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伍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四冊 第二十一章 不時則靜,女帝師,小伍,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皇帝冷哼一聲:“不是朕不顧及母后,是他不顧及母后!他是幼子,最得父皇與母后的疼愛,自小延請名師,悉心教導,到頭來如此荒唐不經,以致鑄下大錯!他對不住母后,對不住父皇!”頓一頓,忽然輕輕一笑,“你這一說,朕記起來了,他有錯,他的傅相賓友也有不諫之罪,那便統統殺掉好了!”我悚然一驚。皇帝這是要斬草除根。

高思誠涕泣不已:“說到疼愛,皇兄當年何嘗不疼愛幼弟?臣記得皇兄登基的前一年,親自帶領臣弟在畋園狩獵,四弟因為追一隻白鹿而迷了路。皇兄帶人在山林中尋找了一夜,直至平明方才帶四弟回宮。事後父皇反責備皇兄,皇兄卻一言不辯。還是四弟說,林苑中現白鹿瑞獸,自己才追遠了,實在不怪皇兄。父皇聽說符兆祥瑞,這才免了皇兄的杖責。後來四弟向皇兄致歉,皇兄一笑了之,從此情義更篤。往事歷歷,思之酸鼻。莫非皇兄都忘記了?!”

皇帝微微動容:“當年他還只有七歲,朕身為兄長,只能教導,不能苛責。如今他已經二十七歲,還可說自己年少無知麼?如此看來,朕當年就不該姑息,讓他多挨几杖,庶幾能免今日之禍!”

高思誠情理並陳,全被駁斥回去,此刻已徹底無語,只得痛心疾首道:“皇兄當真以為,四弟想謀奪皇兄的天下麼?還是皇兄當真以為,四弟可以謀奪皇兄的天下?皇兄捫心自問,如此處置當真是國法難容,還是皇兄有私心?!”

皇帝喝道:“放肆!”

高思誠再次叩首:“臣弟萬死。只要皇兄肯饒恕四弟,臣願為僕隸,終身侍奉左右。請皇兄念及孝道,留四弟一條性命吧。”

皇帝嘆道:“你又沒有通敵謀反,何必搶著做朕的僕隸?罷了……去向母后請安吧,她老人家還在等著你。你的話,朕都記著。退下吧。”

高思誠從殿中退出,我忙起身行禮。高思誠一怔,面色一紅,還禮道:“朱大人,實在對不住,小王一時情急就——”他的臉很快在風中褪成死灰色,“倘若皇兄問起大人,大人就全推在小王身上。”我低下頭無言以對。

門口人影一動,小簡悄無聲息地閃了出來,在高思誠身後躬身道:“大人,聖上召見。”

高思誠頭也不回,他專注而用力的目光,夾雜著無限愧疚。我只得屈一屈膝道:“恭送王爺。”高思誠凝眸片刻,飄然而去。

不待他走遠,小簡便走近一步,悄聲道:“大人可要小心些,聖上臉色不好。”我嗯了一聲,除下斗篷,交予綠萼,隨小簡走進含光殿。

這是我第一次來到景園的含光殿。殿頂很高,燈光所及之處,不見椽梁,暗如深遠漆黑的夜空。上首是黃檀木五龍盤柱龍椅,椅背豎起五柱,五龍情態各異。以中柱最粗,龍頭正對南方,昂然怒目。兩道目光似高懸的利劍,牢牢迫住我的眉心。我心頭一顫,忽而周身發冷。

皇帝身著半舊的靛青色五龍團紋袍,上臂的牙色游龍已經被洗得發白,祥雲的青白色絲線也沒有那麼絲絲分明瞭。待我行過禮,皇帝微笑道:“路上都還順利麼?出宮之前可用過晚膳了?”

我垂頭道:“啟稟陛下,微臣一路都很順利,出宮前已用過晚膳。”停一停,含一絲恍惚道,“謝陛下關懷。不知陛下夤夜召見,有何旨意?”

皇帝走近兩步,忽然伸手一拍我的右肩。我不覺退後一步,他這一掌便拍了個空。皇帝也不以為忤,縮了手溫和道:“別怕。朕叫你來,是有一件要緊的事問你。夜色已深,你要如實作答。”

我忙道:“是,微臣定知無不答。”

皇帝道:“你先瞧瞧這封信。”

我一聽“信”字,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漲得發麻,倘若剛才不是避開了他的手掌,此刻我的震顫如何能逃過他的手眼?小簡呈上一隻深青色漆盤,一張輕飄飄的黃白色信箋覆在淡橘色的萱草紋之上,字型工整,間距均勻,橫豎兩道摺痕隱約可見。只有短短兩段話,彷彿只是一封報平安的尋常家書。我拈起信,默讀一遍,暗自一驚。

皇帝看我讀完了信,背過身去,負手道:“念。”深夜的自制力最為薄弱,我的聲音一定會出賣我的驚惶。所以他深夜召見,所以他命我念出來。

於是我念道:

“自辭省臺,奄忽春秋。乘舟中流,逾會稽山南;踣足駑馬,度函谷關西。理分滷煮,析成五色。掀井空囷,革冗喻盜。府庫之計,帑藏之重,荷恩塞責,無敢輕忽。智不逸群,行弗高物。欲行九德,心惛於道。

“昔石破龍騰,雲行景從,昏曉五祥,飆塵千峰。動乎險中[110],虎豹道伏。迍如邅如,乘馬般如。面汗背芒,臨深履薄。思不出其位[111],不時則靜[112]天意昧昧,何可言哉!”

這是高曜的字跡。這便是他命小東子送給我,卻在驛站丟失的信。“天意昧昧,何可言哉”,果然落入了皇帝手中。

高曜雖命專人送信,終究筆觸隱晦。若非早知西北出天子氣,不相干的人絕看不懂。高曜一字未提天子氣,第二段卻句句都說天子氣。信上的摺痕幾乎不見,皇帝定是壓平了細細看過很多遍。他當早已瞧出其中的隱喻。

皇帝道:“你的聲音在抖。”

我赧然一笑,不慌不忙道:“微臣初次在陛下面前念文章,因此緊張。”

皇帝微微一笑:“可瞧出是誰的字跡了麼?”

這信沒有稱呼亦沒有落款,甚至連自稱都沒有。皇帝又不給我看信封,分明是要試探我。信已在他手中,芸兒進宮之事多半他已知曉,我若裝糊塗,只會激怒他:“依微臣淺見,這是弘陽郡王殿下的字跡。”

皇帝道:“不錯。這是他寫了命人送進京的信,你知道是送給誰的麼?”

我搖頭道:“臣女瞧不出來。不過今早弘陽郡王府的李芸兒進宮來,說王爺有書信從西北送到,竟被送信的下人丟在驛站了,找了許久也沒找到。莫非便是這封麼?”

皇帝笑道:“就是這封。既是寫給你的,你可明白上面寫了些什麼?”

我又細細看了一遍:“王爺是說在外巡查鹽政辛苦。”

“還有呢?”

“微臣愚鈍,一時之間,看不明白。”

“當真不明?”

“微臣恭請聖訓。”

皇帝將信自我手中輕輕抽走,雙指在薄薄的信箋上印出兩道短促的暗影,似向深處窺視的幽冷目光。他回身端坐在龍椅上,笑道:“‘石破龍騰,雲行景從,昏曉五祥,飆塵千峰’,說的是西北胭脂山上,出了龍騰之狀的五彩雲氣——你可知道是什麼?”

“昏曉五祥”麼?明明是“五次”“五日”的天子氣,卻被皇帝解成了“五彩”。想來高暘冒充“劉靈助”擬好上書交給裘玉郎後,裘玉郎拆開看過了,也告訴了膏藥,否則這封信上如何會平白無故地多出那四日出來?也好,倒與我偽造的奏疏相應。

當此時,我要格外小心地應對:“微臣不敢妄言。”

皇帝微微一笑,續道:“‘動乎險中,虎豹道伏’,說的是昌平和信王世子應氣而妄動,現下都關在獄中。故此他‘面汗背芒,臨深履薄’,子曰,君子思不出位。管子曰:不時則靜……這不是顯而易見了麼?”

果然,連高曜都看出高暘“應氣而妄動”,有意使自己囹圄,皇帝又怎能不知?倘若我貿然呈上偽書,皇帝見與太史局所奏不同,很可能會懷疑此書是高暘偽造。自汙一向是信王府自保之徑,高暘故意犯些小罪,皇帝倒不見得怎樣。但陷害昌平郡王,作書欺君,卻會激怒皇帝。再加上天子氣,被皇帝藉故處死不過是交睫之禍。

然而我也不敢將此書擅自毀去,一來書信從百姓手中到達定乾宮的小書房,經多人整理封裝,極有可能已被人瞧見過,倘若此人直接奏報皇帝,我罪責難逃。二來高暘的偽書倒也不是絕對不能呈上,只是要看時機。有高曜所書“五祥”在前,這說不定就是一個好時機。

心念飛轉,我微微好奇:“信王世子應氣而妄動?這是何意?”

皇帝不屑回答,笑問道:“你聽見胭脂山出天子氣,倒不意外?”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廢柴小明之快穿江湖

西二旗郎

小傻子

奶棠

帝國強軍:歐洲八大古戰精銳

指文烽火工作室

朝花夕拾

魯迅

全世界陪我終結

7號同學

午夜起舞(池莉文集之四)

池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