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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眼刀能割人肌膚,他恨不得現在便割下他這個好弟弟的舌頭,扔去餵狗。

他今日本就強自壓抑著心中的戾氣,然而當從蕭明輝嘴裡光明正大地吐出音音兩個字時,幾乎是下意識便起了見血方休的心思。

“三哥今日是誰惹著他?”蕭明輝跟著惠妃回宮,他年紀輕些,從前與蕭明稷來往也不多,哪怕東宮一事上暗裡勢同水火,表面上也不該如此,“貴妃的好日子陰沉著臉,連個笑模樣都不裝一裝,難道今日是他頭七嗎?”

第22章 三皇子並沒有什麼早死的……

“混說什麼?”

王惠妃今日在錦樂宮被人來了個下馬威,心裡本就不大痛快,見兒子這般也有些慍怒,“你三哥要是真攀上貴妃,以後的今日說不定就是咱們母子的頭七!”

“一個民間女子罷了,阿孃還真覺得她會是中書令家進獻的女兒嗎?”

蕭明輝不以為然,中書令家教甚嚴,斷不會讓鄭家的女兒去給聖上做外室,聖上也不會將人放在外面,直到有孕才接進宮來。

“她當然不是,”王惠妃臉色沉下去:“鄭家原本就是站在聖上那一邊的,食君之祿,自然要為君分憂,可要是貴妃肯依附三殿下,聖心難免偏移。”

宮中許多人對貴妃真實的身份並不清楚,聖上狠下心的時候連自己的枕邊人與親生兒女都能殺,知道這件事的人本就不多,如今更是沒人敢說。

鄭玉磬是參加過選秀的良家子,除了如今的麗妃外,當時她與貴妃、華妃還有原麗妃都在場,雖說秀女總有數百之眾,但鄭氏女的美貌仍然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以說,當聖上將鄭氏賜婚給探花郎的時候,她們四位正一品的妃子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

“兒子若是貴妃,斷不會同三哥聯手,”蕭明輝沉思道:“三哥這人鐵面無私,又不善拉攏人心,非仁君明主氣度,雖說大義滅親,可朝中士子多有不齒,救父殺母,雖為忠臣,但非孝子,貴妃年輕,恐怕將來又有親生的兒子,未必會願意有這麼一個養子。”

貴妃要是有了親生的皇子,恐怕首先要除去的就是他與蕭明稷,但若她只是一個不懂什麼手腕的鄉野女子,也會選擇一個和善些的儲君來倚靠,害怕同蕭明稷這樣的人親近。

“話是這麼說,然而三殿下雖說性子最冷,但你同他比,多少還是欠缺一些,”王惠妃卻並不如蕭明輝這樣樂觀:“怕三殿下的人多,恨他的也多,可是別人做不成的事情他卻做的成,單這一條,比你們幾個小的到紫宸殿請一萬次安都管用。”

蕭明稷並不怕得罪旁人,他也不在乎會牽扯到誰,快刀斬亂麻,將欽差的事情辦得十分漂亮,出使突厥九死一生,非但沒要了他的命,反而叫他趁著詐死的機會襄助牟羽可汗殺了他弟弟達烏可汗,穩固了突厥局勢。

要是牟羽同蕭明稷暗中勾結,也是說不準的事情。

“三殿下是個聰明的人,他不成親固然是一招險棋,可不好女色,倒也沒有軟肋可尋,他府裡尚有許多名不見經傳的謀士,為了一個女子要死要活,反倒傳成了痴情種。”

王惠妃越想越覺得生氣,“他的行情水漲船高,再要議親便與往日不同,如今他正妃之位尚且空著,最能吊人胃口,可阿孃給你選了崔氏的女兒,你卻叫側妃先有了身孕,長子不是嫡子,難道容敏和你泰山會高興嗎?”

如今年長皇子中只剩下他兄弟二人,即便聖上不太喜歡這個宮人所生的兒子,但是也沒有對她的兒子表現出什麼特別之處,恐怕崔家也有些顧慮。

蕭明稷奉旨巡查,卻在鄭氏的家鄉處停留最久,她不是沒有懷疑過那個叫蕭明稷一見傾心的女子會是當今的貴妃,但是如今聖上連鄭氏真實的身份都不許人查問,她的手也伸不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這阿孃就有所不知了,”蕭明輝不以為然,輕聲笑道:“音音是聖上欽定許我的側妃,只要有了皇長孫,不拘嫡庶,總能叫聖上高興,三哥明面上正派,私下可未必,南邊訊息近日傳過來,說是三皇子在諸暨時並不曾與哪個未婚的娘子多說一句話,更遑論還是未過門便暴斃的女子。”

諸暨有一位主簿是他安插的親信,因為受牽連而被貶,但如今位卑言輕,也更方便打探訊息。

“欺君罔上,也夠三哥承受一回雷霆君恩了。”

蕭明輝見他母妃的臉色忽然一下就變了,但也沒有太當做一回事,只是笑道:“阿孃,世間男子多薄倖,天家如此,三哥又怎會真的為一個女子痴情至此?”

……

聖上同鄭玉磬待到了巳時方起身,鄭玉磬本來是想借著見一見後宮之人的藉口脫身,但聖上願意賴在榻上不起身,她也沒辦法。

“朕今日方知為天子的樂趣。”

聖上倚坐在床榻邊,看鄭玉磬梳妝,女子肌膚勻稱,烏雲拂地,被宮人服侍穿上豔麗裙裳,嫣然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如畫一般賞心悅目,叫他愛不釋手,“難怪常有君王為美人不早朝。”

“那是聖上今日本就是休沐,哪裡是為了我?”

鄭玉磬頭一回被聖上盯著看如何妝飾描眉,稍微有些不自在,往常她醒來的時候皇帝都已經起身了,但今日卻是時時在面前礙她的眼,她斜目一瞥,含情脈脈,似水流波:“說得好像您從前沒有寵愛的嬪妃一樣,難道只有我才能滿足聖人嗎?”

她夜裡拒絕歸拒絕,但是白日裡她並不介意給男子一點甜頭來展現自己的柔順。

聖上呼吸一滯,沒想到她會這樣言語撩撥,然而這時節卻不好叫宮人立刻退下去,只是強自按下心頭的紛亂,與她調笑道:“也便是這個時候仗著免死金牌,等你生了皇子,朕豈能叫你這般逍遙。”

錦樂宮的宮人知道貴妃早在宮外與聖上有了私情,然而她們卻都是未經人事的處子,聽見帝妃當著他們的面含情調笑,幾乎都紅了臉,將頭深深埋下去。

別說是她們,就連貴妃也芙蓉含羞,啐了聖上一口,慢慢將身子轉到另一邊去了。

“朕讓內造處雕了一尊送子觀音,今日便能送來。”

聖上笑著道:“本來工匠們是早就做好了的,但是又請國師誦經加持,因此才沒來得及昨日送來。”

“您已經送了我許多禮物,這麼大的宮殿都擺不下。”

鄭玉磬並無多少驚喜的意思,但還是微微紅臉,低頭謝恩:“其實聖人能賜我一個孩子,我便已經知足了。”

聖上本欲拿了眉筆為鄭玉磬畫眉,但是隻畫了一邊就被她嫌棄,便只能把眉筆重新交付給身旁宮人,俯身在她玉頸處落下一吻,“朕尚且有事,音音若是無聊,朕叫人再送些玉鐲來給你挑選。”

溧陽同他說起,秦君宜曾經在縣尉任上的時候為妻子求了一份佛珠,並請高僧開光,雖然除卻那次夜半忽然駕幸,音音並不曾當著他的面戴在腕上過,但總歸是心頭的一根刺。

秦君宜能給妻子的東西,天子也能給,甚至比他好上千倍萬倍。

“聖上這便要走?”鄭玉磬心裡高興,然而還是露出些依依不捨的神情,抱怨道:“明明是休沐,怎麼前廷的相公們也不讓您清淨?”

“天子便是如此,朕何曾有過一日得閒。”

聖上亦不願意走,然而他為了鄭玉磬已經耽擱了許多事情,總不能叫人到錦樂宮來議事,起身往外去。

鄭玉磬只送到了內殿門口便迴轉梳妝,她瞧了瞧自己面上畫就的眉黛,忽然起了厭惡之心,吩咐人下去,自己用溼帕子用力擦拭了幾回,面色冷冷,將聖上所畫的倒暈眉抹得乾乾淨淨。

枕珠正要為貴妃重新畫眉,卻見甯越步入內殿,躬身向鄭玉磬行禮道:“娘娘,三殿下過來拜謁,不知娘娘見是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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