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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仲亨的死訊早已送至,眼前的霍夫人卻依然粉黛薄妝,錦繡在身,全然沒有一絲戚容。柳沛德眯了眯眼,目光透過鏡片,錐子似的釘在她身上。她挑一挑眉梢,優雅抬手請他入座。照面一眼,彼此來意態度都似寒刃出鞘,開門見山,沒有半分含糊。

柳沛德冷冷咳嗽一聲,以沉緩語調向霍夫人表明來意,轉達代總統的致哀之意,並請節哀保重……只是話音初落,便聽霍夫人低低笑了,“原先有人誤傳外子遇刺,而今證實遇刺身亡的另有其人,外子正在歸家途中,怎麼連柳公也誤信了人言?”

“有這等事?”柳沛德瞪眼,白鬚微顫,森然之色從鏡片之後一掠而過,“霍夫人,據老夫所知,外間謠言紛傳,有人假冒霍帥之名散佈流言,公然汙衊領袖,將汙名栽贓於領袖身上,此等用心可誅,夫人莫要行差踏錯,反受奸人利用。”

“柳公說得是,如今魑魅橫行,不知是誰在捏造外子遇難謠言,公然混淆視聽。” 念卿也不掩飾眼中嘲諷之色,一口吳儂軟語說得婉轉,話裡鋒芒一分不減,“柳公專程為外子而來,一路勞頓,不如在舍下小住幾日,等外子回來好好款待。”

柳沛德握著手杖緩緩從座中站起身來,白鬚飄飄,一雙眼神異常陰沉,“若霍帥果真逃得大難,實乃國之萬幸,只是夫人也莫要掉以輕心,萬事多為自己留條後路是好。”

這話裡威脅之意已擺在了明面上。當日顧青衣冒死傳訊,走漏了北平刺殺的訊息,代總統也知這一枚勳章瞞得過天下人,卻瞞不過她霍沈念卿。今日既敢堂而皇之奉勳章上門,逼迫她接受仲亨的死訊,迫她與他們一道圓上這彌天大謊——所憑恃的,無非是欺她女流之身。倘若她肯識趣低頭,為富貴、為地位,接受這勳章,他們便可理直氣壯竊得和談成果,哪怕仲亨平安歸來,也為時已晚,代總統已名正言順坐上獨裁高位,軍政大權在手,仲亨只能眼睜睜輸給這幫宵小;倘若她一怒之下與南方軍政府反目,縱容兵變,那麼破壞統一和談的罪名便可落到霍仲亨頭上,號召討伐也就師出有名,順理成章。

他們以為這樣便能逼她入死境,令她絕望低頭,卻忘了他們的七寸也同樣暴露無遺——先總統去得蹊蹺,本就有人心存疑竇,明裡暗裡想要扯他們落馬的大有人在。南方軍界、政界與黨部,本就派系林立,代總統一手拉攏了黨部元老,軍界少壯勢力暗地裡卻不服。一旦霍仲亨歸來,抑或遇刺真相被揭穿,真正的和談條約被披露,南北兩方都不會放過這二人。

念卿緩緩笑了,迎著柳沛德陰沉目光,一字一句說得異常清晰,“多謝柳公掛慮,要說後路,我一介女流又用得著什麼後路,無非是破釜沉舟,死而後生罷了!”

柳沛德目光一寒,哼出冷冷笑聲,連道幾聲“好好好”,將手杖在地上頓了一頓,“霍夫人,好氣魄,老夫拭目以待!”

念卿一笑,也不與他再多廢話,抬手端茶送客。許錚冷冷從偏廳門內走出,來到念卿身後,鐵青的臉色毫不客氣透出殺機。一個娉婷女子恰是時候地端茶上來,卻不是女僕,而是與許錚一同出來“送客”的蕙殊。

柳沛德只聽一聲低呼,一盞茶跌落,濺得藤條案几上狼藉一片。那容顏姣美的奉茶女子怔怔望住自己身後的秘書,一雙眼直勾勾,彷彿看見了最不可思議的事物。柳沛德回頭,見秘書也目不轉睛看著眼前美人,卻沒有半分意外之色,眼裡沉沉的,有一種陰鬱惡毒的快意。

蕙殊僵立,一臉不敢置信的驚愕。

顏世則,竟是顏世則。也曾想過,假若再與他重逢,是在何時何地……或許她已年老,或許他已妻兒在側,然而蕙殊做夢也想不到,竟是在這般境地,與昔日被她拋下的未婚夫相見。

匆匆離家之後,再次回去,已是與許錚一道。父母原諒了她的衝動莽撞,自然大半是看在許錚這未來的佳婿面上。於是,再無人提及顏世則,只有五姐含糊告訴她,顏家公子在她棄婚出走後病了一場,不久也離家遠行,自奔前程去了。那時聽來她也愧疚,對於顏世則,實實在在是她虧負於人。然而直至此刻,親眼見到這嚴肅清瘦、蓄起半臉鬍鬚的男子,見到截然不同往日的顏世則,才知他改變得有多厲害,才知他曾有過怎樣的苦楚,以致形貌大變,令她初見之下竟未能認出。

再也沒有比在這種時候故人重逢,更加苦澀的事。顏世則顯然早已知道她如今去向,從未謀面,從無音訊,直等到今日今時,卻以這樣的身份前來相見——他一瞬不瞬望住她,冷漠眼神中隱透的怨恨,霎時已說明一切。

前往香港的船定在午夜從僻遠的軍用碼頭出發,以此避過耳目,務求安全抵達。路上只有蕙殊護送霖霖與念喬,隨行保護的侍從人數眾多,許錚卻不能親自隨行。

午夜的茗谷,星稀月白,夜嵐沉沉似水。離別再短暫,對於熱戀中的男女也是最漫長的折磨,誰又忍心再去打擾那一對依依難捨的戀人——念卿從窗後望見遠處廊柱下的蕙殊和許錚,看著那一雙交疊的影子被廊下燈光長長投在光亮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不覺垂眸一笑,心底既欣然也悵然。

這一別,相隔迢迢,又要何時再能重逢。躺在母親臂彎裡的霖霖仍是睡意朦朧,還不知道自己就要與媽媽分開,只微微嘟起小嘴,不滿睡夢中被女僕抱起來,攪了她的酣眠。溫軟的,輕柔的,是母親的吻落在臉頰,柔軟髮絲拂落頸窩,酥癢令霖霖睜開眼睛,一伸手抓住那綹垂落的髮絲,咯的笑出聲來,淚光在自己與女兒之間隔開霧濛濛的距離,念卿微微仰臉,不讓眼中淚水落下。

“媽媽?”霖霖疑惑眨眼,發現了她眼裡晶瑩閃動的水光,可又分明看見媽媽在笑。

“來,把外衣穿上,夜裡風涼。”念卿拿起小小衣裳,給她穿在身上。霖霖眼睛一亮,“我們要出去玩嗎?”念卿笑著點頭,不說話,怕一開口,語聲的顫抖洩露出心中不捨。

小孩子聽說要玩總是最快活的,尤其媽媽從來沒在晚上允許她出去玩過,霖霖立時雀躍,拉著念卿的手撒嬌問:“可不可以帶墨墨一起去玩?”

念卿一怔,脫口道:“不行。”

霖霖失望地嘟起嘴,“都是墨墨和我一起玩的嘛……”

這話聽得念卿心頭一酸,想起女兒長到如今,從來都沒有夥伴,只有一隻豹子同她玩耍。她原本可以長在北平的深門大宅裡,有許多同宗兄弟姐妹,然而因她有個不受家族歡迎的母親,她便從來沒有跨進那個家門一步;她原本可以有別的夥伴,可以同鄰舍親朋的孩子追逐玩鬧,然而因她有個不同尋常的父親,她便時刻受到嚴密保護,不能與陌生人接近,身旁只有佩槍的侍從和小心翼翼的僕從……和豹子一起長大,滿身都是野勁的霖霖,甚至不知道如何與同齡的孩子相處。她的大膽和野性,總將別的小孩嚇跑;尤其在經過萍姐綁架的驚嚇之後,小小年紀的霖霖竟變得沉默寡言,只肯在父母面前說笑,對著往日親近的僕傭卻再也不會依賴頑皮。

墨墨不能一起帶往香港,今晚一別,她連這唯一的“朋友”也將失去。心裡鈍鈍地痛,似年久生鏽的小刀子緩慢在割。念卿咬唇緘默半晌,看著霖霖滿是失落的小臉,終究心軟,“你現在可以去和墨墨玩一會兒,但是不能帶它一起走,它會很乖地在家等你回來。”

霖霖低下頭想了一想,竟似小大人般嘆口氣,“好吧。”

念卿牽著她的手走出房間,一抬眼看見家庭醫生站在走廊上,似已站了一會兒,等著有話同她說。念卿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轉身將霖霖交給女僕,吩咐女僕帶小姐去花園的豹籠看看。誰料霖霖卻不肯,拽著念卿不肯放手,偏要和媽媽一起玩。

念卿只得哄她,“我們來捉迷藏,你先去藏好,媽媽一會兒找你。”

“好呀!”霖霖頓時開心起來,甩開女僕的手,自己蹦蹦跳跳奔下樓,嘴裡嚷著,“媽媽你要快點來找我!”看著女僕匆匆追上去,念卿這才轉身看向那瘦高嚴肅的大夫,“將她帶來了?”

大夫低聲道:“是,念喬小姐在房裡,正準備注射。”

念卿默然,轉頭看向走廊另一側的房間,那房門緊閉,門口站著兩名身量粗壯的女僕,正是在丹青樓看護念喬的。今夜念喬就要隨蕙殊和霖霖一起啟程前往香港,她這陣子狀況很有好轉,然而路途中只怕受到刺激,失控起來便是天大的麻煩。醫生建議提前給她注射鎮靜藥物,令她一覺昏睡過去,待到醒來已安全抵達。

念卿走近那門前,抬手遲疑一瞬,將房門輕輕推開。裡面只亮著一盞落地臺燈,燈光柔和,照著那瘦削背影。念喬沒有穿她那身最心愛的新娘白紗,已被換上了一身白衫黑裙,頭髮也整整齊齊梳成兩條髮辮,戴了一頂樣式簡潔的軟帽。她正仰頭望著天花板,踮起足尖,極力伸手想夠到花枝吊燈。聽見門開的聲響,念喬回頭,睜大眼睛看過來。

“姐姐。”她口齒清晰,清瘦小臉露出怯怯笑容,尖尖的下頜,眼睛越發黑亮。她的狀況時好時壞,清醒的時候一切正常,看著與常人無異,只是下一刻,也許一個細微聲響,一道異樣光線都會令她驚恐失控……念卿定定看她,想開口,一時卻似被什麼扼住嗓子,恍惚想起幼時的念喬,膚色極白,父親曾戲稱她是小瓷人兒。

如今,她是真的成了一隻瓷人兒,被打碎的瓷人兒。燈光照在她臉上,傷疤猙獰的那一面隱在背光的陰影裡,完好的另一側依然美麗。自從住進丹青樓,她再也沒有出過那鐵門,今日陡然被帶來這裡,置身陌生環境,不由惶惑,“姐姐,這是哪裡,我們又搬新家了嗎?”她怯生生環顧左右,將雙手背在身後,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

念卿對她露出溫暖笑容,眼裡的苦澀都被隱藏在笑容之下,“是,又要去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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