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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派出探查訊息的一人也在夏家,與留守侍從會合,正擔慮著夫人出城是否安全。不多時卻見馬車折返,夫人與公子默然下車,隨行侍從個個臉色凝重。那三名侍從也不知發生了何事,只見夫人擋開旁人的攙扶,獨自走向屋裡。公子立在雪地裡,低了頭,修長身影孑然而立。

打探到訊息的侍從惴惴上前,朝念卿報告,剛得到的訊息,正是佟孝錫佔了北平,以武力遣散議會,逮捕若干官員,率部進駐總理府;更有傳言稱霍督軍遇刺,背後亦是日本人與佟孝錫的操縱。聽見佟孝錫這三個字,子謙愕然抬眉,念卿亦頓住腳步,本已慘淡的臉色更罩嚴霜。

“竟然是他!”萬萬想不到,將佟大帥趕出北平的人,竟是他親生兒子佟孝錫。佟帥膝下長子與次子早夭,三公子佟孝錫卻年少有為,自東瀛留學歸來,跟隨佟帥戎馬征戰,屢建功勳。早有傳言稱,日本人為佟帥提供的軍事援助,便是三公子從中牽線。這位少帥在佟系聲望日隆,外受日本人讚賞,內受少壯將領擁戴,一度傳出他將接掌佟帥半壁江山的風聲。直至近年佟岑勳與日本人漸生嫌隙,少壯親日的佟孝錫也接連遭到彈壓。外間早有佟氏父子不和的傳言,一時謠傳四起,甚而有說佟帥新納的姨太太生下幼子,奪去佟帥歡心……豪門裡真真假假,總有是非不斷。可誰想到,一夜間父子反目,佟三公子竟當真動手奪權。

一夜之間,北平兵變,佟孝錫逼得其父佟岑勳倉促兵敗南下。此時的佟岑勳被人釜底抽薪,失去立足之地,只有從旁人手裡搶奪地盤,才能東山再起。然而佟孝錫是早有準備,連晏城這彈丸之地也被他收編麾下,佟岑勳若不想父子相殘,一路朝南敗走,遲早要與霍仲亨正面交鋒。

這兩人若是惡鬥起來,半個中國都將不得安寧。可這兩人若是聯手,便是日本人和佟孝錫無論如何也不願看到的。這步步驚心一路,原是魑魅魍魎四伏,早已挖好的陷阱就等著她跳下去。

念卿扶了門框,一時間倦極無力,心直往下墜——仲亨,此時此刻你在面臨何等境地,你是否平安?子謙顧不得思索佟家父子恩怨,滿心只剩一個念頭——父親遇刺的訊息是真是假,萬一父親當真出事——這念頭像一把懸在頭頂的劍,一線動搖,便足以將他劈得魂飛魄散!那個不可一世,以為自己隻手遮天,總想主宰他人命運的人,怎麼能這樣就倒下?

“不可能!”子謙沖口而出,“那一定是假訊息,他沒這麼容易被人算計,沒人能是他的對手!”他大步來到念卿面前,臉頰因憤怒而漲紅,肋下傷處牽動,也忘了痛楚。

第一次聽他以如此堅定語氣提及他父親,念卿抬眸,在他眼裡看到全無掩飾的狂熱崇拜。縱有疏離,也改變不了血濃於水,他心中的父親仍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念卿倚門看他,淚水迷茫了眼前,看不清他年輕鮮朗的眉眼,但那堅毅目光定是與仲亨一樣。她笑裡帶淚,“沒錯,那是騙人的,那樣拙劣的謊話只有心藏鬼祟之人才會相信。”

刺殺了霍仲亨,讓佟岑勳搶去地盤一家獨大,這不是日本人所樂見的結果,他們絕沒有行刺的理由。北平兵變,佟帥南下,仲亨豈能不知這背後險惡陷阱。被逼到這關口上,佟帥就如一條燃燒的火舌,仲亨身後卻是彈藥庫的所在。

一旦點燃,炸燬的不只是兩個軍閥,那後果將不堪想象。可突然間橫生枝節,霍仲亨遇刺受傷,一步亂子打破日本人步下的瞞天殺局。如此一來,誰也猜不到他究竟要做什麼,就算誰都不信,明知遇刺只是一幕煙霧彈……那麼,這煙霧彈是給誰看?他又是否確信妻兒果真落在佟孝錫手裡?

只有獵物,才會朝著陷阱一步步走進去。而霍仲亨不是,他一向是最好的獵人。他們將他當作一隻被瞄準的野獸,只待扣動扳機。他卻突然消失在視野裡,不聲不響,無形無跡。

“佟孝錫現在定是慌了,因而不顧一切封鎖鐵路抓捕我們。”子謙一面笑一面咬牙忍著。

四蓮幫著念卿,正給他傷口換藥,將繃帶拆下重新包紮。還沒長好的傷口火辣辣地疼,他硬是一聲不哼,仰著脖子故作談笑風生。這倔強德行和某人一模一樣,念卿啼笑皆非瞧著他,想著仲亨年輕時候的樣子,只怕如出一轍。心中不覺溫軟,頰上浮起嫣然。子謙忘了下半句要說什麼,呆看她,忽覺傷處一緊。

“喂,你!”

四蓮猝不及防被他抓住手腕,只聽他嚷,“綁這麼緊,這丫頭想勒死我!”

“不是,我……”四蓮傻了眼,霎時間臉紅耳赤,不知如何辯解。念卿也被子謙突轉惱怒的樣子嚇了一跳,卻聽他哼聲一笑,“輕點好嗎,我又不是粽子!”

念卿忍俊不禁,四蓮僵了一刻也撲哧笑出聲來,趁機從他掌心掙脫。藏匿在夏家已是第五天了,有四蓮裡外照應,比預想中安全了許多。馬車上那軍官一番話已令四蓮猜出幾分內情,當時本有機會呼救的四蓮,卻以沉默保護了車中的念卿和子謙。既已同舟共濟,念卿索性向她表明了身份。

夏家是安分守己的小老百姓,平日裡受慣兵痞惡吏的欺壓,第一次見到這等大人物,卻絲毫沒有凌人之勢。霍夫人雍容沉靜,待人溫和,早令四蓮心生好感;傷病在身的霍公子,更激起少女憫柔之心。一連五日的戒嚴,令城中人心惶惶,要打仗的訊息傳遍街頭巷尾,不能出城避禍的老百姓只好屯糧搶米,藏起家中細軟財物,終日提心吊膽,不知哪一天就大禍臨頭……誰也沒有閒心管他人閒事,夏家豆腐鋪子突然歇業,終日門窗緊閉,看在街坊眼中也只當是避禍去了。

念卿與子謙從醫院逃走,引來一番搜捕,所幸只被當作霍夫人的隨從,並未引起重視,軍警找了兩日不見蹤跡也就不了了之。蕙殊和許錚被當作替身捕去,真正的霍夫人和霍公子就藏匿在他們眼皮底下,卻沒人注意到這毫不起眼的民宅。

只有那姓田的軍官偶爾上門滋擾四蓮,引得一番虛驚。四蓮頗為機靈,假稱家中來了遠房表哥和表嫂,表哥正在病中,不便有客打擾……起初那軍官執意要進去檢視,侍從藏在門後隨時準備動手。念卿隔著門簾,和他打了半個照面,佯裝咳嗽得厲害,拿帕子掩著嘴說:“我男人怕是得了癆病。”

這句話令那人跨進門檻的一條腿,頓時收了回去。念卿在門簾後頭裝咳,咳得撕心裂肺。

那人再也沒有遲疑,避走猶恐不及。子謙在炕上蒙著頭笑得直抖,見念卿一額冷汗地進來,故意學肺癆咳嗽,氣得念卿揚手便要打他。雖是落難狼狽、擔驚受怕的日子,倒生出患難與共的情分,令念卿與子謙平添默契。隔絕在兩人間的尷尬往事,像是暫時淡去。

外間戰事一觸即發,城中軍警日夜戒嚴,逃出城去的希望一日比一日渺茫。

除了等待轉機與救援,再也無計可施。

大雪初霽,天色放晴,屋簷下冰凌融化,雪水濺落窗臺。寒冬天氣呵氣成霜,不覺已是第六天了。仍然沒有轉機,只有壞訊息一個接一個傳來。佟孝錫在北平宣佈自己就任陸軍總司令,同時以總理府的名義任命其父佟岑勳為西北路巡閱使,調遣佟帥舊部駐防西北。這算是徹底截斷了佟帥的後路,將他留在老巢的兵馬也抽走。

仲亨傳出遇刺訊息後,再無動靜,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城中戒備森嚴,念卿再不敢派侍從外出打探訊息,唯一的訊息來源便是四蓮。藉著每日巡邏的機會,四蓮設法找姓田的軍官套取口風。姓田的雖是個下級軍官,訊息卻靈通,北平專使昨夜抵達的訊息第一時間由他傳出。

這是最壞的變故,不用說,定要來押送“霍夫人”去北平的。日本人和佟孝錫不會放心將如此重要的人質留在這鞭長莫及的小城,必要牢牢控制在手中,才可制掣霍仲亨。小城官吏沒見過霍夫人真容,蕙殊與許錚暫且還能冒充,卻未必瞞得過專使,即便暫時瞞過,到了北平也必被揭穿。

要阻止他們將人帶走,僅憑這幾個侍從是絕無可能。若等蕙殊他們被押回北平,只怕羊入虎口,救援更難。

仲亨的救援遲遲不來,等待,如此艱難。

當年那一場豪賭,她不知勝算幾何,以必輸之心賭上身家性命。如今卻不同了,再不敢想萬分之一輸的可能,再沒有置生死於度外的勇氣。仲亨有家國,而她有他、有霖霖、有太多眷戀與守護,從此再不能輸。

四蓮一早出去找田伍長打探訊息還未回來,只怕帶回來的是更壞的音訊。若不出意外,北平專使今天就要將蕙殊和許錚帶走。

“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看著?”子謙忍無可忍,將擋在跟前的侍從一把推開,大步朝門口走去。兩個侍從慌了,左右攔住他。子謙大怒掙扎,全不顧自己傷口剛剛長好。念卿立在簷下,不著急也不動怒,看著他對侍從大發脾氣,只淡淡問一聲:“你是救人,還是去送死?”

子謙回頭望見她一臉倦色,並未呵斥責難,那目光卻令他感到十足狼狽。

“總不能就讓他們兩個代替你我去送死,我寧肯自己去北平,也不想天天躲在屋裡!”子謙急怒之下大聲道,“他當他的縮頭烏龜,我霍子謙不幹這孬種的事!”

“你說誰是縮頭烏龜?”念卿語聲驀地拔高,犀冷目光直迫上來。氣頭上的話,想要收回也來不及了,子謙梗著脖子,只一聲不吭。

念卿走到他面前,直視他眼睛,“你敢再說這種話,立刻給我滾!”

她竟叫他滾。他瞪住她,羞怒得忘了該如何反駁,舌尖像打了結,“我,我說錯什麼!他那麼神通廣大,為什麼拖到現在也不管我們死活,他難道不是隻顧自己……他什麼時候管過妻兒,管過別人死活?我們像傻子一樣天天等在這兒,他呢,他在幹什麼?我娘病得要死的時候他在幹什麼,我等他回來料理喪事的時候他在幹什麼?你以為他是什麼情深義重之人……”

他再說不下去,因為她渾身顫抖,臉色比雪地更白得怕人。念卿張著嘴,沒有一個字可說,所有的話都像冰一樣被凍住。能說什麼,難道告訴他,他母親病得快死的時候,他父親也被政敵陷害,成了眾矢之的,任漫天汙水潑來,被人指著脊骨唾罵,卻只能忍辱負重,與她演一出將計就計的美人計,造一幕沉溺溫柔鄉的假象,韜光養晦以圖反擊。能忍人所不能忍,不到萬全時機絕不動手,一旦動手則無僥倖可言,這便是霍仲亨行事之風。只有她懂得,也只有她相信,萬般絕望境地也不可動搖這信任。可是如何告訴子謙,如何能讓他信,能讓他懂?

“你若不是霍仲亨的兒子——”念卿望定子謙,深深嘆一口氣,正欲開口之際,忽聽侍從低呼一聲,“夫人,你聽!”

軋軋,沙沙。有車輪碾過地面,汽車快速駛近,和許多人齊步奔跑的聲音。就在門外,就從巷子的另一頭,朝夏家這裡逼近。

一聲尖厲警哨驀地劃破寒冷清晨,隨即起伏的警哨聲從巷子兩邊乃至院後響起,四下裡一聲聲催命般包抄過來。這一切來得太快太突然,守衛在外的侍從甚至來不及示警,剎車聲已響起在門外。子謙臉色劇變,將念卿往身後一推,朝侍從道:“帶夫人走,快走!”前門處腳步聲逼近,院門被哐哐捶得山響。

有人高嚷:“開門!搜查逃犯!”侍從將前門死死抵住,然而後院門上也傳來梆梆之聲,外頭的人已開始用槍托砸門。前後退路都已堵死,子謙一咬牙,奪槍在手,“我們分兩頭衝出去將人引開,你趁亂混在百姓裡,先藏起來……”

“沒用了,他們是有備而來。”念卿截斷他話語,“只剩這幾個人,走不了了。”子謙望著念卿冷靜得異樣的面容,心陡然沉了下去。撞門聲一下下傳來,門後的侍從已快要頂不住了,薄薄一扇門板,被撞得就要裂散開來。她冰涼的手覆上他手背,握住他手中的槍,“別莽撞,子謙,把槍交給我。”她平靜目光迫著他,手上一點點用力,從他手裡抽出槍,“我不要你拼命,只要留得青山在,總有轉機……你父親一定會來救我們,你要相信他。”她轉身看向門後驚恐的四蓮,緩聲道,“夏姑娘,我們走後,請設法把訊息傳揚出去,城中越多人知道越好,你就告訴他們,說霍沈念卿死了。”

四蓮一個激靈,“夫人你……”侍從與子謙卻已然明白她的用意。這風聲一旦在城中傳開,一傳十,十傳百,遲早傳入軍隊,傳出城外。

霍夫人死在晏城的訊息傳出,佟孝錫手中人質必被懷疑是假冒。子謙震動,想不到她烈性至此,寧肯讓父親以為她已死了,也不願他因此受人挾制。

念卿走到子謙身邊,同他一起面向門口,“放他們進來。”訇然聲裡,院門被推倒。端槍的警察率先衝了進來,外頭赫然是嚴陣以待計程車兵,將這平民宅子團團包圍。當先一個胖子穿著警察局長服色,大步跨進院來,身後跟著個戎裝軍官,帽簷壓低在濃眉上,滿臉的絡腮鬍子,負手往門口一站。警察局長欠身問:“專員,您要的是這幾個人嗎?”

那軍官冷冷抬眼,揚起馬鞭朝念卿一指,“不錯,把這幾個要犯統統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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