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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一起最常玩的遊戲有三樣,撲克牌,跳棋,陸戰棋,偶爾也下一兩盤五子棋,彼此各有勝負,勝負記錄有三大本,統計一下,基本不相上下。這也是我們能下那麼長時間的原因。每次戰鬥,我們都得經歷一個先動嘴再動手的過程,彼此預言一下對方必敗,然後開戰,阿萊下棋認真異常,倔強恰似小男孩,有時候汗如雨下,此人以髒手一抹,小臉上東一道西一道,有如頑皮小童,曾經有一次,我們兩個較量《強手》,一直玩了一夜,棋盤上蓋起無數賓館飯店,可我們兩個卻飢腸轆轆,天已放亮,我們還在為昨天的晚飯應由誰做而苦戰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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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年6月中旬,理工科的學生到了最痛苦的時候,大家像迎接子彈一樣開始迎接期末考試。讀我這篇小說的讀者,如果你們尚未考大學,我勸你們千萬不要選擇理工科,那是世上最費力不討好的事,學的時候艱難無比,工作時掙錢不多,文科生在高中時往往被稱作笨蛋,但大學裡就數他們自由自在,因為考試過關非常容易,最不濟還能照抄,工作起來錢一點也不少掙,可理工專業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因為即使叫你拿著書考試,你也做不出那一道道試題來,那些公式怎麼使用花上一兩天是弄不明白的,我的同學們在畢業以後,每逢六、七,十二這幾個月份全都興奮異常,就是因為大學留下的後遺症。

每逢考試,各科老師必冥思苦想——如何給學生設定陷阱叫他們無法逾越,怎樣用連環套的難題叫他們在考場上垂頭喪氣,怎麼在學生套題時躲躲閃閃,答非所問,怎樣叫他們在考場上越過高山、渡過河流、閃過陷阱,然後苦不堪言地跌倒在最後一道絆馬索上,怎樣叫他們一個個地來磕頭求情,但補考時還得再來一遍,怎樣叫他們過一個暗無天日的、惶惶不安的假期……這幾乎是教師守則,人人遵守。從小學到大學,我不知做出過多少道經老師之手炮製出的難題,它的作用是,在我眼裡,這個世界成了一個由無數難題組成的永無盡頭的考場,除非能當上老師,要不然,或遲或早,總有一天,我會因想不出答案而被一·腳踢出。

考試前夕,大學裡的理工生幾乎全都一個模樣——面呈菜色,兩眼通紅,手腳冰涼,頭腦昏亂,如中風魔,可憐可笑。

就瘋狂程度而言,我認為無論是老師還是學生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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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玩命學習是如此開始的,6月17日,我走迸教室,但見同學們一個個神色怪異,孫兵走過來在我耳邊低語道:"今天出高數複習提綱,快考試了。"我的心立刻咔嚓一下落到腳後跟兒,渾身發軟,我忙問他,哪天開考,答日7月4日,真巧,美國人那大舉國上下慶祝獨立,上街遊行,彩車不絕,旗幟飄揚,儀仗隊的領隊小妞兒身著迷你短裙,手舞一根小指揮棒,踢起大腿,露出內褲……這是我在電影中看到的,唉,可惜身為堂堂中國大學生卻要進入考場,如坐針氈,伏案苦思,伺機作弊,心驚膽戰……真是誤投人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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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歸說,我知道,得學習了。

於是,突然間,我每天只睡四小時,其餘時間趴在課桌或我那個寫字檯上,瘋狂學習,寫字檯從牆角搬到房間中央,阿萊和我一邊一個,抱著一本書就讀,手底下沙沙沙地寫寫算算,草稿紙很快便積起兩尺多厚,我是越學越慌,越學心裡越沒底,越學越覺得那些東西深不可測,阿萊倒是挺穩健,不像我那樣狀似丟魂,不過有一天下午她也說了實話,那是考試前三天,她翻弄著一摞草稿紙,喝了一口水,瞄了我一眼,見我正看著她,於是嘆了一口氣說:"我害怕。"

此言一出口,我也頹了。

她看看我,又說:"要是三門不及格給開除了,我爸非打我不可。"

我想安慰安慰她,走過去,抱住她的肩膀,不料自己也哆嗦起來,於是我們開始自暴自棄,爬到床上,忙到一半,我忽然想到原來那道高數題的解法,於是騰身躍起,伏到桌上,奮筆疾書,幾下便做了出來,再看阿萊,早已安然睡去。

我坐到床邊,看著阿萊的睡態,只見她小臉兒蠟黃,一根頭髮咬在嘴裡,皺著小眉頭,彷彿還在冥思苦想著某題的解法,身體縮成一團兒,手抱在胸前,呼吸急促若農婦,好像著急似的,面板上留著一層汗,鼻尖上也滲出一些,我俯下身去輕輕吻她,不料她忽然睜開雙眼,愣愣地看著我,少頃,才長出一口氣,跟我接吻,一邊吻一邊問我:"我睡了多久?今天我一定要把第四章看完。"

我對她說:"來得及,你只睡了十五分鐘。"

她說:"你是不是不打算叫我了?"

我說:"我是沒打算叫你,想叫你好好唾會兒。"

她搖搖頭,慢漫從床上爬起來,走進洗手間,在裡面洗臉,一邊對我喊:"放點音樂吧,蘇姍娜維佳的就行,別放大吵的。"

於是我就在寫字檯的抽屜裡翻來翻去。她在洗手間裡又喊:"左手第二個抽屜第二排中間,看見沒有?"

我順著她的指引,果真找到了,我把磁帶從盒中拿出,插入錄音機的帶箱,於是音樂響起來了,"我的名字叫露卡,我們家住在二樓……"

阿萊鑽進廚房,製作神秘藥水。所謂神秘藥水,無非是從冰箱裡拿出一塊磚茶,用菜刀背面猛砸兩下,砸下一塊,放人咖啡壺中一通狂煮,直至茶色變成漆黑,再加大量冰糖,倒人大杯,然後深吸一口氣後一飲而盡,不久,喝下此水之人便可以興奮起來,頭腦清醒,思路敏捷,好學而不知疲倦,不知現在的興奮劑能否有此功效。

阿萊的拖鞋聲從廚房傳過來,我聽著她小聲哼著歌兒,叮叮噹噹地衝洗茶杯,這時電話鈴響了,是華楊。

華楊在電話裡說他現在正在美術館,一會兒就到,果真,不到二十分鐘,他來了,手裡拎著一個破書包,一進門阿萊就把一杯神秘藥水兒端過去,他兩眼通紅,臉上粘乎乎的,一看就是熬了一夜,他把神秘藥水一飲而盡,然後把嘴一抹:"哥們兒頹了,高數你看通了嗎?"

我搖搖頭:"沒戲。"

他笑了起來:"我一猜就是,你看到哪兒了?"

我把書拿過來,指給他看頁數,他一躍而起:"你都看到這兒了?哥們兒剛剛把期中以前的看完。"

我說:"你再瞧瞧。"

他一看,樂了:"原來你連期中以前的還沒看完呢!"

我坐回桌邊,阿萊已經在那裡又埋頭苦讀起來。

"怎麼辦?"華楊問我。

"放棄了算了,我看集中撲普物,計算機原理,FORTRAN,英語,政治,這樣穩點。"

於是,我們倆開始計算時間,討論放棄哪門課才能保證不被開除或留級,阿萊抬起頭來,對我們說:"別慌呀,其實踏下心來一看,各門功課也不過如此。"

我們接受她的意見,重新坐成一個三角形,瘋狂學習。不到十分鐘,華楊便站起來,大聲叫嚷:"真他媽深,我小學的時候……"

我慌忙打斷他:"別提小學,別提小學。"

華楊嘆了口氣:"現在我怎麼全看不懂了?出去轉轉吧。"

我們三個人一齊來到樓下,坐到河邊,天已經黑了,水面反射著路燈光,華楊指著不遠處的一個西瓜攤說:"那裡半夜有人看嗎?"

我搖搖頭:"不知道。"

"咱們學校邊上的是沒法偷了,昨天戰威差點給逮住,我們最後總算全跑了,可那幫農民的警惕性也提高了,幸虧你昨天沒去。"

我們沉默不語,突然阿萊問:"今天是幾號了?"

這一下,我們又慌了,我想了想:"7月1號,還有二於……"

我們心情沉重地從河邊上來,走到馬路對面,買了一包煙,往回走,到了家,華楊一頭倒到床上:"我先睡一會兒,一個小時以後叫我。"

一小時以後,我叫起了華楊,自己睡去,又過了一小時,他們把我叫醒了,阿萊睡。我和華楊做飯的時候阿萊自己醒了,我們三個吃了一頓蛋炒飯,然後各喝了一杯神秘藥水,終於熬到天亮,我們背起書包,直奔學校,去聽老師的複習課,路上,我們一個個走得東倒西歪,很不穩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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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以後,考試開始了,那段日子怎麼過的,想想手心就出汗,有趣的是華楊在考第一門普通物理前做了一個怪夢特有意思,他夢見他站在考場外面看著同學們一個個進去,心情非常不好,於是蹲下拉了一泡屎,監考老師催他進考場,他不去,蹲在那兒玩屎,老師說,進去呀,他說,等會兒,讓我再玩會兒。

考試結果倒是還可以,我有一門補考,華楊兩門,阿萊全過了,還考了一個全班第三,對於我和華楊來講,暑假算是玩不痛快了,因為一開學我們就得補考,補考不過,根據校規,這門課就要掛到畢業前再考一次,考不過大學就算自上了——學校只發給你一張肄業文憑,那就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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