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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七小姐,你是說祁蕙殊?”

“還能有誰,方才進門時,我當真瞧見是她。”

坐在他側旁的男子斜叼一支雪茄,搖頭笑道:“怕是你看岔眼,這話要讓世則兄聽去可了不得……”話音未落,只聽身後樓梯傳來輕快的腳步聲,果真說曹操,曹操到。

“你們兩個不仗義的,倒藏在這裡逍遙。”顏世則轉下樓梯,滿面春風,徑自往長沙發一端坐下。深青絲絨沙發被水晶吊燈照得青蔥碧綠的,袁家兩個紈絝子各倚一端,一個長辮斜垂的印度少女身披鵝黃紗麗,屈身在袁五公子跟前,捻了細長洋火替他點菸。

見顏世則滿臉笑容,所幸沒有聽見剛才那番話,袁五公子暗自鬆口氣,對胞弟使個眼色,叫他莫再亂嚼舌頭。顏、祁兩家聯姻是遲早的事,祁七小姐與顏世則自幼相識,外間早將她視作顏家少奶。以祁家那樣的書香門第,若說祁七小姐出現在這風月銷金之地,那真是大大的尷尬。

顏世則玩得興致正濃,往沙發仰身一坐,撫掌興嘆,“好個雲頂皇宮,極樂銷金窟當真名不虛傳,如此豪奢手筆,說出去誰信!”

這名為“雲頂皇宮”的神秘賭場開張不到半月,已轟動全城,令達官顯貴趨之若鶩。

若單是奢華,也算不得出奇。

此間卻是妙處有三:其一,只接熟客,若無人引薦,縱有金山銀山捧著,也不得其門而入;其二,進門處有專設的暗室,為每人備有一枚西洋麵具。入內之後,人人皆戴著面具行事,誰也不識彼此真面目。縱是名士淑媛,也儘可縱情狎玩;其三,這賭場管事是個女子,人稱貝夫人,傳聞是位印度王公的情婦,所僱童僕使女俱是一色的印度人。天竺女子豔色聞名,入夜明燈高照,檀香縹緲,令賓客尋芳忘返。“單看貝夫人這手筆,怕也是富可敵國了!”

“外間不是有印度王公情婦之說嗎?”

“那是訛傳罷了,我倒聞聽這貝夫人只是個幌子,幕後另有其人。”

“說起貝夫人,我倒遇著一樁奇事。”顏世則一敲額頭,想起前日在自家珠寶行的蹊蹺事來——顏家珠寶行裡頗多奇珍,早年顏家老爺子在北平開設典當行,從破落旗人手裡蒐羅了許多好物什,其中不乏紫禁城裡出來的東西,有一枚鴿血紅寶石更成了顏家珠寶行的鎮店之寶。

前日裡,有客登門,自稱主家姓貝,指名要這樣一顆紅寶石,開出的價碼令人無法回絕。奇就奇在,顏家收得那枚紅寶石並未對外張揚,不知那人從何知曉。袁家兄弟聞聽這話連連稱奇,頓生好事之心,“貝這姓氏也算少見,照這手筆看來,十有八九便是這位貝夫人了!看來你與她頗有緣分,指不定另有淵源。”

顏世則搖頭笑,家中親眷都已問了個遍,誰也不認得貝氏。

“不如遞張名帖進去,貝夫人或許肯賞面。”袁五傾身靠近他道,“倘若真是你家舊識,豈非得遇貴人。世則兄且想想,貝夫人身後是怎樣的靠山,她若肯提攜一二,你在令尊跟前豈不揚眉吐氣?”

顏世則心中不大樂意,然而袁五的話不無道理。他脾氣甚好,耳根子向來軟,經不住袁家兄弟如簧之舌,到底被勸動了心思,頂著頭皮叫使女送了名帖上去。

不到一刻鐘時間,使女便來回復。

“請顏少爺隨我到小閣樓去。”印度使女說一口婉轉漢話,蜜色肌膚光潤,妙目流盼,朝顏世則嫵媚而笑。

賭場共有三層,越往上越是豪奢,最頂上的小閣樓是貝夫人接待貴賓之地,向來不許旁人踏足,只有身份極特殊的人方可入內。顏世則隨使女走上樓梯,心中有些發虛。他未想到貝夫人真會見他,且是這般禮遇。尋常賭場多與黑幫相涉,雲頂皇宮更不知是何來頭。顏氏向來是清白人家,雖不乏場面見識,卻從未遇見過這等神秘人物。

使女走在前頭,軟聲笑道:“今晚有貴客來,夫人在小閣樓陪著客人玩牌,有勞顏公子移步。”顏世則點了點頭,也不知說什麼好。

思忖間,一抬頭已來到三樓,眼前為之一炫。天方奇香撲面,古雅陳設無不金碧生輝。各桌賭局鬥牌正酣。紗麗飄飄的印度美人搖動腳腕金鈴,靈蛇似的腰肢款擺,或託琉璃盤,或託水晶杯,穿梭在燈影綽約間。其中男男女女,華服錦飾各異,臉上無一例外戴著斑斕面具。西洋麵具與京戲臉譜不同,除了金漆細繪,更以羽毛、珠片裝飾得繁複詭豔。有的似狐狸臉,有的似怪獸頭;有的咧嘴大笑,有的血淚掛腮……無不惟妙惟肖,在煙霧繚繞中看來,別具鬼魅之美,疑似踏入了魑魅之地。

初見這景象只覺新奇怪趣,然而,此刻顏世則心中忐忑,再看人人面具掩覆,不辨真假美醜,頓生莫名懼意,一時轉頭不敢多看。他緊隨使女來到旋梯底下。使女回頭做了個悄聲的手勢,放輕步子領他上了閣樓。厚重的桃木雕花門開啟,眼前恍似天方寶窟洞開。耀眼光亮從穹頂吊燈灑下,長絨羊毛繡毯落足無聲,壁上掛著波斯宮廷細密畫,當中架的是手繪屏風,雕鏤起伏的宮廷躺椅設在屏風前,兩側侍立著四名印度美人,各呈豔態。

長窗下,一叢白茶花開得豐湛凜冽。使女請顏世則在外間稍坐,徑自入內通傳。只見裡頭綽綽光影,透出人影翩躚,間或有低微笑語。

顏世則覺得手心有汗,便走到窗下透氣。那白茶花團團怒綻,香氣幽馥,形似名品雪獅子,別具一分幽致。顏世則是愛花之人,細看那花倒像西洋名種與雪獅子的嫁接。忽記起蕙殊也愛白茶,家中種有幾株極美的法國白茶花。她說洋人給每種花都定下一句花語,白茶花的花語是“你怎可輕視我的愛情”。

使女一進去,便不再出來,左等右等也不見人。只聽裡邊時有人語低笑,講的不知是哪國話,聽來不像英文。顏世則靜等了半晌,看錶已過去半個鐘點,漸漸有些坐立不安。也不知貝夫人是存心怠慢,還是另有用意。他這裡進退兩難,實在按捺不住,便趨身從屏風間隙裡窺望。裡邊燈光暗了許多,壁燈透著曖昧暖色,不知是什麼顏色的紗罩,讓橙黃燈光透著暗紫。牌桌邊坐了兩個金髮洋人,各戴一隻純白麵具,旁邊穿福緞長衫的高瘦中國人正襟危坐,戴的卻是張笑臉面具。

上一輪牌局似乎剛結束,一副紙牌散扔在桌上,並不見籌碼。發牌人是個穿綠絲綢禮服,戴蝴蝶面具的窈窕女郎,削肩修頸,波浪短髮盤曲,鬢插一朵白山茶絹花。戴齊肘蕾絲手套的雙手,洗起牌來靈活翻飛,飛快將紙牌砌好,一張張發到四人面前。現在玩老式惠斯特牌的人已不多,裡面四人卻饒有興致。背對顏世則這邊有兩個人,隱約是一男一女,女子身影曼妙,斜倚著主座上的男子。

巴洛克椅子雕花繁複,椅背鏤刻著張開的羽翼。顏世則屏息趨近,從屏風間隙望見那人斜靠椅背,似漫不經心姿態,黑色禮服勾出肩背優雅曲線,領子裡翻出雪白立領,烏黑鬢髮修得齊整,一隻手夾了雪茄,另一隻手閒閒將牌拿起。

這雙手十分修長,指節勻停,比女子更優雅好看。紙牌在他掌心展開如雀屏,雪白袖口上,黑曜石袖釦閃動烏亮光澤,沉斂中流露光華。

顏世則素來精通牌技,驟見這漂亮的一手,幾乎脫口叫絕。那發牌的女郎有所覺察,抬頭看向屏風,蝴蝶面具下紅唇如菱,忽而粲齒一笑,“Wir haben einen Besuch.”(注:意為“我們有客人來了。”)

這下聽得明白,原來她講的是德語。

兩個洋人愕然詢問:“Wie bitte?”(注:意為“怎麼?”)

顏世則慌忙後退,心下大窘。卻聽一個溫雅的男子聲音笑道:“貝兒,不請人進來,有失待客之道。”

“四少教訓得是。”軟語聲裡,綠衣女郎徐步轉出屏風,朝顏世則一笑摘下面具,露出烏髮、雪膚和一雙貓兒似的碧眼,流利的中國話略帶南洋口音,“有勞顏先生久候了。”

神秘的貝夫人,卻是個妙齡混血美人,眉梢眼角俱是練達風情。眼見她親自迎出,摘下面具以真容相示,顏世則不覺已呆了。

貝夫人笑語嫣然,非但不怪罪他無禮窺望,倒邀他入內一起玩牌,似乎他是熟稔老友。顏世則尷尬之餘,又有些受寵若驚。待想起該說點什麼,貝夫人已翩然轉身,揚腕朝他一招,“隨我來。”

顏世則身不由己地跟上,腳下厚密的長絨地毯軟得無處著力,像要將人陷進去。貝夫人向座中諸人介紹顏世則,並不提他名字身份,只稱是四少的貴客。

顏世則隨她目光看去,終於看清座首那人——

濁世之中,竟有如此風儀。

想來這才是賭場真正的主人。這位被稱作四少的男子,年紀不過三十,修眉斜飛,薄唇含笑,天生一雙攝人心神的眼睛。簡單的黑色夜禮服穿在他身上,有種說不出的倜儻,那從容的氣度叫人一眼看去便認定他是此間主人。

他身畔麗人雖戴著面具,仍可見風致婀娜。一身繁花旗袍勾勒出曼妙腰身,臉上黑貓面具透著迫人冷意。

顏世則目光觸到她,莫名頓住,驚覺似在哪裡見過。黑貓面具底下,那雙點漆般的瞳子令他不敢多看,匆匆一眼便將目光移開。座中高瘦的長衫男子起身讓出座位給他,朝四少略一欠身,退避在旁。

“顏先生愛玩什麼牌?”四少漫不經心地開口,語聲柔和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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