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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伊這個人啊,我真的是不想講,講一講是要氣死的。曉得高血壓,也向來沒好好看牢過自己這條命,要麼不吃藥,要麼亂吃,不死掉倒稀奇了。我們心裡都清楚,早晚出事。投幣箱旁邊靠著一個燙頭髮的女人,看起來四十多歲,一手拎著馬甲袋,芹菜太長從裡面探了出來,往地上直滴水,另一手叉腰,沒好氣地朝駕駛員說話。

我們都以為死了倒省心了,結果呢,別人都是留遺產,伊死留下一屁股爛債。有些我們曉得的,有些我們從來聽也沒聽過。現在人一沒,私人的、公家的、賭場的……能找上門都找上來了,家裡出這麼個破罐頭,前世作的孽。車停靠站,前車門上來幾個乘客,女人換了一隻手拎袋子,給他們讓出一條勉強刷卡的窄路。

不過這倒和我沒大關係,就是我們阿寶啊,這生這世都要給伊拖死了。不過我們阿寶……等乘客都走進去了,她重新沒骨頭似的靠著投幣箱,繼續說。你也知道的,蟑螂配灶雞,和那個要死的吳賭噢,兩個人一副德行,只顧今天吃穿不管明天死活,哭了幾天罵了幾日,還是照常打牌照常出來玩,這個錢是不知道要還到哪一年哪一月去了。我也不想多說,說出來就是丟醜。好,走了,回頭空了說。

終於捱到下一站,女人的身體像觸電一樣飛快地彈開投幣箱,從前門上車的乘客中鑽出去,芹菜葉子滴下來的水已經在地上淌成了好幾條分支,有一條因為靠站急剎車的原因,正朝後向我滲過來。

吳賭死了嗎?我腦子裡印出了那個身材高瘦的、臉頰凹陷的中年男人的模樣。拎著一個紅瓶藍蓋子的熱水壺,也是沒骨頭似的靠在投幣箱旁邊,眉飛色舞地對著一車人發表演講。他真的死了?我總感覺,前一陣還在公交車上見過他和駕駛員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死啦,坐在我前面的司機轉過頭來,就上個禮拜的事,說是腦溢血,一下子回去了。前天阿寶過來,哭得要死,一邊哭一邊罵,說銀行裡欠了一大筆。剛才阿寶她妹,你看看也是罵個沒完。這個人也是稀奇,活著做不出市面,死了還要拖累人。

哦……我看了一下手錶,已經十點多了。如果現在是九點,車上那群認識吳賭或阿寶的人一定會炸開了鍋,沒完沒了地談論起這條新聞,以及吳賭這個人。

◇◇◇二◇◇◇

九點是個很不錯的時間,過了上班高峰,從小區門口的公交站上車,裡面很空,見到的常是幾個固定的熟面孔,買好菜的老太婆,鍛鍊完身體的老頭子,還有就是我和吳賭這樣的閒人。有時大家不自覺地搭起話來,有些則靜坐著豎起耳朵聽閒話,暗地裡囤積和家人的飯桌談資。我喜歡坐在駕駛員後面的橫排座位上,吳賭則喜歡不扔錢直接上車。

吳賭有這個本事。似乎他以前開過車,和一兩個駕駛員認識,一上車就生猛地打個招呼,喲,今天是你啊!十分隨意地跳過投幣這件事。要是碰上不認識的駕駛員,他也能化不熟為熟人,輕易轉移投幣環節。

哎,今天阿三怎麼沒上班啊?

哦,阿三在我後面一班車。

唔,我們以前一起開長途,那是開得遠了,一直要開到……

長久下來,這一路的駕駛員他基本上都認識了,而他也從和駕駛員們的搭話中獲得了更多其他駕駛員的資訊,方便他在乘坐任何一路公交車時都能使用熟人策略矇混過去。他對各類訊息的無所不知甚至讓人誤以為他也是某條線路的司機,然而被戳穿之後,碰到某個伸張公義的乘客看不過去,要求他去補投幣,這時他便理直氣壯 地說:

我們失業工人不扔個一塊兩塊錢怎麼了!要你來多管閒事了!凹陷的臉頰上雙目怒立,盡顯暴民風範。

我沒錢!你有錢你幫我投了那麼!講文明講秩序的乘客最怕遭遇破罐子破摔的人,嚇得也不敢多說什麼。

然而吳賭並不是失業工人,他陸陸續續幹過些臨時的工作,只是常常被辭退,理由當然和他名字裡的愛好有關——吳賭是他的諢名,所有認識他的人都這麼叫。他總是出去賭博,有時夜裡賭了白天起不來幹活,有時幹著活賭癮上來了,索性大白天曠了工去賭。他還開過長途貨運,到點換班了人還在打牌。又跟著家裡親戚做買賣,還是不行,人懶得要死,膽子又小,賺了小錢馬上拿去賭,虧了就跑,有債主追到親戚家裡,嚇得以後都沒有人願意和他搭上生意關係。似乎最近的一份工作是某個單位的傳達室裡值值班,白天看看門,晚上出去賭。也估計是這樣缺少休息,才會突發身亡。我還記得他自己拍著胸脯,自我陶醉地說:

我吳某,別的都好,就是好賭這件事自己管不住。除去賭,我吳某也算是條好漢了!車裡的人都捂著嘴笑,吳賭也站在車頭傻笑。

◇◇◇三◇◇◇

關於吳賭的這點破事,坐九點公交的人都會有所耳聞。作為投幣箱邊的演講家,吳賭從來都是話題的引導者,他一般只講兩個主題——揭別人的醜,吹自己的牛。這讓我剛開始真的以為他是個成功然而空閒的生意人。至於真實情況,多是之後陸續經由吳賭的家裡人和乘客們之間相互告知的。得知了這些,再聽吳賭洋洋得意地講故事,又多了一重看西洋鏡的娛樂趣味。

吳賭乘公交車從來不坐,整個人懶散地靠在投幣箱旁邊。紅藍熱水壺拎在手裡,或者放在駕駛員旁邊,不斷地找人說話,說到終點站再下去。似乎他竟不是來乘車的,純是為了閒聊。站在車頭當然先衝著駕駛員說話,有的駕駛員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有的則專心開車不和他囉嗦。一感到無趣,他就轉過來和後面的乘客說話,有那麼幾個老太婆願意和他搭話,正好因為他講的事情裡牽涉到了她們的熟人,或因為他幫她們中的某一個搶到了座位。有時沒人理他,他倒自言自語起來。運氣不好再碰到一個性急暴躁的男乘客,會大聲呵斥他閉嘴,那麼他只好再側過身,小心翼翼地重新和駕駛員說話。

吳賭講話特別大聲,最後一排乘客也能聽得到。他最喜歡把坊間秘聞講給一車的人聽,巔峰的時候,正巧乘客裡有認識故事主人公的,被吊得胃口十足。見有人插嘴提問,吳賭就更加興起了,一手向後撐著車頭的扶手,一手伸出一根手指,眉飛色舞地把個中緣由一樁一件道來。

那個鎮長,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少花頭,我們當時去競標……像旅遊大巴里調節氣氛的帶隊導遊一樣,吳賭把全車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那一根揮來揮去的手指上——只有即將上車的乘客,會因為他站的地方正好擋住了投幣箱和刷卡機而投去慍怒的目光。那麼他瘦長的身體會朝駕駛座附近擠一擠,待乘客們都走到後面去了,他又繼續講起來:這個角色了不得的,在大人面前裝矮人,在我們面前裝地主,我最看不起他了……人特別多的時候,後座的乘客看不到他的臉,只聽得人群中隔著一個興奮的聲音還在說個不休:

不瞞你說,我完全可以告發他,我手上證據多了……我就是太善良了啊……

碰到興起的幾次,吳賭也會講自己的故事。當然他只挑好的講。比如自己事業上多麼輝煌,我當年生意做得遠了,那是現在這種小老闆不好比的……比如自己年輕時有多英俊,開車最遠開到哪裡哪裡。還有就是展現自己全方位的包打聽能力:這種內幕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奸佞的乘客們哪裡要聽這些高話,直喊著:那你也說說自己的醜事!你上個月不敢出來是逃追債的是不是!車裡的人哈哈大笑,吳賭手扶著投幣箱,凹陷的臉憋成了一個倒三角——

去!別亂講!

怎麼不是,阿寶上次和我們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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