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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是的,家母過世了。已經三年了。

輕微腦中風曾經發作過好幾次,到最後住院時,她幾乎有兩個月是沒有意識的。

我記得她有時候會喃喃自語。每次都是重複同樣的話語,拼命呼喚某個人。“媽,是誰呢?你想說什麼?”儘管家人不斷詢問對方是誰,終究還是不知道答案。

母親睡著的時候表情很平靜,不過有時會突然浮現意識,然後轉變為痛苦的表情。看到母親那樣的表情,我也會跟著難受。每當我屏住呼吸注視著母親的臉時,總覺得母親的臉上好像會浮現別人的臉孔似的。由於病情已經穩定,所以母親的痛苦並非來自生病,而是回想起過去讓她表情扭曲的。

我想,她一定是經常想起那個事件吧。一想到母親臨死之前還會被過往的記憶迷失心緒,我就感到悔恨悲傷不已。最終,母親身體裡面的時鐘就一直停止在那個時刻,她被囚禁在那個事件的記憶中,離開了人世。

2

的確,都已經成了陳年往事了呢。

家母也已經不在了。事情真的過好久了呀。但老實說,我根本不想再提起那個事件。即使到了現在,一想起那個時候的事,我的喉嚨還是會沉重得直往下墜。厭惡的心情就像是拔不掉刺一樣,始終插在身體的某處。彷彿只有那段時間,被黑色寒天凝固住一樣,汙濁的硬塊始終殘留在身體的某處。我不願意開啟如同果凍般濃濁的皮膜內側,翻開汙穢的過往。儘管想要永遠封印住,可是偏偏一有機會,我又會用手擠壓,讓當年領教過的惡意繼續發出臭氣。惡意從那時候起就到處散落,至今仍汙染了生活的周遭。

儘管心裡明白大家都變得疑心生暗鬼,可是沒想到那個時候居然真的有人能惡毒地說出那種令人難以相信的話呢。

家母也喝到了毒藥呀!花了將近一個禮拜她才恢復意識,三個月之後才能出院。她只是湊巧只喝了一點,居然有惡毒的謠言說她是不是事先知道有下毒,所以才只喝一點?兇手該不會就是她吧?還是共犯?搞得有段期間,連家人都用懷疑的眼光看著她。

我真是見識到了什麼叫做“登堂入室”。報章雜誌的記者不斷擁上門來;至今我仍記得聽到他們問話的論調時,我氣得腦筋一片空白。還有人打無聲電話,或用石頭包著匿名的中傷信件扔進家裡來。明明是我們家遭遇到那有如狂風暴雨般的悲慘事件,可是感覺上,大家卻仍不斷地在我們的傷口上撒鹽。

我想起了父親在玄關說話的聲音。當時我抱著小孩,屏住呼吸,躲在走廊後面偷偷看著父親的背影。

出門應對的父親語氣很平靜。可是當我不經意地看向父親的手時,卻發現顫動得很厲害。相信父親也是氣得火冒三丈吧。

不過話說回來,以前的情形還算是好的吧。換作是現在,恐怕就沒有那麼好過了。媒體排山倒海地殺過來,全家人的照片馬上就到處流傳,連大門都沒辦法走出一步了。如今不管是被害人還是加害人,在真相還沒有水落石出之前,幾乎都在受私刑虐待一樣,不是嗎?能夠責怪做壞事的人的,只有那些被害的當事人而已。但為什麼連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也都認為“我自己來批判又有何不可”呢?我真的無法理解。

3

出事那天,我剛生下二兒子,身體無法活動。其實生大兒子的時候一點問題都沒有,可是不知為什麼這次卻難產,產後也一直無法調理好身體。我自己什麼都不想吃,足足有兩個禮拜不能下床,黑眼圈也一直無法消除。甚至嚴重到大兒子一看到我的臉就嚎啕大哭的程度,可見我的容貌變得多恐怖。

是的,我們家做的是金屬零件批發。我先生原本就在我們家工作,因為他是出身在石匠家的老三,一開始來我們家工作就是為了將來能繼承我父親的事業。所以我父母、我們夫妻倆和小孩子都住在這裡。

由於我不能動,只好請剛結婚的妹妹每天到醫院照顧母親。我還記得她回家前常會來我這裡哭訴:“姐姐,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妹妹個性容易激動,從小時候開始,一生氣就會憤慨地大哭。她的淚水是不甘心的淚水。無法用言語表達的煩悶焦躁情感一旦潰堤,淚水便撲簌簌地落下。那個時候幾乎每天都是這種情況。

我們每天都生活在周遭如針刺般的目光裡,稍有不慎,整個家庭很可能就分崩離析。

父親的態度堅決,我覺得他很偉大。他要我們抬頭挺胸地面對,千萬不可以讓周遭的人有機可乘。我還記得他說過,肯定有人正虎視眈眈地等著這個機會,以我們為誘餌好達到讓他們洩憤的目的。我們也很努力地做到父親的期望,儘可能平靜樸實地過日子。所以儘管我們注意到有人在暗地裡議論紛紛,不過卻從來沒有被人當面說過什麼。

抓到兇手後——雖然是那麼說,但當時兇手已經死了——或許是因為心虛的關係吧,大家反而對我們家變得親切有禮。轉瞬間,許多慰問的禮品送到家裡來了。我還記得當時自己看著那堆成山的點心、水果,內心卻是很感慨的想著:事到如今還做這些事情幹嘛呢?我們很清楚誰的態度前後不一,因此完全沒碰那種人送來的東西,就直接轉送給在醫院認識的其他病友家屬。就算是一種小小的報復吧!至少這麼做之後,我們的心情舒暢許多。當然對於那種人,我們家還是會好好地回禮。

家母一向做事勤快,很不喜歡閒著。然而當時母親的模樣,實在跟我們所知道的她相去甚遠,彷彿一下子老了二十歲似的,一開始在醫院探望母親時,全家人都不敢提起這明顯的落差。中毒的後遺症再加上受到事件本身的驚嚇,母親已失去恢復健康的氣力。整個事件都令人震驚,當中尤其讓母親無法忘懷的,似乎是看著她視如自己孫子的小少爺在痛苦中死去。多麼殘忍的畫面呀。母親自己也承受著前所未有的痛苦,眼前卻發生這一幕,叫她情何以堪。

即便是現在,我都想親手殺死兇手。居然自殺?我絕對無法原諒。未免太卑鄙了,太狡猾了。讓他那麼早死,簡直太好過了!最好慢慢喂他毒,讓他不停地嘔吐,在自己吐出來的穢物中痛苦翻滾。要讓他嚐嚐大家所承受過的痛苦,而且是延長時日地好好品味。這就是我的想法。

4

家母從什麼時候開始到青澤家幫傭的嗎?

從我有記憶以來,她就已經去幫忙了。

本來家母的孃家歷代以來都是園藝師傅,開了一間不大的造園公司,從母親祖父的那一代起就開始照顧青澤家的庭院,因此母親小時候經常跟著祖父和父親進出青澤家。青澤家的人也很疼母親。聽說母親出嫁時,還送了很大的禮。

那裡的夫人是基督徒,平常總是表現得很穩重,從來沒有看過她生氣或是大聲罵人。母親常說夫人很有教養。那時候青澤家小姐喪失視力,儘管到處想方設法還是束手無策時,青澤老爺心情十分低落,據說夫人還安慰他說:“這也是上帝的旨意。”

然後,在夫人正要開始熱心地從事福利活動,說要找人來家裡幫傭時,首先想到的就是家母。母親也因為從小就跟她們家很熟,既然能夠幫得上忙,她也就二話不說地答應了。所以到事件發生時,母親已經在她們家服務了將近二十年的時光吧?身為女兒的我這麼說,或許有些大言不慚,但是母親個性開朗、做事認真勤奮,自然很受到青澤家的重用。他們家的小孩也跟母親很親近,尤其是小少爺,經常跟母親撒嬌,有時連我這個年紀比較大的姐姐都會忍不住嫉妒他呢。她可是我媽媽耶——就像這樣。母親真的也很疼愛小少爺。母親跟青澤家的關係就是如此密切。大小姐緋紗子和大少爺望都是那種凡事不用別人操心的好孩子,年紀輕輕卻個性穩重,所以也難怪母親會那麼疼愛調皮的小少爺了。

5

總之,那是一戶氣氛很特殊的人家。

從前的好人家應該都是那個樣子吧。

他們家的天花板很高,東西合併的裝潢十分協調,三件式沙發套著蕾絲椅套,窗上掛著厚重的布幔窗簾,好像電影中的房子一樣。

房子裡裡總是流洩著音樂聲。不是古典音樂,就是英文歌曲等華麗而高雅的樂曲。一方面是因為老爺喜歡音樂,不過據說也是為了緋紗子小姐,才整天開著收音機——好讓她可以根據聲音的方向確認房間的方位。

從小為了幫母親送東西過去或是叫母親回家,我在一年之中也會上他們家幾次。可是和母親、妹妹不同的是,我始終無法融入他們家的氣氛。

大概是覺得天差地別吧?感覺上,那是戲劇中才會出現的房子。

他們家經常有訪客,到處都有說話聲。每個人都像在說舞臺劇的臺詞一樣,用詞高雅,讓我覺得很奇妙。妹妹老想留在那裡越久越好,我卻一刻也待不住。因為他們家滿擺了舶來品時鐘、音樂盒、沒看過的洋娃娃等高階漂亮的新奇玩意兒,妹妹常用著貪婪羨慕的目光直盯著那些東西看。

我就不行了。只要一站在裡面,我就會被那種獨特的氣氛給壓倒,根本無法安然以對。所以我總是站在後門口喊母親出來,將東西交給她之後就轉身離去。見到青澤家人時,也只是點頭致意便回家。我就是這樣。經常有人說我不像父母,是個怕生的小孩。母親也知道妹妹喜歡幫忙送東西過去,而且只要一上青澤家就會待很久,所以她總是偷偷地叫我做——因為我不會多說什麼,辦完事就馬上回家。

我總覺得他們家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一種類似消毒水的味道。我想是因為他們家是醫院的關係。

可是母親和妹妹都說:沒有什麼消毒藥水的味道呀。母親還說,他們家的住處和醫院是完全分隔開來的,所以家裡沒有放什麼消毒藥水,一定是我先入為主地認為他們家是醫院,所以才有那種錯覺的。

但是,我每次都一定會聞到。只要廚房後門一開,那股味道就撲鼻而來。該怎麼形容呢?那是一種冰涼、刺激的味道,彷彿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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