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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男人,我是女人

夜深了,我坐在自己慣常起居的東耳室中,靜靜待死。燭光熄了,我又點燃,白燭一寸一寸矮下去。這是我一生中所見的最後一點光亮,我不忍它熄滅。

幾個侍衛團團圍住了正廳,腳步聲格外清晰,有時還能聽到巡跡交錯時的輕語。從前我夜半醒來,也常聽見府中僕役夜巡的腳步聲與交談聲,那聲音令我覺得踏實。今夜的聲響,如同拘攬魂魄的鐵索,清凌凌的,卻又飄忽不定,揮散著平靜的絕望氣息。

我的長公主府,從未有這般寧靜過。

我有些冷,於是揀了一件厚實的長袍換上,靛青底色,用金絲繡著纏枝花紋。還是冷,又披了一條秋香色織錦披帛。喝了一點熱水,總算沒那麼冷,可以好好想一想了。

我叫高思語,是太祖的次女,父皇封我為熙平公主。父皇稱帝之前的事已經記得不清楚了,只記得長姐安平公主高思謹和一個叫做周淵的女孩,深得父皇的喜愛。我一直跟在哥哥姐姐的身後,努力不惹父皇厭煩。父皇稱帝,母親身為結髮妻子,卻沒有成為皇后。尚氏做了皇后,她的長子高思諺成了皇太子。

十七歲那年,我嫁入曹家。出宮開府時,長兄高思諫推薦一個人做我的總管家。他叫朱鳴,才不過大我六七歲。駙馬嫌他年輕,不同意他做總管家。我心中不悅。在宮裡被拘束慣了,在我的長公主府,竟連一個總管家也不能指定麼?駙馬拗不過我,只得答應。駙馬故意為難朱鳴,我就偏偏把朱鳴帶在身邊。不過幾日,我便發現朱鳴其實是一個讀書人。

朱鳴常與我在一處,他做事總是不慌不忙,說話總是不徐不疾。我煩悶時,聽他說話心就靜了,我難過時,看他沉默也是理所當然。漸漸的,我覺得他的眉眼很好看,我總也看不夠。

駙馬見我冷淡,很快便有了新歡。妾侍一個一個娶進來,孩子一個一個生下來。三年之中,駙馬有了五六個孩子。幾個妾侍時常爭鬥,我只作看不見。我不想與駙馬同床共枕,更不想與他生兒育女。

朱鳴年已二十六,還沒有娶妻。我從未問過為什麼,他也從不提起自己的婚事。我天真地以為,那是我和他之間的默契。

開寶七年的冬天,父皇駕崩。高思謹和高思諫意圖殺了高思諺篡奪皇位,反被高思諺所殺。母親被廢去了貴妃的名位,軟禁至死。那一年,我二十歲。我像傻子一樣,什麼都不知道。

尚氏向新帝求情,說我與二哥高思謙並未參與謀逆,平日也並無過錯。念在同是太祖血脈,可寬赦不殺。

就像今天一樣,我被關在黑屋子裡,獨自度過兩天兩夜,戰戰兢兢等待新帝的裁決。自我記事起,身邊就有許多保姆和侍女,獨自度日,還是頭一回。其實若不是待死,獨處的滋味並沒有這麼糟糕。那兩天兩夜,我陷入了絕望的思念,深悔我從來沒有對朱鳴說過什麼。我下定決心,若我能活著出去,定要讓他明白我的心意。我是公主,他是管家,然而在生死麵前,他是男人,我是女人。

兩天後,我被放了出來,受到尚氏與高思諺的優撫。高思謹在玄武門被火炮轟成灰燼,高思諫滿門抄斬。我的長兄長姐,被逐出了宗譜。我不能收屍,不能哭泣,不能設祭,不能超度。我挑了一件華貴的白袍裹在身上,仍是渾身打顫。

朱鳴也被放了出來。我本以為他會寬慰我兩句,誰知他見了我什麼也沒有說。我跟他去了西市,長兄府中的婦女,都在此官賣。他選了一個姓洪的女人買了下來,抱起她一雙重病的女兒,回到了長公主府。所有想說的話,在看見他望著那個女人的眼神的一瞬間,消散殆盡。

朱鳴央求我為那女人脫去罪籍,我便報了母女三人瘟病死亡,因是瘟病,屍體早早就燒了,連驗屍都省了。朱鳴娶洪氏過門,做了我的管家娘子。初時我是不情願的,朱鳴告訴我,洪氏是兄長高思諫的書記卞經的遺孀。卞經隨兄長而去,他的遺孀我怎能不好好照料?

朱鳴一定知道我的心思,但他偏偏娶了一個我最不能反對的人。他的新婚之夜,我把枕頭哭得透溼。我決定給他們一筆錢,讓他們回青州老家過活。誰知清晨起來,我便看到朱鳴站在院中,青衣步靴,一如從前。他的眉眼,還是那麼好看。然而我不願在他面前示弱,口氣刻意冷淡,就像一位尊貴的長公主對待一個卑微的管家一般。

那天早晨,我看到他眼中有從未有過的認真神氣。我一度緊張起來,還以為他後悔娶了洪氏,誰知接下來的兩個時辰,他說出一個兇險的計劃。我收回打發他離開的銀子,他告訴我,再也不能像前二十年一樣矇昧無知了。熙平長公主,有她應當走的道路。

我很欣慰,我將和心愛的人一起,合力完成那個兇險的計劃。我將與朱鳴同生共死。只有在生死麵前,他才是男人,我才是女人。

朱鳴和洪氏就這樣在我的眼皮底下做起了恩愛夫妻。洪氏美貌,性子溫柔。然而這樣的女人,不是有千千萬萬麼?況且她是個寡婦,還生育了兩個女兒。我不知道朱鳴為何對她情有獨鍾。洪氏嫁過來不到一年,他們的孩子便出生了。他們帶著三個孩子在汴河邊踏青,成為真正的一家人。我終於明白,洪氏雖然是寡婦,而我卻是有婦之夫。

我決意忘掉對他的思念。於是我頻頻召幸駙馬,終於在第二年秋天,生下我唯一的女兒。宮裡很高興,尚氏封她為柔桑亭主。

朱鳴對他的兩個繼女十分疼愛,尤其對次女玉機,格外優待。玉機那孩子我也很喜歡,天資聰慧,性格沉穩,於是便讓她們姐妹陪伴柔桑讀書。鹹平九年的秋天,宮裡傳出訊息,要選幾個女官為皇子皇女的侍讀。朱鳴思量了一夜,在他的兇險計劃中又添了一筆。於是我與皇后裘氏約定,選玉機作為二皇子高曜的侍讀。

後來事情出了紕漏,朱鳴將自己的性命也列入了這個兇險的計劃之中。他被陸愚卿的酷刑折磨致死,我卻只能當他是被河盜所殺。我見過他殘破的遺體,我親手在他的眼窩裡放了一顆明珠,代替他被剜出的眼珠。然而時至今日,我已經不記得他死時的可怖模樣,只記得——永遠記得,他的眉眼是說不出的好看。

朱鳴死後,那個看似不可能完成的兇險計劃,進行得格外順利。我的侄兒高暘,只差一步便能完成長兄的夙願,登上九五之尊的寶座。我死而無憾。

我將呼喚著父皇與母后,呼喚著長兄長姐,慷慨流涕而死。然而有一個名字,我至死深愛的名字,喚起來最深沉,最甜蜜,我將藏在心底,永遠也不會喚出口。他早已在地下等著我——或許他等待的不是我,那又有什麼關係?我死後,再也不是長公主,再也不是曹氏婦,我只是一個女人,他也只是一個男人。

外面有內監說話的聲音,宮裡終於來人了。我扶穩了鬢邊的金絲步搖,挺直了腰背,靜待來人。洪氏還活著,而我——將要死去。

燕燕于飛差池其羽

我曾以為我不必進宮,不想仍是要去。

鹹平十年的秋天,父親從謫地回京,授侍御史之職。舉家入京,住進了城南的葫蘆蘇巷。葫蘆蘇巷內寬外窄,形成兩進宅院,是我們蘇家在京城的祖產。父親一生不治產業,數度遭貶出京。因俸祿驟減,家用捉襟見肘。母親紡績種菜以維持衣食,我讀書之餘,亦不得不下廚操持。

母親數次勸父親將葫蘆蘇巷中的兩進宅院賣掉,父親只是不依。父親說,祖產賣不得。母親說,我知道你留著京中的房子,不過是還想回京去做官。父親被說中心事,竟有些臉紅。他想了想,對母親說,你是京城人氏,小時候也曾穿金戴銀,若回了京連一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豈不是要被你的兄嫂小瞧?我是為了你好。母親嘆了口氣,也就不再爭辯了。

父親上任後家境寬裕起來,家中買了兩個女僕幫著母親料理家務,還為我添了一個丫頭。從此家中膳食再也無需我親自動手,偶然技癢,也只是指點那兩個女僕下廚。雖說“君子遠庖廚”,可相比京中的生活,我更喜歡在謫地的日子:父親做著芝麻小官,母親辛勤紡績,我在讀書之餘也可心安理得地鑽研如何用最簡陋的食材炮製一頓美餐。雖然父親母親總是不以為然,我卻將這件事冠之以孝道的名義,加之孔夫子的教導——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便誰也奈何不得了。然而自我回京,母親便不准我下廚,怕我被廚下的菸灰燻壞了肌膚,又怕雙手沾了涼水從此粗糙難看,嫁不得好婆家。我只好忍著。這樣一來,京中的日子便無聊起來。

如此過了數月,入臘後的一天,父親對我說,宮裡的陸貴妃聽說他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兒,讀過一些書,識得一些道理,想召進宮看一看,若好的話,就選作平陽公主的侍讀。日子是華陽公主的滿月宮宴那日。平陽公主與華陽公主,都是陸貴妃所生。

我不解,今年春天宮裡不是才大張旗鼓地選過女巡嗎?

父親說,宮裡出了一些變故,平陽公主的侍讀女巡車舜英辭官,義陽公主的侍讀女巡史易珠丁憂。

我回答,那一定是個了不得的變故,竟能波及到公主的侍讀。

父親笑了,你猜得沒錯,裘皇后上個月退位了。

我點點頭,這個車舜英雖然作著陸貴妃的女兒的侍讀,可是卻巴結裘後,裘後退位,她也只好辭官了。對不對?

父親又笑,你向來對宮裡的事無甚興趣,可是猜得卻準。

我懶懶一笑,父親,我不想進宮做官。

父親說,現下只是召你入宮看看,並未說你一定能選上。進宮看看有什麼?

我正想拒絕,母親走了進來說,大好時機怎能放過?你若能選上平陽公主的女巡,你父親的官也能做得久些,咱們一家也不會被你舅舅和舅母瞧不起了。說著嘖了一聲,微微懊惱,倘若是那位周貴妃看上了你該有多好?都說她的兒子會做太子,她將來能做皇后也說不定。你若能補上義陽公主侍讀女巡的缺,只怕更風光。

我只得又說,女兒不想進宮。

母親立刻眼淚婆娑,栽培你讀書,原來枉費了這個心。我這一生處處要強,哪一點不如你舅舅?只因是個女子,總被人低看一等。好容易養下了你,也不爭氣……

父親素來敬重母親,連連向我使眼色。我只得說,母親別傷心,女兒奉詔進宮就是了。母親這才破涕為笑。我又說,只一樣,女兒沒有真正選上女巡之前,母親不準和舅舅與舅母提起此事。

母親說,這個自然。萬一選不上,不是讓他們笑得更加厲害?這些日子你只管好好讀書,預備兩宮娘娘問你功課。聽說周貴妃愛讀老莊,你可多讀兩篇在腹中。

我哭笑不得,那周貴妃未必能做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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