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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吉爾德說:“你一說把誰帶進來,他們就會把誰帶進來,對不?”

“等著瞧吧,”他對我說,“這可比你想的還厲害。”他轉而對那個紅頭髮胖子說,“說吧,弗林特,怎麼回事?”

弗林特用手背抹下嘴。“這個小夥子,說他是隻瞎竄的野貓一點也不虧待他;看上去挺秀氣,可他偏不肯來。我只能這麼說。他跑得可真夠快的!”

吉爾德哼了一聲。“那你是一名英雄嘍,我會馬上報告局長,給你要塊獎牌,可眼下先別管那事,說正經事。”

“我也沒說我幹了什麼了不起的事啊,”弗林特回嘴道,“我只不過——”

“我才不在乎你幹了什麼,”吉爾德說,“我只想知道這小子幹了什麼。”

“是,長官,我正要說。今天早晨八點鐘我接替摩根的班,他說一切都跟往常一樣平靜無事,沒有一點動靜,可是到了兩點十分左右,我忽然聽到鑰匙開鎖的聲音。”他咂下嘴,好讓我們表示一下驚訝。

“他指的是沃爾夫那個女人那套公寓單元,”吉爾德對我解釋道,“我早就有了預感。”

“好一個預感!”弗林特驚歎道,簡直是打心眼兒裡佩服。“了不得,好一個預感!”吉爾德瞪他一眼,他立刻接著說,“是,長官,一把鑰匙,然後門開了。這個小夥子進來了。”他自豪而愛憐地衝吉爾伯特咧嘴笑笑。“他看樣子給嚇呆了。等我過去抓他時,他扭頭就拔腿飛跑,我一直追到一樓才把他逮住,可是老天爺,他扭鬥反抗,我不得不朝他的眼睛揮了一拳,把他打倒在地。他看上去根本就沒有一點勁,可是——”

“他在房間裡幹了什麼?”

“他還沒來得及幹什麼,我就——”

“你是說你還沒等著看他幹什麼就衝過去抓他嗎?”吉爾德的脖子漲得滾粗,臉色變得跟弗林特的頭髮一般紅。

“我是想最好別存什麼僥倖心理。”

吉爾德生氣地用他那疑惑的目光盯視著我。我儘量不動聲色。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行了,弗林特,到外面等著去吧。”

那個紅頭髮傢伙有點納悶,慢慢說:“是,長官。他那把鑰匙在這兒。”他把鑰匙放在吉爾德的寫字檯上就朝房門走去。在門口那兒,他又回過頭來說:“這小子說他是克萊德·魏南特的兒子。”弗林特樂呵呵地笑了起來。

吉爾德還憋著一口氣,說道:“嗯,是嗎?”

“沒錯。我過去在哪兒見到過他,有個印象他是矮大個兒杜蘭團伙的人。我好像經常見到他在——”

“滾出去!”吉爾德吼道,弗林特乖乖地走了出去。吉爾德從他那大塊頭身子裡深深吐出一口氣。“這個蠢貨淨給我惹事。矮大個兒杜蘭團伙,我的上帝!”他無奈地搖搖頭,對吉爾伯特說:“嗯,小夥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吉爾伯特說:“我知道我原本不該去那裡。”

“這樣開個頭倒挺好,”吉爾德和藹地說。他的臉色已經恢復正常。“咱們人人都會犯錯誤嘛。坐下吧,咱們研究一下怎樣開脫你。你那隻眼睛要不要上點藥?”

“不用,謝謝,沒事。”吉爾伯特把一把椅子移到離吉爾德兩三英寸近的地方,坐下來。

“那個蠢貨揍你是想制服你嗎?”

“不是,不是,那都是我的錯。我——我反抗來著。”

“哦,是啊,”吉爾德說,“我想誰也不願意遭到逮捕嘛。現在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好不好?”吉爾伯特用那隻好眼睛望著我。

“照你現在的處境,吉爾德警長怎樣處置你都行,”我告訴他,“你最好還是向他講清楚,這樣對你對他都有好處。”

吉爾德認真地點點頭。“確實如此。”他舒舒服服地坐在圈椅裡,友好地問道:“你是從哪兒得到的那把鑰匙?”

“我爸爸用一個信封寄給我的。”他從兜裡掏出一個白信封交給吉爾德。

我走到吉爾德身後,從他肩膀上方看那個信封。地址是用打字機打的:克特蘭公寓吉爾伯特·魏南特先生收。上面沒貼郵票。“你什麼時候收到的?”我問他。

“昨天晚上十點左右,我回家時,這封信就在大堂服務檯。我沒問服務員這封信來了多久。我想我跟您出去時,信還沒來,要不然他們會交給我的。”

信封裡有兩張信紙,字是用不熟練的打字技術打出來的。我和吉爾德便一起看信:

親愛的吉爾伯特:

如果說過去那些年月裡我沒跟你聯絡,那只是因為你母親希望如此罷了,而現在我請求你協助以打破這種沉默,則是因為迫切的需要使我不得不違反你母親的意願。你如今已經是個男子漢,我覺得應該由你本人作出決定,咱們倆仍應以陌路人相待呢,還是應以我們的血緣關係來行事。我想你知道我因那起所謂的朱麗婭·沃爾夫謀殺案而處境極為困窘;我相信你還對我有足夠的感情,至少希望我跟該案毫無關聯,而事實也確實如此。我現在請你協助,一勞永逸地向警方和人世間表明我的清白無辜,同時確信我即使不能依靠你對我的感情,至少也能指望你那天生的願望使你盡一切力量不讓你本人、你姐姐和你們父親的姓氏遭到玷汙。我有求於你,也是因為我雖然有個律師,也儘管很能幹,相信我的清白無辜,並正在千方百計地證實這一點,同時我還希望聘請尼克·查爾斯先生協助他,可我卻不能要求他們倆任何一個人來做一樁畢竟是非法的行為,因此除你之外,我再也找不到另一個人敢於委託。我希望你做的事是:明天到東第五十四號街四一一號朱麗婭·沃爾夫的住處去一趟,為此附上開門鑰匙,你會在一本題名為《莊重的舉止》[1]的書中找到一份宣告,閱讀一下,然後立即銷燬。你得保證把它徹底銷燬,連灰燼也別留下。你看完就會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做,也會明白我為什麼要把這一任務交託給你來辦。萬一發生什麼新情況使我改變我們上述這一可取的計劃,我會在今夜晚些時候給你打電話。如果今晚你沒得到我什麼訊息,我明天晚上會給你打電話,好知道你是否已經按照我的指示辦理,然後咱們倆再安排見一次面。我確信你會理解我交託給你的這項重任,而且確信我沒有信錯人。

你親愛的父親

魏南特用鋼筆在“你親愛的父親”下面潦草地簽了名。

吉爾德等著我說點什麼,我也在等著他。片刻後,他問吉爾伯特:“他給你打電話了嗎?”

“沒有,先生。”

“那你怎麼會知道?”我問道,“你不是通知過總機接線生別給你們家接通任何電話嗎?”

“我——對。我通知過。我擔心他要是打來電話,而你們在那裡就會發現是誰打來的,不過我想他應該會留言給接線生的。可他卻沒留。”

“那你也一直沒跟他見過面?”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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