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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剛剛開始就不停地說後悔呢。

葬禮後許多人都到家裡來跟愛美說再見。託兒所的老師跟小朋友、S中學的同事和學生都來了。我不收奠儀,大家帶來的小棉兔玩偶、零食等,我都供在愛美靈前。我對自己說愛美在她最喜歡的小棉兔的環繞下安眠了。我試圖這樣說服自己接受愛美的死。

上個星期剛出院的竹中太太也到我們家來。距離愛美的死剛好一個月。竹中太太在愛美的牌位前雙手合十,流著眼淚說:“對不起。”地方報紙的新聞標題寫著:“四歲兒童到游泳池附近餵狗不慎失足死亡”,讓竹中太太覺得是自己的錯而沮喪萬分。由於是在學校發生的事故,校長代替憔悴的我看了新聞稿,但我後悔沒自己檢查。我又後悔了呢。竹中太太把放在她家裡愛美的替換衣物、筷子調羹、填充玩具等裝在紙袋裡帶來給我。其中有一件眼熟的小玩意:小棉兔頭型的絨布小包包。愛美那麼想要而我終究沒買給她的東西是哪來的呢?愛美不管是竹中太太還是其他任何人給的東西,就算只是一顆糖果也會跟我報告。竹中太太說那個小包包是在毛毛的狗屋裡發現的。這麼說來可能是毛毛玩過了吧,小包包破破爛爛的,但是竹中太太還是特地帶了來:“沒有小兔兔愛美會寂寞,那就太可憐了。”我很感謝竹中太太一直照顧愛美,她自己身體還沒完全復原就到我們家來,所以我開車送她回去。我們看見毛毛在有段時間沒整理的院子裡玩一顆棒球。雖然竹中太太說那是從學校飛過來的,但棒球社的四號強棒擊出再怎麼遠的全壘打,也不可能越過球場的保護網、飛過游泳池掉進來吧。竹中太太說有時會看見放學後來打掃游泳池的學生在池邊玩接球,是那時候掉進來的吧。我想起來犯了小錯的學生會被罰掃體育館倉庫或游泳池。今年我們班也有受罰的學生,在這之前我完全忘記了。

那天愛美是自己一個人去游泳池邊的嗎?我心中突然生出了疑慮。回家之後我再度拿出小棉兔絨布小包。這個小包包真的是愛美的嗎?如果是的話就是有人買給她的。拿起來搖晃,發現雖然是絨布卻挺重的。我拉開拉鍊,薄薄的內裡下面隱約可以看見電線似的東西。我極力忍住心中浮現的不祥預感,第二天找了兩個學生分別談話。

外面走廊上好吵。別班已經下課了吧。有社團活動或者是要上補習班的人,除此之外想離開的人都可以走了。我說了這麼多稱不上愉快的話,接下來只會更加不愉快,不想聽的人現在就請出去。沒有人要走嗎?那就表示各位都是自願要聽,我就繼續了。

從現在起我們把這兩個犯人稱為A和B吧。

*

A在剛入學的時候是個不引人注意的學生。私底下似乎有部分男生覺得他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但是當時我還不知道。我注意到A是在第一學期期中考過後。第一學期上的理科是生物,A在期中考的時候得了滿分。全學年滿分只有一個人,A滿分不只我們班知道,其他班也都曉得。我們班上大家都誇說:“太酷了!”但別的班級除了讚歎外卻有令人介意的說法。跟A一起上小學的C同學不屑地說:“反正那傢伙自己在做實驗嘛。”這話讓我覺得怪怪的,就教C同學下課後到化學實驗室來找我。C同學醜話說在前頭:“不能講是我跟老師告密的喔。”然後告訴我A從小學高年級的時候起就會撿流浪貓狗回家,用自己發明稱為“處刑機器”的奇怪道具反覆虐待,最後殘忍地殺害。我想起來,一開始垂著視線說話的C同學,到後來好像是在炫耀自己的豐功偉績一樣說:“那傢伙還拍了影片,在網站上公開播放!”看到他沾沾自喜的表情讓我不禁打了個寒顫。C同學也告訴我A的網址。我立刻到辦公室的電腦上網去看,網站叫做“天才博士研究所”,頁面上只用詭異的字型寫著一行字:“現在正在開發新機器,敬請期待!”入學前A的小學送來的品行調查報告裡完全沒有提到這方面的事。為了保險起見,我打電話給A小學六年級的導師確認,對方只輕描淡寫地回答:“從來沒聽過那種事。A同學既認真成績又好,是個好學生。”從那時起我就開始注意A,而A在學校總是非常認真,不管行為舉止還是學習態度都毫無問題,簡直就是模範生。漸漸地我也就沒那麼留意A了。當然每年五月這時候情緒不穩定的學生變多,我無暇他顧也有關係啦……

六月中旬,下課後我在化學室準備三年級的實驗,A一個人來了。他一面興致盎然地看著實驗用具,一面問:“老師的專場是什麼?”我回答:“化學。”他反問:“那電機方面呢?”物理我也上過,但想到A父親的職業我便說:“令尊應該比較熟悉吧?”話聲剛落,A就突然把一個錢包遞到我面前。那是個黑色假皮的拉鍊零錢包,一眼望去就像是百元商店賣的,沒有任何出奇之處,我心想這是什麼,A笑著說:“裡面有好東西,開啟來看看。”一定是惡作劇。我提高警覺伸手接過。錢包比想象中要重。我以為裡面八成裝了青蛙還是蜘蛛什麼的。那可嚇不倒我。我鼓起勇氣拉拉鍊,一瞬間指尖麻了。我以為是靜電。時序是六月,當天還下雨。我茫然地望著手指跟錢包。A得意洋洋地說:“很厲害吧?我花了三個多月才做出來。”然後又咋舌道:“但是效果沒有想象中好。”我懷疑自己聽錯了。“你拿老師當實驗品嗎?”我問。他毫無歉意,仍舊笑著說:“反正做化學物理實驗的人,吃一點藥物或者觸電也沒關係吧。”我想起C同學的話,還有他的網站上寫著“現在正在開發新機器”的字句。我嚴厲地質問A:“為什麼做這種危險的東西?要拿來幹什麼?殺死小動物嗎?”我的指尖仍殘留著麻痺感。A像外國人一樣雙手一攤說:“幹嘛這麼神經緊張?你不明白這玩意有多厲害真令人失望。算了,我到別處去試。”A說著從我手中拿回錢包走了出去。

我在那個星期的教職員會議上報告了A製作拉鍊通電可能傷人的錢包,以及從C同學那裡聽到的話。但是大家都不當回事,覺得只是靜電程度的話沒什麼大不了吧。校長只指示:“嚴重告誡他以防萬一。”我打電話去A家。不是要責備他,只是希望家長不時關注他一下,預防觸電之類的意外。我這麼跟他母親說,她只諷刺地回我:“老師分明有小孩要照顧很辛苦,沒想到還這麼閒呢。”我每天都去看A的網站,我以為他說的別處一定就是這裡了。但是網站上一直都還是“敬請期待”。

隔週A拿著一張表格、資料夾,還有那個錢包,來找我說:“希望老師在這裡蓋章。”那是貼在教室後面佈告欄上的全國中學科展報名表,截止日期是六月底。因為截止日期是在暑假前,我只簡單地跟一年級的各位介紹了一下,沒想到A竟然要拿那個錢包去參展。報名表上的主題寫的是:“嚇人防盜錢包”,用途欄寫著:“別讓小偷偷走重要的零用錢”。此外姓名、學校等必要事項都已經填好了,只剩下指導老師那欄空著。改良的錢包加上了新的解除功能,對主人沒有危險,不知情的人沒事先解除機關就想開啟的話才會觸電。資料夾裡則是錢包詳細製作過程的報告,還附了圖片。報告的最後提及由於效用只有一次,今後的製作重點在預定用大學生程度的知識加以改良。即便如此,結語還是:“我會更加努力,讓老年人也能安心使用!”這樣孩子氣的話。自己家裡分明有電腦,報告還是都用手寫,字裡行間充滿中學生努力的感覺。我看過報告以後,A對我說:“雖然不是在老師指導下做的,但是沒有老師蓋章不能報名,你是導師,還教理科,所以就拜託了。”但是我還是沒法當場蓋章。A對猶豫的我說:“我做這個是為了伸張正義。老師覺得這是危險的東西。那我們讓專家判斷誰對好了。”我接受了像是宣戰佈告的這番話。要說勝負的話結果是我輸了。“嚇人防盜錢包”獲得市長獎,參加全國大賽也獲得國中組第三名特別獎,評價很高。

*

為了確定愛美死亡的真相,我把A叫到化學實驗室。當時在這裡我真的不能做些什麼嗎?化學實驗室是激起我自責念頭的場所。由於縮短了上課時間,中午就放學了。我把小棉兔的絨布小包遞給若無其事地出現的A,學他說:“裡面有好東西,開啟來看看。”當然A連碰也不碰。太可惜了。分明有等於改良電擊槍的威力。沒錯,這種東西只要稍微學習一下誰都做得出來。要不要真的做端看個人的道德觀而已。

終於發現了啊。A觀察我叫他來的理由,彷彿在等這一天到來似地開始得意洋洋地述說真相。那個錢包果然就是A所謂的處刑機器。

A把完成的自信作品先在看小電影的同學之間試驗。雖然大家都說:“好厲害。”但只是嚇人箱程度的反應讓A不滿。這些傢伙不瞭解我的才華,那我給別人瞧瞧吧。於是他來找我。我的反應讓A很滿意。但是A搞錯了。我覺得危險的並不是錢包,而是A的道德觀念。認定危險=錢包的A確信這樣一來大家就會了解處刑機器有多了不起,進一步故意用言詞激我。但是出乎A的意料,大驚小怪的只有我一人而已。A就想這樣在網站上公開錢包的話,看見的反正都是不識貨的人,既然如此就給識貨的人看。

於是他參加了全國中學科展。評審中雖然不知怎地也有科幻小說作家,但大部分都是理工領域的傑出人士。在公開場合被名人指責作品具有危險性,這樣一來處刑機器就會出名,自己也就成為危險人物倍受矚目了。A是這麼打算的。但要是錢包在初選階段就被當成危險物品而被淘汰的話可就糟了。所以才下了功夫儘量用充滿小孩正義感的口吻寫報告。或許是他下的功夫有效了吧,一直到最後A都被評價為健全的國中生。全國大賽的時候連不時會上電視益智猜謎節目的著名大學教授都稱讚道:“你真了不起呢,我都做不出這樣的東西。”這是針對在眾多機器人助手類的作品中,錢包著眼於防盜對策,並非裝置蜂鳴警報器等而是本身就有安全系統這樣的創意。但是A誤以為是對自己技術跟才華的高度評價。果然在這方面的確是小孩呢。沒被視為危險人物的A接受本地報紙的訪問時還是滿意說:“雖然跟預期有點不一樣,但這樣也不錯啦。”我看著高興的A接受採訪,安心地想:“這孩子只是希望引人注意而已。就這樣把精力投注在正面的方向就好了。”之前讓人操了不少心,我以為這下應該解決了。

暑假後半,本地報紙大幅刊登A的報導當天,佔了整版篇幅的新聞就是“T市一家五口滅門血案”。之後電視跟報章雜誌全都是這個案子。第二學期開學後,沒人提到A上報紙或者是被大學教授稱讚的事,大家的話題清一色全是露娜希事件。做了好事被表揚根本不會有人注意。露娜希根本不算什麼。氰化鉀?不就是用現成的東西啥人嘛。要是我的話就能連殺人的工具都自己做出來。如此一來大家就會更注意我了。案子鬧得越大,A的嫉妒心就越膨脹。於是A就埋頭開發處刑機器。

*

B在剛入學的時候是個很平易近人的孩子。看得出來是在雙親跟兩個年長的姐姐呵護之下長大的,給人穩重平和的感覺。我聽完A的說辭之後,打電話給已經回家的B,叫他到學校游泳池來。大概是地點讓B知道我的用意,他不肯出來,反而叫我去他家。傍晚時我去到B家。B問我說讓媽媽也在場可以嗎。我突然去家庭訪問讓B的母親不知所措,從她的樣子看來應該是毫不知情。我同意了B的要求,他就在母親的陪伴下一點一點開始述說開學以來的事情。

B一入學就立刻加入網球社。他想嘗試某種運動,網球感覺起來好像很合適。加入社團之後發現,從小學就開始打的人到了五月就能上球場,上了中學才開始打的人都在鍛鍊基本體力,到了五月連網球拍都還握不上。而B是屬於後者。新進團員半數以上都跟自己一樣,所以他也不介意。六月的時候終於能握球拍了。上學跟放學途中提著網球拍的袋子,覺得自己還挺帥的。暑假開始後顧問戶倉老師排了分組練習表。強化攻擊組、強化防守組等等。B分在強化體力組。其他的組都是六個人,B這個組卻只有三個人。其中D同學是早已經不來參加社團活動的幽靈成員,另外一人則是綽號叫小娘、瘦小蒼白的D同學。B每天都跟小娘一起在學校跑步。B並不覺得自己的體力比其他組的成員差到哪去,因此甚為不滿。有一天參加別的社團活動的女同學問他說:“B同學不是網球社的嗎?為什麼在跑步?”B覺得丟臉丟到家了,一時氣不過就跟戶倉老師要求換社團。老師問他:“你是不喜歡跑步,還是不喜歡被別人看見跟小娘一起跑步?”當然B是因為後者,但是說不出口。老師對沉默不語的B嚴厲地說:“光在意別人的眼光是沒法變強的。分組練習還有一星期,加油吧。”但是第二天B就讓母親打電話退出了網球社、去上在市中心以熱心輔匯出名的補習班了。第二學期開學後原本成績平庸的B成績大幅提升。期中考的平均分數比第一學期高了將近十五分。按照成績分班的補習班一開始上的是倒數第二的E班,兩個月後就升上了B班。剛入學的時候成績跟B差不多的F同學從十一月起就跟B上同一間補習班。F同學一開始上的是D班。某個時期學業、運動或是藝術之類的才能會突飛猛進,這算是青春期的特徵。只要去做就會有成果,有了自信就會更加努力。對自己的能力過於自信的人也很多。但是就像有名的運動選手也有低潮期一樣,才能發揮到一個地步一定會碰到瓶頸。其實從這時開始才是真正勝負的關鍵。會分出:認為到頭來自己只有這種程度,就這樣直線下降的人;就算沒結果也不焦急,繼續努力維持現狀的人;以及,現在正是加把勁的時候,更加努力突破瓶頸往上爬的人。我擔任三年級的導師時,考試前常有家長會說:“這孩子只要努力就做得到。”但“這孩子”多半正是在這個關卡直線下降的人的典型。並非“只要努力就做得到”,而是“根本無法努力做到”。

B也第一次面臨了這樣的轉折點。

放寒假後B的成績停滯不前,然後似乎有下降的趨勢。成績單稍微好看一點,新年假期就心浮氣躁,這樣馬上就會落後喔!過年後第三學期剛開始,補習班的老師就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像電視廣告上演的那樣斥責激勵他。只不過成績稍微下降一點,用不著在大家面前發脾氣吧。B覺得非常不高興。但是還有更讓人不爽的事。B仍舊留在B班,但F同學卻升上A班了。補習班下課之後滿肚子悶氣的B家也不回,跑到遊樂場打電玩。剛剛才拿過紅包所以荷包滿滿。電玩打入迷的B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被高中生包圍,荷包即將不保。B奮力抵抗,正要被狠揍的時候被巡邏的警察發現救了下來。當時已經過了晚上十一點,警察打電話到我家,我就打電話給戶倉老師。B看見來接自己的不是導師,好死不死竟然是戶倉老師,非常震驚。B問:“為什麼森口老師沒來?”戶倉老師說:“沒辦法,因為她是女老師啊。”但B誤以為是因為我的家庭狀況。單親媽媽一定覺得班上的學生沒有自己的小孩重要。“你反正一定是被補習班的老師說了幾句就生氣了吧。你這樣老是在意別人的眼光,稍微被罵就鬧彆扭,出了社會就有更大的苦頭吃呢。”戶倉老師開車送B回家的時候這樣對他說。“這種言語暴力太傷人了。”B不明事理地說。但是我卻認為戶倉老師並不是只會大聲罵人,我很佩服他對學生觀察入微。

B在講到這裡的期間,他母親在旁邊不知道重複說了多少次“真可憐”。我心想真是溺愛小孩的母親,但孩子能這樣受寵還真令人羨慕。B雖然是受害者,但是S中學的校規規定禁止出入電玩遊樂場。B違反校規的處分是一週內每天放學後花一小時分別打掃游泳池畔跟更衣室。

*

二月初,A將拉鍊上通的電壓成功增加為三倍。無論如何都想試驗一下。就在此時A在上課時看見坐在隔壁的B,在筆記本的邊緣猛寫:“去死。”下課後A若無其事地問B說有很夯的片子你要不要看啊?B從以前就對A的影片很感興趣,聊得非常投機。B放鬆戒心之後A就問,你有想教訓的傢伙嗎?B吃了一驚,A解釋說嚇人錢包成功升級啦,但是還沒試驗過。這玩意就是要用來教訓壞人的,所以也該拿壞人來試驗啦。B當然知道嚇人錢包的事,也覺得參加全國大賽挺了不起的。於是B立刻說了戶倉老師的名字。但是說穿了,A只不過是個不靠工具就什麼也做不成的軟腳蝦。碰到比自己強的物件立刻就退縮了。他說:“我不想跟那傢伙扯上關係啦。”然後B就提到我。因為我沒出現而讓戶倉老師去接他,讓他把不滿的矛頭指向我。但這也被A否決了。理由好像是沒辦法用同樣手法騙我兩次。之前上當也沒什麼大了不得的反映。然後B就想起來在打掃游泳池邊的時候看見過愛美。那森口的小孩呢?A同意了。A也知道每個星期三放學後我都會把愛美帶到學校來。B告訴A愛美自己一個人到游泳池去餵狗,以及在購物中心想要小棉兔絨布包但我不肯買給她的事。提到絨布包讓A靈機一動。

接下來的那個星期三,A跟B在放學後躲到游泳池的更衣室裡等,看見愛美一個人到游泳池邊來,拿出藏在運動衫裡的麵包直奔毛毛,越過欄杆餵它。A和B就走到她背後。B帶著親切的笑容開口說:“你是小愛美吧。我們是你媽媽班上的學生。對了,之前我們在購物中心見過呢。”愛美心存警戒。A猜想她是擔心自己到這裡來的事情被媽媽發現。他把手藏在背後,友善地跟愛美閒聊。你喜歡狗嗎?我們也喜歡。所以常常來這裡餵它吃飯喔。來喂毛毛的哥哥們讓愛美放下了戒心。這時A把藏在背後的絨布小包拿出來給愛美看。之前媽媽沒有買給你吧。還是已經買了?愛美搖頭。沒有吧。因為這是你媽媽拜託我們去買的。雖然有點早,這是媽媽給你的情人節禮物喔。A把絨布小包掛在愛美脖子上。聽到是媽媽給的,愛美非常高興。裡面有巧克力,快點開啟來看看。愛美在A的催促之下,伸手拉拉鍊的瞬間,一聲也沒吭就當場倒地。夕陽餘暉下的愛美一動也不動。A笑容滿面地說:“成功了!”眼前的光景讓B難以置信。怎麼搞的?這小孩不動了耶。B用顫抖的聲音問A。去跟別人宣傳吧。A這麼說著甩開B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滿足地離開了。自己一個人留下來的B嚇得要命,心想這小孩不會死了吧。他沒法直視愛美,只看著絨布小包上的小棉兔。要是這樣死了,人家就會發現我是共犯了啊。B別開視線,把愛美脖子上的絨布小包拿下來,用力丟到柵欄另一邊。對了,就讓她不小心掉到游泳池裡吧。B抱起愛美,把她扔到冰冷混濁的水裡,然後逃之夭夭。B最後補充說當時因為非常驚慌,所以不怎麼記得了。但說到這地步也已經足夠了。

以上就是愛美死亡的真相。

*

雖然我已經知道真相,A跟B還是照常來上學。警察也沒有要到學校來的樣子。為什麼呢?A帶著恍惚的表情坦誠之後,我對他說就算這樣也是意外。絕對不是你期待的驚天動地殺人案件。我也這樣告訴把一切和盤托出後鬆了一口氣的B,以及聽到自己兒子的告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的B的母親。身為人母我恨不得把A和B都殺了。但我也為人師表。告訴警方真相,讓兇手得到應得的處罰雖然是成人的義務,但教師也有義務保護學生。警方既然已經斷定為意外,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翻案。聽起來很像神職人員會說的話吧?B的父親下班回家聽說後,打電話來要給賠償金,但是被我拒絕了。我要是收了錢,對B而言這件事就算結束了。我希望B謹記自己犯下的罪過,走上正途。B承受不住沉重的罪惡感的時候,還請爸媽用溫暖的親情守護扶持他。這樣不是也挺好的麼?

要是A再殺人怎麼辦呢?

很冷靜呢。這就是所謂打電玩的頭腦嗎?聽謀殺案比HIV的事要鎮定,對我而言難以理解。只不過說A還會殺人是誤會了。竹中太太來我家的那天晚上,我到學校把絨布小包拆開,把電線重接起來測了電壓。詳細數值略過不提,結論是別說有心臟病的人了,就算是四歲小孩也不會因此心跳停止。直接用手測試,溼手碰到洗衣機電線觸電的程度比這要強多了。愛美應該只是昏倒而已。剛才也說過,愛美的死因是“溺死”。案發第二天,A聽到愛美的屍體在游泳池裡被發現,責問B說:“幹嘛多管閒事啊!”話中含義雖然完全不一樣,我可也想這樣跟B說。去找人來幫忙,要不,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閃人也好。

那樣的話,愛美應該還活著。

*

我並不想當神職人員。

之所以沒有跟警察說明真相是因為不想把A和B的處罰委交法律。A雖然有殺意但並沒有直接下手。B雖然沒有殺意但卻殺了人。就算交給警方,兩個人頂多進少年院、要不保護管束處分,甚至有可能無罪釋放。我想把A電死,讓B淹死。但是就算這樣愛美也回不來了,A和B兩人也無法懺悔自己犯的罪。我希望這兩人知道生命的可貴。我希望他們知道這點,瞭解自己罪孽深重,然後揹負著重擔活下去。這樣的話該怎麼做才好呢?

眼前不正有以這種方式活著的人麼?

我們從鈣質不足講到這裡。大家缺乏的不只是鈣質而已。自古以來日本人就有能享受食材原味的纖細味覺,但近年連甜咖哩跟辣咖哩都分不出的小孩越來越多了。據說這是缺乏鋅引起了味覺障礙。各位的味覺,不對,A和B的味覺如何呢?牛奶好像全喝完了,有沒有覺得怪怪的,比方說有鐵鏽味之類的味道呢?因為是看不見內容物的紙盒牛奶才能這麼做。我把今天早上抽的血混入兩人的牛奶裡了。不是我的血。我偷偷讓兩人喝的,不是希望他們都能成為好孩子的“勸世鮮師”,櫻宮正義老師指甲縫裡的汙垢,而是他的血。

看來大部分的人終於都明白了。

沒辦法立刻曉得會不會有效果。兩三個月後請一定要去驗血。要是有效的話,通常潛伏期是五到十年,在這段期間請好好體驗生命的可貴。我深切地寄望兩人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對愛美誠懇反省謝罪。各位還要繼續做同班同學,請用溫情守護這兩人,絕對不要排斥他們。我們班已經沒有會隨便發“我想死”這種簡訊的人了吧。我還沒決定今後要怎樣活下去。說不定沒有自己選擇的餘地了呢!那樣的話緩刑就到效果出現為止。“要是沒效怎麼辦?”說的也是。那就請儘量小心不要出車禍吧。

我跟愛美的父親從案發之後就住在一起了。我們本來要結婚的。從這個春假開始我想跟他平靜地過日子,直到最後為止。各位也請過個有意義的春假。這一年間謝謝大家了。

我的話到此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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