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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個晚上,紀遠和可欣在臺北完成了他們小小的婚禮,沒有請客,沒有宴會,也沒有蜜月旅行。下午三點鐘,在法院公證,晚上,他們自己準備了一些酒菜,碰了杯,吃了所謂的交杯酒,唯一的賓客是從橫貫公路趕來參加的小林。午夜,小林告辭,家裡就剩下一對新夫婦和沈雅真默默相對了。

和嘉文類似,這對小夫婦沒有分居出去,他們的新房是設在原來雅真那幢房子裡,也就是可欣的臥室,稍加布置和改裝而成。雅真對於這個婚禮,有一肚子的委屈和不滿。多年以來,她幻想過幾百次可欣的婚禮,熱鬧、隆重、漂亮數不清的賓客,數不完的玫瑰花,可欣打扮得像個小仙子,和嘉文手挽手地周旋於賓客之間……可是,如今,她的女兒終於結婚了,新郎不是她幻想中的男孩子,一切也都和想象中差了十萬八千里。舊的社會關係因婚變而打斷,杜家和唐家自從毀婚後就斷絕了來往。這婚禮,如此簡陋,如此潦草,如此淒涼(在她眼睛裡是這樣),尤其是——和預料中差別得如此之大!使她充滿了說不出的失望和傷心。她不瞭解這年輕的一對,從可欣毀婚之後,母女間就有一層無形的隔閡,現在,她感到這層隔閡更深了。

“媽媽,”可欣把母親的茶杯裡斟滿了熱茶,送到雅真面前,用一對坦白、熱情而光亮的眼睛注視著母親,“您要喝茶嗎?”

“可欣,”雅真用手握住了女兒,低聲地說,“讓我再看看你。”她的語氣和神情,都好像女兒要遠離了一般。

可欣靠近了雅真,用手攬住雅真的肩頭,對母親展開了一個溫柔、幸福而寧靜的微笑。

“媽媽,”她親切地說,“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不過,婚禮只是形式,主要的是結婚的人有沒有誠意。媽媽,我也願意有鋪張的婚禮,但是,在經濟情形不允許的情況下這樣結婚也不錯了。最重要的,是我嫁給了一個我所要嫁的人。好媽媽,我告訴你一句話,我相信在這一刻,全世界沒有一個比我更快樂更幸福的人!”

雅真還能說什麼呢?“快樂”和“幸福”是世界上最稀有的兩樣珍寶,如果可欣已經獲得了,那麼,她還能有什麼更好的希望呢?越過可欣的肩頭,她的目光停留在紀遠的身上,那個年輕人正斜倚著桌子,端著一杯茶,微笑地注視著她們母女。

“過來,紀遠。”雅真伸出另一隻手,對紀遠說。

紀遠放下茶杯,走了過來。雅真握住了他,深深地注視著他的眼睛,好一會兒,才點點頭說:

“紀遠,你並不是我選擇的女婿。”

“我知道。”紀遠望著她。

“到現在,我對你瞭解得還太少,”雅真繼續說,“我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喜歡你,不過,我已經準備要喜歡你了。”她不自覺地微笑起來,這年輕人身上有某種令人心折的力量,“說實話,有一段時間我相當反對你,但是,為了可欣,我只得隱忍。所有做母親的,對兒女都會有過多的希望,我對可欣也是。不過,隨著時間和經歷,我的看法也改變了很多,我現在只希望可欣快樂,因為快樂是世界上最難得到的東西。”她把可欣的手交在紀遠的手裡,用兩隻手緊緊地握住它們,“紀遠,我現在把可欣給你了,我不要求你將來發大財、成大名、立大業,只要你向我保證一件事,保證永遠讓可欣快樂。”

紀遠注視著雅真,他的眼睛誠懇真摯,嚴肅地點了點頭,他鄭重地說:

“我向您保證,伯母。”

“你應該改口了,紀遠,”可欣插進來說,“你該叫一聲——”

“我知道,”紀遠的嘴角浮起一絲微笑,“一個對我很陌生的字。我從小就失去母親,父親是個漂泊江湖的藝人——他自己有個技術團,我跟著他東奔西跑。沒多久,他和一位女藝人同居,強迫我學習許多我不願學的東西,我逃走了。從此,我流浪了很多地方,做過學徒、苦工、泥水匠……一直在半工半讀,我知道只有不斷奮鬥,才可能闖出天下,我不想再做個江湖藝人。後來,我來到臺灣,又考進大學——命運對我是很寬大的。這樣子長大,我幾乎沒有享受過家庭溫暖,我也不記得什麼時候我曾叫過‘媽’,”他的目光蒙曨地、熱切地望著雅真,帶著份孺子的渴慕之情,低低地說,“我紀遠何其幸運。您已經接納了我,是麼?我可以叫您一聲——”他用舌頭潤潤嘴唇,顯然這個陌生的字有些難於出口,“媽?”

雅真突然感到熱淚盈眶,一剎那間,她有擁抱這個男孩子的衝動。從紀遠簡單的敘述裡,她讀出許多不簡單的血與淚。這孩子沒有隱瞞他的身世,從童年到現在,這是多麼漫長的一段時間!她明白可欣的感情了。嘉文可能是株溫室裡的奇卉,紀遠卻是棵禁得起風暴的大樹。在他那枝丫和密葉之下,應該是個安全而可靠的所在。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她懂了!明白了,也放心了。握緊那兩隻手,她喃喃地說:

“什麼都好了,我現在有兩個孩子了。”凝視著紀遠,她納悶地又加了一句,“奇怪,我剛剛才在準備喜歡你,現在我就已經喜歡你了。”用手背揉揉溼潤的眼睛,她在滿足與欣慰的激情中,早已忘記曾為婚禮的簡陋而有過的傷心和失望了。

夜深了,一對新人回到新房裡。窗外繁星滿天,月華似水,房間裡意密情深,溫馨如夢。可欣和紀遠依偎地站在窗前,看著那星月朦朧的小院子裡,幾點流螢在夜霧中穿來穿去。紀遠的手臂擁著可欣的肩,後者的頭倚靠在前者堅實的胸膛上。室內靜悄悄的沒有絲毫聲息。書桌上燃著一對紅色的喜燭,這是雅真特別安排的,燭光熒熒嫋嫋,更增加了一份夢般的情調。

“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可欣輕聲地說。

“什麼東西?”

“關於你那些事,你的家庭,和你的童年。”

“你沒聽過的事還多著呢!”紀遠笑了笑,“慢慢地我會告訴你,一些掙扎,一些苦痛,和——一些罪惡。”

“一些罪惡?”可欣愣了愣。

“是的,有一些罪惡紀遠輕輕地說,把可欣更攬緊了些,如果我說出來,你會不要我了。我不是那種平平穩穩長大的人,在許多痛苦的經驗裡,為了生存,人常常什麼都肯做……”

“你偷過?搶過?”

“或者。”紀遠笑了,“我偷過農夫田裡的甘蔗和地瓜,搶過鋸木廠的木片和木屑,撿過香菸頭,甚至乞討……”

可欣戰慄了一下。

“你吃驚了?”紀遠的笑變成了一聲嘆息,“你該多瞭解我一些,我的歷史說出來會使你害怕。可欣,你並不知道你嫁了怎麼樣的一個丈夫。”

“我知道。”可欣說。

“知道些什麼?”

“知道你是個具有頑強的生命力的人,知道你是個永遠倒不下去的人,”她的面頰貼緊了他的胸,“還知道——你是個時代考驗中長大的人。是個我寧可犧牲一切,也必須要嫁的人!”

他用手觸控她柔軟的長髮。

“你被愛情熱昏了,”他幽幽地說,“我瞭解自己,在堅強的外表下也藏著懦弱,還不只懦弱,我自私、孤僻、虛偽……有許許多多你看不見的缺點。”

“這些缺點每個人都一樣有,不是嗎?好人與壞人的差別,只在於這些缺點的輕重之分而已。我很明白你只是一個人,我也並不希望你是個神。”

紀遠托起了可欣的下巴,凝視著她的臉。

“還有,”他吞吞吐吐地說,“我必須告訴你,我並不——純潔。”

可欣的臉紅了,好一會兒,才說:

“你還有什麼要告訴我的?”

“有。”

“什麼?”

“最庸俗的三個字——我愛你。”

室內那樣靜,靜得可以聽到燭花的爆裂,“噗”的一聲,那樣清脆地綻開。跳動的火焰向上奔躥,熒熒然煥發著夢似的光華。穿過窗欞的風低且柔,院中的小草在輕輕碎語,樹梢的夜霧氤氳迷離,廣漠的穹蒼被星星穿了無數透光的小孔,像撒滿了流螢,在那兒明明滅滅。半規曉月,掩映在雲層之中,忽隱忽現。夜,是屬於詩的,屬於夢的,屬於幻想的,屬於愛與淚的。

“告訴我。”可欣輕聲地說,她的頭枕在紀遠的胳膊上,一頭長髮柔和地披瀉在枕頭上。月光從視窗斜射進來,一片淡淡的銀白,和燭光那朦朧的紅糅合在一起。“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了我?”

紀遠輕笑了一聲,把頭轉開,迴避地說:

“我也不知道。”

“你知道的,告訴我。”

“應該是見第一面的時候。”紀遠望著窗外,“你給我一個奇怪的印象,使我在你的面前無法遁形。”

“你常在別人面前遁形的,是麼?”

“不錯。”紀遠笑著,有一抹不尋常的羞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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