽從於陽城市委市府老班子。廖志國工作一段時間後,感覺有些部門主管不太順手,曾試圖作個別調整,卻在常委會上以剛剛換屆的名義遭到否決。一時間,好多重大事項因為牽涉複雜的關係與矛盾,他都鮮有表態發言權,更加別說決策主導權。眼下,這個“鯤鵬館”工程,其實帶有試水性質,也正如他所言,是希望以此為槓桿和支點,來撬動陽城官場這塊龐然大物。直白些說,廖志國的這一舉動,多少帶有賭的性質,而且一旦真正啟動了,不論困難與阻力多大,都不會有多少退路。

廖志國沒有退路,黃一平自然也沒有退路。

這時,他不由想起廖志國的那個“肌體論”與“境界論”。現在,他所充當的角色,就是廖市長所說的耳目、喉舌、手腳。他只能衝鋒陷陣,別無選擇。

話說回來,即便江大偉不推諉、不逃避,像“鯤鵬館”這樣重要的事項,從廖市長的本意出發,也希望他這個貼身秘書勇於擔當,衝在前邊,而不能假手於那個滑頭滑腦的江大偉。按說,廖志國與江大偉本來就沒有多少交情,也不具備信任的基礎,憑後者的能力水平自然也難辦成什麼大事。可黃一平就不同了,廖市長剛上任,就將他從黨校調到身邊,提了職務不說,還解決了老婆的調動問題。當此關鍵時刻,江大偉可以耍滑頭,他卻不能辜負了廖市長的信任與期望。而他,也正需要透過這樣的機會,來報答廖市長的知遇、再造之恩,最後的結果只能聽天由命了。

想到這裡,黃一平眼前不由得浮現起換屆選舉前夕,馮開嶺讓他幫助操作的那些事,包括拉選票、寫文章、搞小動作等等。往事歷歷,不必細思便盡現眼前,點點滴滴痛猶在心。可是又一想,眼下這件事畢竟不同。馮氏那些勾當大多在暗中進行,擺不上臺面,見不了陽光,而眼前之事卻是光明正大的政務,完全可以擺上檯面大曝於光天化日之下。由此,他禁不住感到十分的坦然,且陡然產生了一種義無返顧的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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