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伍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三冊 第三十二章 吾與爾篡,女帝師,小伍,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南廂中只餘了我和高曜兩人,一時間默默無語。彷彿還是昔年他正當髫齡的時光,來靈脩殿與我一道用膳,礙於“食不言”,也是相對而坐,一言不發。

三杯烈酒下肚,已有些眩暈。良久,高曜舉酒道:“那一日聽芳馨姑姑說,姐姐去了掖庭獄,孤只恨自己卑弱無能,救不了姐姐。反倒是姐姐讓孤好生養病,不必理會此事。有一回父皇來看長寧宮時提到此事,問孤當如何處置姐姐,孤只得說,秉公查辦,是放是殺,全憑聖意。孤幾經艱難,才能對父皇說出這幾句不偏不倚的話。孤沒用,對不住姐姐。”說罷眼睛一紅,仰頭飲盡。

我強抑住淚意,正要陪一杯,卻聽他道:“姐姐抱恙,還是少喝些。”說罷將我的酒傾入漱盂,換了茶。我含著茶,側頭拭淚。

高曜舉杯道:“姐姐在景靈宮遇刺,九死一生。孤恨自己年小力弱,只能像個婦人一樣躲在深宮,不能奮男兒之志。孤沒用,對不住姐姐。”說罷又飲一杯。我無奈,又陪一杯。

高曜舉杯道:“母后疑心熙平姑母和姐姐一家數年之久,先借河盜殘虐令尊,後數度逼迫婉妃,臨死前也不忘逼問姐姐。若非令尊寧死不屈,姐姐心志堅定,熙平姑母早蒙不白之冤,連孤也不能免於父皇的雷霆之怒。”我驚詫不已,正欲開口,高曜一擺手道,“姐姐不必問孤是如何知道這些事情的。孤不痴不傻,遲早會知。姐姐耿耿清忠,令人動容。孤矇昧不知,不能為姐姐分憂。孤沒用,對不住姐姐。”說罷飲盡。我長嘆,已不想再陪飲。

高曜又舉杯,我按住他的左腕道:“殿下不必再說了,玉機承受不起。”

高曜不容置疑道:“孤只說最後一句。”他的左腕堅硬有力,我只得放手,只聽他又道,“這麼多年,姐姐亦師亦友,助孤良多。此番恩情,孤永誌不忘。”說罷飲盡。如此連飲七杯,已是滿臉通紅。

我嘆息流淚,平伏了好一會兒才道:“殿下這樣說,折煞玉機了。玉機不敢忘記慎妃娘娘的知遇之恩,所行亦是本分,不能報娘娘恩德之萬一。”

高曜慨然道:“從此以後,姐姐尚書,孤為藩屏。內宮職事當無藩臣之交,恐不能多往來。萬望彼此珍重,不負素日之志。”說罷眉間隱有愁瀾,又一飲而盡。

我微微一笑道:“各自修行,並列羽化。”說罷陪了一杯。

高曜身子一晃,已經有七分醉意。我托住他的左臂,道:“殿下喝得太急。”

高曜星眸如劍,目光陡然陰冷下來。他靠了過來,低低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問姐姐。只因這件事情孤一直不敢去想,所以非醉不能出口。今日既喝了酒,就不妨斗膽一問。”他的酒氣噴在我的臉上,我不得不仰了仰頭。他卻拖了椅子過來,與我並肩而坐,“孤想問姐姐,母后所疑心之事,究竟是真是假?”

我心頭大震,皺眉嫌惡道:“如此荒謬絕倫的事,殿下何必問?”

高曜嘿嘿一笑:“熙平姑母早將柔桑表姐許配於孤,若說是姑母所為,倒也順理成章。”

我搖頭道:“殿下若問玉機,玉機只能說,家父死得冤枉。至於熙平長公主殿下,玉機不知,也從未問過,殿下出宮後可親自去問。只是在宮中還望切勿提起此事,被人聽見了,恐生事端。”

高曜如釋重負地一嘆:“孤怎麼好去問熙平姑母?若無酒力,孤也不敢問姐姐。以後再不說了便是,姐姐只當沒聽過,千萬不要告訴熙平姑母。”

我心頭一鬆:“自然不說。”說罷心念一轉,沉吟道,“玉機斗膽,也有一問。倘若皇后所疑心之事是真的,殿下該當如何?”

高曜肅容道:“‘爾弒吾君,吾受爾國,是吾與爾為篡也。’[126]倘若真是如此,孤便絕了儲君之念,終生為太子哥哥守陵,懺悔前愆。”酡顏深醉,面如重棗,反添了正氣的可愛。

我撫掌笑道:“好,殿下真乃仁人君子。”說罷舉茶飲盡,高曜含笑飲盡第八杯。

我又道:“當年之事,早已查明是舞陽君之過。太子之位虛懸,此是天意。正所謂‘天之所開,不可當’[127]。”

高曜道:“天之所立,尚不可知,但孤必定盡力而為,不讓母親白白死去。”

我微笑道:“殿下矢志不移,玉機願傾力相助。”

高曜興致極高,自斟自飲,第九杯已空。

正是一天中陽光最盛的時刻,西窗下卻只有短促的日影,彷彿熱烈的情義經過冰冷的口齒,只餘淡淡的問候。趁高曜已醉,我不動聲色地挪開。烈酒的醇香散入五臟六腑,和著蠟梅濃郁的氣息,我竟有些昏昏欲睡了。

菜餚幾乎沒有動過,高曜卻已伏在桌上不動了。他的鬢角已經被袖口的花紋勾起了碎髮,眉心微蹙,呼吸沉重。他的容貌繼承了父親的清秀和母親的剛毅,眉眼酷似皇帝,直鼻方口,又像慎妃。他五六歲時,我偶爾也會坐在床榻前說故事,看他合目安睡,這才離去。如今的高曜,即使在睡夢中亦是咬牙切齒閉口不言的模樣。無暇體味逝者如斯的感傷,因為我自己早就是這副模樣了。

我一邊看書一邊飲茶,窗格子在光可鑑人的小几上印出幾枝蘭葉,越來越長。書翻到底,還不見他醒來,於是起身命人將菜拿下去熱一遍。芸兒見高曜睡著了,忙從寢殿揀了一襲厚厚的大毛斗篷披在他身上。待酒菜重新熱好,才見高曜身子一顫,醒了過來。他揉一揉麵頰,含糊道:“還未說幾句話,便睡過去了。讓姐姐見笑。”又摸一摸執壺,笑道,“幸好酒還是熱的,可暖一暖身子。”說罷又要斟酒。

我忙攔住他道:“殿下醉了,還是喝茶吧。”

高曜笑道:“才喝了這麼幾杯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我倒了一杯熱茶遞給他:“殿下身子還沒好,該少喝些。”

高曜捧著茶笑道:“難得姐姐來,便醉死也無妨。”

我收起掉落在他椅背上的斗篷,笑道:“殿下越大越口沒遮攔了。”

每樣菜只略動了些,便已半飽。提起那日遇刺之事,高曜關切道:“孤聽聞父皇已經命施大人調查此事。施大人斷案如神,聞名遐邇,難道他也沒查出什麼端倪麼?”

我搖頭,叉著銀箸道:“幾乎沒有。”

高曜道:“那姐姐心中可有頭緒?”

我又搖頭:“毫無頭緒。”

忽覺手一空,原來高曜已抽去了我手中的銀箸。銀箸擊落在青瓷小碟上,清越如鐘鳴。心一沉,只聽高曜道:“孤不信。”

我拿回銀箸,慢慢在茶水中攪著,碧螺春的香氣在酒菜的氣味中顯得曲折而孤僻。我垂眸散漫一笑:“那個刺客大約和陸府有些干係,但沒有明確的證據……”

高曜微微冷笑:“難道朝中就沒有一兩個酷吏麼?”

酷吏?施哲在御史臺任職,素以仁義明斷著稱,從不威逼用刑。刑部鄭新執掌刑獄多年,亦不聞酷虐之事。李瑞之所以被提拔為掖庭令,是因為他勤勉能幹,待下寬和。從前皇后監國的時候,倒肯用喬致這樣的酷吏,也終因不合時宜自行辭官。他是仁君,何曾容得下酷吏?他的仁是“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他的酷是“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128]。

我笑道:“殿下果然是醉了。聖天子以仁德治天下,本朝何來酷吏?即便有,又何至於為了一個小小的後宮女官就刑訊後族功臣?朝野內外多少眼睛看著,何苦惹人非議?”

高曜一哂:“不錯,父皇是明君。”

我笑道:“若非陛下仁慈,玉機和芳馨、綠萼恐怕早就被掖庭獄的酷刑折磨好幾回了,哪裡還有命和殿下在此飲酒暢談?”

高曜道:“如此說來,竟查不下去了麼?”

我澹然道:“查不查得出,本來就不要緊。要緊的是,以後不再有人行刺便好。好在明晰舊因和杜絕來日,不是一回事。”

高曜笑道:“正是。雖沒有證據,但只要父皇認定,稍一敲打,陸府便不敢再行動。這叫‘敬天之威,不敢驅馳’[129]。”

我頷首道:“那我便是‘假天之威’。‘有鳥有鳥群紙鳶,因風假勢童子牽’,希望永遠沒有‘愁爾一朝還到地,落在深泥誰復憐’的一日。”[130]

高曜一怔,忙道:“是孤失言。然姐姐吐此頹語,該自罰一杯。”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朋友,你聽過黑暗教派嗎?

南瓜小米粥

[快穿]白月光不易做

月下清泠

非訴女王

御井烹香

獻祭惡神後,我有了老攻

木萬千

我以檢察官身份,將你逮捕

笑我像狗

我的前夫是總裁大人

花蕾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