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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吉隆俱樂部的生意紅火,裡面擠滿了人,聲音嘈雜,煙霧騰騰。斯特希從收銀櫃臺後面走出來招呼我們。“我一直唸叨著你們會來呢。”他跟我和諾拉握手,咧嘴朝多蘿西笑笑。

“這難道有什麼特殊嗎?”

他鞠了一躬。“這樣的女士們光臨小店,真是榮幸之至。”我把他介紹給多蘿西。

他向她鞠一躬,還說些讚揚我的一切朋友的話,接著叫過來一名侍者。“派特,在這兒給查爾斯先生擺張桌子。”

“每天晚上都這樣爆滿嗎?”我問道。

“我沒法擋客啊,”他說,“他們來過一次,就會再來。我這裡也許沒放黑色大理石痰盂,可你根本沒必要嘔吐出你在這裡買的酒。要不要先到酒吧櫃檯那邊去靠一靠,讓他們在這裡給你們擺好一張桌子?”我們同意了,點了酒。

“聽說諾海恩的事沒有?”我問道。

他朝我望了片刻才說:“嗯嗯,聽說了。他的女朋友在那邊”——他朝店裡另一頭點下頭——“我猜想是在歡慶吧。”

我的視線越過斯特希腦袋上方,見到滿頭紅髮的大塊頭米麗亞姆跟六七個男男女女圍坐在那邊一張桌子前。“聽說了是誰幹的嗎?”

“米麗亞姆說是警察干的——因為他知道的事太多了。”

“真可笑,”我說。

“可不是嗎?”他附和道,“桌子在那邊給你們擺好了。我待會兒再過來。”

我們便拿著酒杯走過去,那裡原本只能放兩張桌子,又在當中硬擠進去一張,我們就儘量舒服地坐下。

諾拉嘗一口杯中酒,打個哆嗦。“簡直就跟縱橫填字字謎中常設定的難題那樣苦澀!”

多蘿西說:“瞧,誰過來了?”

我們看見謝普·莫瑞裡朝我們走來。他那張臉引起多蘿西的注意,上面不是浮腫就是凹痕,從一隻眼睛周圍的深紫色到下巴上貼著的橡皮膏的粉色,顏色真可謂五花斑駁。他走到我們桌前,向前探著身子,兩個拳頭支在桌上,說道:“聽我說,斯特希說我該向您道個歉。”

諾拉喃喃道:“這個老派的艾米莉·波斯特·斯特希[1]!”我則問道:“怎麼樣呢?”

莫瑞裡晃晃他那傷痕累累的腦袋。“我不是為自己乾的事道歉——人總得要麼接受要麼放棄嘛——可我倒不在乎告訴您我很抱歉,當時我犯了糊塗就對您動了手,我希望那沒給您添很多麻煩;如果我能做點什麼來補償,我就——”

“算了,沒事兒。坐下喝杯酒吧。魏南特小姐,這位是莫瑞裡先生。”多蘿西挺感興趣地張大兩眼。

莫瑞裡找了把椅子坐下。“我希望您也對我沒什麼反感,”他對諾拉說。

她說:“挺有趣的。”莫瑞裡疑惑地望著她。

“保釋出來的嗎?”我問道。

“嗯嗯,今天下午剛給放出來。”他用一隻手輕輕摸下臉。“這幾塊是新傷。他們在放我之前,又狠狠教訓了我一頓,下次不許我再拒捕。”

諾拉氣憤地說:“太可怕了。你是說他們真——”我輕輕拍拍她的手。

莫瑞裡說:“這您總會料到的。”他撇一下浮腫的下嘴唇,做出苦笑的樣子。“只要他們是兩三個人揍我,人不多,就沒事兒。”

諾拉轉臉問我:“你也這麼幹過嗎?”

“誰?我嗎?”

斯特希搬著一把椅子走過來。“他們給他整了容,是不是?”他一邊說,一邊衝莫瑞裡點下頭。我們給他擠出個地方讓他坐下。他對著諾拉和她的酒杯和藹地笑笑。“我猜想您在您愛去的派克大道那些酒館裡再也找不到比我這兒更好的酒了——而且您在那邊喝的酒要比我這裡多付四倍錢。”諾拉笑得很勉強,可還是笑了。她用腳在桌子底下踩一下我的腳。

我問莫瑞裡:“你在克利夫蘭就認識朱麗婭·沃爾夫嗎?”

他斜眼望一下斯特希,後者正靠在椅背上朝店裡四處張望,欣賞著自己滾滾而來的財源。

“當時她叫蘿達·斯圖爾特,”我又補充道。

他望著多蘿西。我說:“你用不著提防誰,她是克萊德·魏南特的女兒。”

斯特希不再四下裡環顧,衝著多蘿西微笑。“原來是你。你老爸好嗎?”

“我從小時候起就沒見到過他,”她答道。

莫瑞裡舔溼一支菸卷兒的一端,把它放在兩片浮腫的嘴唇之間。“我是從克利夫蘭來的。”他划著一根火柴,目光呆滯——他試圖想保持著那種遲鈍的神情。“她只有一次管自己叫蘿達·斯圖爾特——她其實叫南希·凱恩。”他又看一眼多蘿西。“你爸爸知道這事。”

“你認識我爸爸嗎?”

“我們有一次交談過幾句。”

“談了什麼?”我問道。

“談起她。”他手中那根火柴已經燃到盡頭,燙了他的手指頭。他把它扔掉,又劃一根,點著菸捲。他衝我揚起眉毛,額頭佈滿皺紋。“能在這兒說嗎?”

“沒問題。這兒沒有誰得迴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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