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伍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五冊 第二十五章 入幕蕭郎,女帝師,小伍,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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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爺聽了,又煩悶又惱恨,一攤手道:‘依你說該如何是好?’

“那家人便道:‘常言道,切肉不離皮,打斷骨頭連著筋。咱們家的二小姐是最有主意的人,是老爺一母同胞的親姐姐,老爺當去投奔她才是,二小姐一定能為老爺想個法子。’

“小公爺一拍大腿道:‘可是二姐前兩日才去了青州,我親自送她上的船。這會兒想必還在河上,卻到哪裡去找她?’

“那家人也慌了手腳,想了好一會兒才道:‘那就回去軍中,營裡都是老爺的下屬校尉,各個一身本事,總不會眼睜睜看著老爺被抓走吧。’

“小公爺撓頭想了半日,道:‘回了營中,能躲一時,卻躲不了一世,為今之計,還是儘快尋二姐商議為上。’當下將兩人所有的錢財都蒐羅起來,也不回營招呼,牽了一匹馬便上路了。豈知出營數里,便中了衙差的埋伏,十來根長槍叉定了,駕回了大理寺。當下由大理寺卿董大人與御史臺中丞施大人一道公審,大理寺衙門現在是裡三層外三層圍了烏泱烏泱的人。”見人群騷動,又道,“現下去大理寺已經來不及啦。眾位看官在這裡聽小老兒說道,便如同站在大理寺公堂門口聽兩府老爺公審一般。”

人群議論更盛。少女朗朗問道:“兩府的老爺憑藉鞋襪和彈子便能定了小公爺的罪麼?”

李萬通將放得溫涼的茶水一飲而盡,哈哈一笑道:“莫急,聽我慢慢道來。兩位大人先是取了衣裳和靴子出來,問小公爺道:‘這套穿戴是從公爺的書房中找出來的,照身量看,必是公爺的無疑。’

“小公爺看也不看,只擰著脖頸冷笑,說道:‘這些衣裳靴子和彈子即便是我的,那又如何?’

“兩位大人道:‘公爺既承認衣裳和靴子俱屬本人,那便好說。公爺再瞧瞧這個。’說罷命人取出一張紙,上面拓下一對‘杏’字。又問,‘公爺可認得此物?’

“小公爺不耐煩道:‘兩個“杏”字,那又怎樣?’

“兩位大人命兩個差役將靴子後面繡著的‘杏’字指給小公爺看,又用拓下的紙片覆在靴子上,果然嚴絲合縫。小公爺當即面色大變,竟是不知道靴子後面用黑馬鬃線繡著一對‘杏’字。

“兩位大人又道,‘本官已派人拿了長銃和彈子去畋園驗看過,以當時邵奭所站的方位,彈子根本打不到先帝所立之處。本官已經在山石下發現了你所掘的深坑,這一對“杏”字,便是在坑中拓下的。朱公爺,對此你可還有話要說?’

“小公爺沒想到掘坑伏擊這樣隱秘的事情也被人知曉了,當即不知所措起來,只得閉口不言。兩位大人道:‘你若不服,親眼去瞧一瞧也好。’

“小公爺愣了半晌,這才道:‘我不知道你們說的深坑是什麼。你們休想栽贓於我。’

“兩位大人不慌不忙道:‘既如此,公爺還是去看一看的好。’當下鎖了公爺,一陣急驅進了畋園,來到昔日刺駕之處,將深坑指給小公爺看,又指著坑底的一對‘杏’字,道,‘公爺可認得麼?’

“小公爺大驚失色,瞪眼瞧了一會兒,忽然面色青白,汗如雨下,雙唇顫抖,牙齒打戰,蹲身抱頭自語道,‘我明明填上了……’又指著二位大人的鼻子道:‘你二人膽敢栽贓!’

“二位大人道:‘不敢。實是物證在此,不由公爺不認。本官還知道,你與皇太后通姦已有半年,為怕姦情為先帝所知,所以弒君,是也不是?’小公爺早已無話可說,只是一味否認,又說與皇太后並無姦情。眾人瞧著好笑,當即又將他鎖回了公堂。

“二位大人道:‘與皇太后的姦情一事,不由你不認,本官現有證人在此。’一面喝道:‘喚證人!’”

易珠聽得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良久方吃吃道:“大理寺和御史臺當真神通廣大,連通姦的證人也能尋到。這……究竟是誰?”

我冷冷道:“妹妹若想知道,何不靜靜往下聽?”

人群聽到“通姦”二字,如同烈火澆油般驟然喧譁。太陽漸漸低了,陽光照在黑色的茶棚上,泛出奇異的赤紫光輝。李萬通停了一停,飲了一口茶,長長舒了一口氣。只這片刻的工夫,人群已然按捺不住。驚歎、議論、咒罵、怪叫,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像是要把天捅一個大窟窿。樓上雅閣裡的客人忍不住丟了一錠銀子,催促道:“快說!”

李萬通側頭,伸出右臂挽一挽袖子,左臂一揮,正好接住賞銀,隨手丟在竹筐中。他依舊不緊不慢道:“當下衙役領了證人上來,卻是一名妙齡女子。二位大人問道:‘堂下所立何人?’

“證人道:‘小女高氏,乃太宗之女,曾封華陽公主的便是。’

“二位大人喚她抬起頭來。但見這女子目若寒星,神色冷毅,氣度不凡,確非普通人家的女兒。一面又問道:‘聽聞高氏已於舊年臘月在掖庭獄自裁。你說你是華陽長公主,有何憑據?’

“那女子道:‘小女自幼學武,方能從掖庭獄中破門而出,越牆逃走。那一日在掖庭獄中自刎而死的,並非小女,而是小女昔日的近侍。二位大人若不信,自可請宮中內侍或是皇親貴胄前來辨認一番,便知小女此話絕非虛言。’

“二位大人有些為難,自行商議道:‘去宮中請內侍不難,只是請來的人未必認得華陽長公主。聽聞華陽公主的侍從親近的賜死,其餘俱被打發到宮外做苦役。或者去請一位王爺來倒更容易些。’

“話音剛落,便忽聽門外一陣擾攘,有人尖聲唱道:‘睿王殿下到!’

“只見睿王頭戴七梁冠,身著緋羅袍,腰繫金塗銀革帶,腳蹬皂皮履。神情瀟灑,氣度端華。睿王只帶一個心腹內官走入公堂。二位大人慌得下座參拜,卻是睿王不慌不忙先施了一禮,道:‘公堂肅穆,王法當先。請二位大人上座,受小王一拜。’兩位大人只得站著受了一禮,又還禮不迭。當下為睿王設座奉茶,兩位大人方才告罪坐下。”

易珠嗤的一笑:“睿王?”說著神色冷寂,“連睿王都請了出來,這一局布得天衣無縫。竟是信王輸了。”我拈著一枚青梅果糕,不置可否。樓下黑壓壓的一片,摩肩接踵,似濁浪推湧。零星簪釵的幽光,是混沌世界中,尖銳而清醒的認知。

只聽李萬通又道:“睿王端坐上首,那女子上前盈盈拜倒,朗聲道:‘侄女華陽請皇叔躬安。’

“睿王歡喜道:‘果真是華陽,原來你不曾自刎。’

“華陽道:‘侄女自幼學得一招半式,不甘含冤自盡,令奸人得逞,故此越獄奔逃,流落山間。只待今日前來公堂作證,為昱母妃、濮陽皇弟與邢陸兩家數十條性命洗雪冤屈。’

“睿王道:‘侄女既有志,本王助你向堂上兩位大人陳述明白。’又向上道:‘二位大人,此女正是太宗皇帝第四女華陽長公主。大人若不信,本王還帶了先帝的貼身侍從東公公前來作證。’

“站在睿王身後的內官走上前來,向上磕了頭,又向華陽長公主叩頭請安。施大人慣在御前應對,自然識得這位東公公,當即命人為華陽長公主與東公公設座。這才又道:‘請證人細述詳情。’

“華陽起身施禮,道:‘自先帝崩逝,小女被誣陷與昱母妃串謀弒君,軟禁在鹿鳴軒中。小女本以為只要皇太后準小女當面申辯,一切自當水落石出。誰知過了半個月,仍不聞皇太后召見。小女便是再蠢笨,也知道自己中了旁人的暗算。於是小女於明道五年的十月廿三日深夜,越牆而出,翻入守坤宮的後花園。皇太后寢室的北窗正對後花園,我本想翻窗進入,誰知卻看見高淳郡公朱雲與皇太后赤身裸體地糾纏不清。小女看得真真切切,姦夫確是高淳郡公無疑。’”

當年裘後被高思諺軟禁在守坤宮,我為見她一面,也曾深夜翻牆進入後花園,又自寢室翻窗進了椒房殿。琉璃燈光柔如暗錦、紅檀妝臺明鏡如水,在高思諺命令裘後退位前的一刻,裘後還在向惠仙傾訴少年時對丈夫的戀慕之情。這孤清而落寞的一幕,像一段浸透了暖意的殘夢,永世不能忘懷。

華陽所見,卻是沾滿血汙的姦情。

這一瞬的出神,卻錯過了幾句話。待醒過神來,只聽李萬通道:“華陽一指小公爺,提著名字厲聲質問道:‘朱雲,明道五年十月廿三日夜,你在守坤宮過的夜,是也不是?那一夜,皇太后還對你說,她想為你生一個孩子,是也不是?你二人糾纏不清,把錦被掀落在地,為此皇太后第二日便感染了風寒,是也不是?皇太后如今已有四個月的身孕,那孽種分明就是你遺下的,是也不是!’

“華陽公主連聲質問,一句比一句嚴厲。朱雲已面如死灰,跪坐在地,一聲也出不得。二位大人連問幾聲,朱雲只是不答。好一會兒,兩位大人方道:‘公爺因奸弒君,人證物證俱全,公爺既無話可說,便可就此定案。請公爺畫押。’說罷命書記拿了口供與丹砂,請小公爺按指印畫押。小公爺早已呆呆傻傻,由著書記提起自己的手指按了五六處手印。兩位大人這才命人收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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