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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什麼事?”念卿挑眉,心裡不覺一沉。

若只是幾個兵痞鬧事,又怎麼會驚動他親自前往。她深知仲亨的脾氣,時間觀念是軍人尤其看重的,若不是出了大事,他不會在會議上遲到。侍從官面色遲疑,似礙於機密不便開口。

念卿看他一眼,也不再問,徑自轉身朝門口走去。侍從官快步追上解釋道:“夫人!夫人留步!事情是這樣……近日有報告說士兵凍傷嚴重,起初只道天氣寒冷,可昨晚有個年少士兵竟被活活凍死,拆開他棉衣被褥才發現裡頭都是破紗爛布,根本沒有多少棉絮,還摻入了泥沙添重,以矇混過關。”

“有這種事?”夫人驟然回首,臉色變得鐵青,同督軍初聞報告時的反應幾乎一樣。

侍從官低頭道:“隨後查出軍中所用的肉食也多有變質……因此自昨晚起,營中譁變,底下軍官本想強行壓下事態,直至今晨鬧得大了,才不得不驚動督軍。”

“真是混賬!”夫人怒道,“到這時候還想隱瞞!”

侍從官忙道:“夫人這時候不宜前往,以免……”他話未說完,夫人已轉身往外走,比方才走得更快。望著那背影娉婷,步履如風,全然沒有一分女子的軟弱,侍從官只得跺腳,後悔不該實話相告, 出城之後道路泥濘,車子開得越快,顛簸也越是厲害。饒是如此,夫人還一徑催促開快些。司機朝後視鏡裡掃了一眼,見夫人側首看著車窗外,唇角緊抿,鬢髮微亂。跟在夫人身邊這兩年,任何時候見著她都有無暇可擊的風致,鮮少見她這樣惶急。

車窗玻璃搖下,掠面生寒的風,也吹不散心中團團亂麻。望著車窗外陌生景緻,北方封凍的大地遲遲不見回春跡象,想來此時的南方已是霜融霧散,春水漣漣……一別數月,冬去春來,霖霖又該長高了吧。

思及女兒,念卿肅然臉龐不覺露出一絲淺笑。原以為仲亨來了,便可平定亂局,逐走佟孝錫,助新內閣上臺。可時局遠比意料中複雜叵測,人心是最猜不透的謎。諸方勢力,各有謀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到頭來身不由己,事端竟是越來越多。縱然他一如既往地珍她惜她,將她藏在羽翼底下,可那外間風雨聲聲催人,又豈是她能充耳不聞的。

晉銘的一紙電文發來,寥寥數言,更是她不能回絕的。他從來沒有向她要求過任何事,除了這一次,為了那名喚夢蝶的女子,那是他在世上僅存的知己與親人。他鄭重懇求她的相助——不是向念卿亦不是向雲漪,而是向霍夫人。她顯赫的身份權勢,彷彿第一次對他有了意義。

明知進退水火,千難萬阻,但她說過的——但凡是你想要,但凡我做得到。緊捏在手中的電文,已看了又看。

重壓之下,連嘆息也乏力。念卿一言不發,緩緩地,將那電文疊起放入手袋。

仲亨,我要怎麼告訴你,這又是一個壞訊息,糟糕透頂的壞訊息。和佟岑勳意見相悖,僵持不下,已夠令他心煩;眼下軍中譁變,更是雪上加霜;可恨陳久善又從背後一刀捅下——這種時候若南方再出變故,霍仲亨縱是三頭六臂也難以顧及全域性。

南方一直是他冀望之所在,也是憂慮之所在。早在三年前,仲亨便說過,大總統的建國構想太過理想化,於政治一途缺乏機變手段,過於依賴軍閥……如今看來,南方軍政大權日漸旁落,他的憂慮已逐一應驗!

儘管如此,他仍在極力維護南方。援救胡夢蝶看似小事,卻成了牽動各方要害的由頭。當時眾目睽睽,要洗脫胡夢蝶謀殺的罪名已沒有可能,若否認胡夢蝶與南邊有關,無異於將那剛烈女子推上刑場,逼她為徐季麟那卑鄙小人抵命;若要暫時保住她性命,只能承認她的行動是受人指派。

佟孝錫擺明是在試探他父親與霍仲亨的態度。日本人出爾反爾,利用佟孝錫削弱佟帥之後,已將他作為棄子,轉而支援更有價值的傅系勢力。佟孝錫孤守京津做困獸之鬥,眼見霍仲亨與佟岑勳為盟,更是走投無路——唯有突然掉頭反咬南方一口。他這一咬,不得不說父子連心,到底還是兒子最瞭解父親。佟岑勳最是護短,雖對這不孝子恨得咬牙切齒,卻未必真會要他性命。南方卻是與他勢不兩立,遲早要決一生死的對頭。縱然他不挑起戰端,南方也容不下他在北方獨大。此時佟孝錫掉轉槍口對準南方,佟岑勳又豈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若不是霍仲亨牽制其中,將佟岑勳死死壓住,這兩父子,一個反覆無常,一個護短好戰,想想便足以令人一額冷汗。

出得城外,越見景緻荒涼,光禿禿的筆直樹幹夾道掠過,一地雨雪泥濘。車子駛過重重關卡,終於抵達南郊軍營。遠遠已瞧見戒備森嚴的軍車載滿士兵,個個全副武裝,在營外嚴陣佈防,槍炮均已架設待命。座車緩緩駛近,減速透過陣列森嚴的防線,從窗後清楚可見槍械黑沉沉的金屬光亮映著泥濘雪地,晦暗天色照見士兵緊繃的面容。

眼前景象不斷掠過,念卿目不轉睛看著,心中漸漸怦然,似有急鼓越敲越重。看這箭在弦上的情形,只怕此地隨時有兵變危險,若營中當真譁變,稍有異動,外面已做好武力鎮壓的準備,到時血流成河在所難免。

前方設了路障和鐵絲網,衛兵抬手將車子攔下。夫人出入所乘都是督軍座車,向來通行無阻,司機探頭便要斥責那不識相的衛兵。卻見衛兵向車內立正敬禮,肅然道:“督軍有令,任何車輛不得出入。”

司機錯愕望向夫人,見她並不反駁,只緩緩推開車門,踩著一地泥濘下車。她一身輕裘華衣,本是去赴總理夫人之約,站在此地卻是格外突兀。迎面寒風凜冽,天空中又有霰雪飛舞,轉瞬沾上她鬢髮。她攏了攏大衣,高跟鞋踩過溼滑路面,在泥濘中一步步走向前去。司機慌忙跟上,明知攔不得也勸不得,只好撐起傘隨她前行。衛兵在前領路,引著夫人從專用通道直往閱兵場去,一路所過的營房前都有荷槍衛兵把守,留在營房裡都是並未參與鬧事計程車兵,或木然、或緊張地望著這一行人經過……薄薄的灰色軍棉衣讓他們臉色更見黯淡。儘管如此,也遮不去這些面孔本有的稚氣。他們大多還是稚氣未脫的年輕人,有著瘦削的臉和好奇神往的眼睛,望著軍營裡突然出現的女人,彷彿看見雪地裡突然開出五月繁花一樣驚奇。

望著這些士兵的臉,念卿的腳步越走越慢,越走越沉。即將轉過前方臺階時,衛兵低聲提醒“到了”。念卿一怔抬頭,頓住腳步,被眼前景象驚得呼吸凝固——黑壓壓的人叢聚集在閱兵臺前,霰雪挾風飛舞,成千名士兵沉默佇立著,卻沒有人發出一絲聲音。

寂靜的閱兵場上,只聽得風聲低咽。臺前正中地上有一具覆著白布的擔架,掩蓋在白布下的人形,在人群映襯下越顯渺小。所有士兵都佇立在十米外的地方,並沒有意料中的群情譁變,他們手中甚至連槍械也沒有。

只有每張臉上寫滿的悲慼,和沉默中的憤怒。這便是那個被活活凍死計程車兵。他或許只有十六歲,甚至更年少……或許他只是行伍中最卑微的一個小兵,一輩子也沒想過能親眼見到督軍,更沒想過能蒙督軍垂青。但此刻,那個戎裝威嚴的男人脫下身上黑呢風氅,深深俯身,將風氅覆在他身上。

加元帥銜的五省督軍霍仲亨,揭了軍帽在手中,朝靜臥擔架上計程車兵肅然低頭。身後眾多軍官隨之垂首致哀。最右首的一名軍官驀地雙膝一彎,朝那擔架直直跪下,周身顫抖不已。在他身後有許多件堆積的軍棉衣,上面都有豁開著檢視過的劃口,團團皺起的爛紗暴露在外,一目瞭然。摻了假的棉衣和那單薄的覆屍白布一樣抵擋不了冬日嚴寒。

黃泉路上,唯願那一件黑呢風氅的溫暖能為無辜亡魂稍增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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