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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南京路上滿是耀眼璀璨的霓虹燈,那麼這裡明亮了夜空的便是一盞盞五顏六色的天燈了。高高低低的天燈懸滿了整片墨漆的天,彷彿要將夜晚照成白晝。赤、橙、黃、綠、青、藍、紫,倒像是七彩之色都集齊了,斑斕了她和他的頭頂上方。

如蘊頭一回見到如此多的天燈聚集在一塊兒,望著那些明明滅滅的燭火光亮,不自禁地感嘆:“真好看……原來天燈竟也可以有這麼多種顏色。”見她露出喜色,邱霖江自然也舒緩了面上的稜角,似是隨意地問道:“從前你只見過紅的?”如蘊已經目不暇接,下意識地便應道:“嗯,清賜表哥買過三次天燈,都是紅色的。有一次夏夜,我們還一起用毛邊紙紮過一隻。”

說完她才意識到自己方才講了什麼。身側的人沒有開口,雖然人群裡那麼吵,她卻清晰地聽見他的呼吸聲一下子變得濃重。如蘊噤住,再不敢動,半晌,忽聽身側那道頎長的身影說:“若是真這麼喜歡天燈,等會兒買只色彩好看的放了便是。”

他的聲音像那法蘭西葡萄酒一般低沉醇厚,有一絲生硬,卻並沒有怒氣。如蘊猛地抬眼,他正一動不動地注視著自己。那雙眼幽黑如墨,因著燈火而熠熠生亮的瞳仁,頃刻間竟叫她覺得有如滿幕天燈的蒼穹。如蘊忽然覺得,他雖然總是冷著一張面,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嚴凜與不怒自威的氣度,卻並非所以為的一個輕易動怒的人。

既然邱霖江沒有慍惱,如蘊自然順著他將前頭的話就此掀過去,只問:“這裡到底是哪兒?”他們慢慢往前走,他說:“小東門,知道這裡嗎?”如蘊搖頭:“第一次來上海,平日裡也鮮少看報紙,倒真不知道。”

“從前這裡有一座萬雲橋,明代翰林學士所造,故而又稱‘學士橋’。萬雲橋很高,南北兩端各有二十四級石階,聽聞清代的時候,附近居民便在石橋邊焚香斗拜月。”他娓娓道來,說得極仔細,“中秋時分,明月升起映入浦江,月影緩緩地穿過石橋的環洞,而四周又是嫋嫋的香菸,香氣彌散數里之外,滬城的文人雅士贊其為‘石樑夜月’,道是‘萬里風煙接素秋,月華星彩坐來收’。”

果真是被許多人欽仰的邱二少,明明是商賈人家,他知曉的東西卻真真不少。如蘊聽得倒有些入神了,見他不再往下說,微踮腳往四周張望:“那座學士橋呢?怎的尋不見?”除了攢動的人頭,她怎麼都看不到他描述的那座橋。

邱霖江微微一笑,見她似乎有些不耐煩了,這才站住腳步,道:“早些年填沒方浜築路時,石橋已被拆除,你現今如何能尋到?”惋惜是必然的,餘下的卻是對他方才分明有些戲弄的微惱。“既已拆了,你還同我說這些做什麼?”

他臉上那絲淡淡的笑意還在,望著她生動的眸子,他想欺身靠過去,卻只能強忍。她今天穿的小洋裙領口很別緻,挖成下尖上圓弧的雞心領,露出一大段白瓷一般的頸子。幾縷烏黑的垂髮散落在她胸口,炭發雪頸,襯得她在清麗之外越發可人。

但這些他都不會說的。強逼自己轉過眼,邱霖江道:“去江邊走走吧,石橋雖已不在,但景緻依舊不差。”

圓月當空掛,岸邊柳婆娑。皎月的倒影在水中盪漾,空中的皓月又鋪灑著清輝,倒是相映成趣。雖說石橋已不在,岸邊依舊有許多居民在燒香斗,一邊燒著一邊跪地祭拜明月。稍微寬敞一點的空地上,此刻滿是正放飛天燈的遊人。

他問:“買一隻來放,可好?”她未曾料想他當真要放天燈,前頭便有一位挑著擔子的貨郎先生,於是道:“邱先生若是真想放,那如蘊就陪你一道。”

“喚我二少。”邱霖江忽然來了這麼一句,叫她愣住了。然而他的神色很堅持,亦很認真,似乎她若是不改口喚一聲他便不走。如蘊沒法子,儘管曉得這樣的稱呼太過於親切,而她心裡並沒有那麼親近他,卻也只得低低喚了一聲:“二少。”

他聽著很滿意,眼底的笑意加深了許多,點點頭道:“嗯,往後便這麼樣。”她的手卻有些發顫,十根手指頭絞在一塊兒,又生怕被他發現而急急鬆開。

這個男人,正在以這樣強硬的姿態一點一點地蠶食她的生活。他似乎從來不曾強迫過她做什麼,然而言談舉止裡頭卻帶著全然的不容置喙。從宣告他是她的未婚夫到送她回家,到剪綵那日她偷溜後的突然出現,再到今天帶她來小東門踏月、讓她喚他二少,分明才十多天的工夫,他卻將她逼得這般緊。只是面上他將禮數做得那麼周全,她根本無法拒絕他。

邱霖江發現瞭如蘊的緊繃,然而他的下一句話生生逼出了她的倉皇:“既你喚我二少,那我定然要買一隻天燈來送你。只可惜了,我並不會折千紙鶴。”

如蘊的臉瞬間刷白,她倏地抬眼望向他,眼睛睜得發亮:“你……你說千紙鶴是什麼意思?”她的反應本是在他意料之中,然而還是令他不悅了。他微擰著眉,說:“怎麼,雙梅河邊的草地,就只許你和沈清賜去了?”

那一晚他竟然也在!

這突如其來的認知讓如蘊一時間各班滋味翻湧上來,找不到一個字來答他,只能驚愕失色地盯著他。那本是她仔細收藏的關於沈清賜的美好記憶,現在方知那場景裡竟原有個他。不是氣憤,亦不是窘迫,如蘊自己也說不上來心裡究竟是何種滋味。

邱霖江是故意說出來的。其實草地裡那輕微的“沙沙”聲是他不小心碰出來的,還不曾想好到底要不要出面,沈清賜已然先了他一步。那時候隔著桂花樹和婆娑的暗影,雖然四周很暗,他卻愣是把不遠處她欣喜而期艾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沈清賜送她不值錢的千紙鶴她就那般歡喜,現在,他只是想她別再生疏地喚自己“邱先生”而作“二少”,她竟就緊張得直絞手指頭,彷彿香蔥白莖般的手指叫他到底還是忍不住生氣了。

立於岸邊,如蘊見他真的沉下了臉,忙淺促道:“二少……二少,不如我去買那天燈吧,你……候在這裡便是。”邱霖江卻已然沒了放天燈的興致,目光淬利,再開口時聲音裡已是疏懶之意:“不用了。”

晚風拂過來,翩躚了垂柳的枝條。他和她就這麼站在水岸邊,碧玉盤在空中灑著光,一隻只的香斗仍舊在燒,煙香混合著桂花的香氣,聞起來倒不覺得膩。嫋嫋的香斗煙霧朦朧了天邊的月色,景緻也越發地悅目起來。

邱霖江沒有說話,如蘊自然也靜默無言。只是不知為何,望著頭頂上空的那輪玉盤,她忽然想起一句話來,卻是曾經沈清賜同她說過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今時,她和沈清賜真真分隔了天涯的兩端,亦不知是否共相望。而站在她身側的邱霖江,時而清寒逼人,時而細緻舒緩,究竟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這是趙如蘊第一次覺得,她看不透邱霖江。

他們後來沒再說什麼話,天燈也自然沒有放得成。將她送到宅子大門口的時候,邱霖江和如蘊比肩而立,他說:“四日後,我會再來這裡接你。”

四周圍靜悄悄的,宅子的大門關得很緊,外頭也不見有行人路過,只有她和他。身後有兩株似是年歲已長的廣玉蘭,夜色裡吐露著淡淡清香。

沐浴在這樣的香氣裡,他繼續說:“如蘊,別再置氣了。這一輩子,你的丈夫只可能是我,邱霖江。”

她的心先是一震,而後一顫,言語早已蒼白。她想起小時候自己有過一顆很好看的珍珠墜子,本是旁人送給她的,但趙如茵一直同自己爭搶,說這珍珠墜子其實是屬於她的。久而久之,連她都覺得這墜子真的是趙如茵的。

十幾年後的現在,如蘊恍恍惚惚。小時候那次的感覺,好像又回來了。

就是在這樣的恍惚中,婚期終於到了。沈清賜,也一直不曾出現過。

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震耳欲聾,邱家的大門口張燈結綵。穿著雪白的西式紗禮服,戴著拖地頭紗,趙如蘊雙手捧花坐在車內,臉上卻不見喜色。臨出門時,妹妹趙如茵嫉恨的目光也還沒有消散。

前一晚她默默流了一夜的淚。趙賀平在那次中秋之後已經跟她攤開說明白了,他把“報答撫育之恩”這座大山壓下來,她心裡縱使有再多想法都只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吞。原本,她也從未希冀過自己可以嫁給沈清賜。連表露心思她都不敢說,又怎敢奢望嫁給他?既然左右嫁不到最想嫁的人,那麼管他是張三李四抑或是邱霖江,又有何所謂?

一隻手緊張地揪著蕾絲鑲邊的頭紗,她等待著邱霖江走過來,接她下車進門。之前雖然和他多多少少的有過接觸往來了,但她心底到底還是忐忑惶惑的。畢竟,進了邱家之後究竟是天堂抑或是地獄,她不得知,也無從得知。命運好像一張巨大的網,她被圈羅其中,無法掙脫。

大抵因為今天是大喜的日子,邱霖江的臉上一直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穿著一身嶄新的黑色西服,白襯衫上打著黑色領結,西服裡頭還添了一件同是黑色的紐扣背心。依舊梳著黑亮的大背頭,邱霖江在不言的陪隨下穩步走到西洋轎車的車門前。透過車窗看到雙手捧花坐在裡面的趙如蘊,不易覺察的,他勾起了嘴角。

不言利落地開啟車門,“咔嚓”一下的聲響讓趙如蘊不由得呼吸一屏。她抬眼,迎上他的視線。他沒有說話,只是伸出右手,靜靜等待。

起初,她僵著身子不動,綠縝在轎車外急得直踮腳,恨不能上前一把將趙如蘊拉下來。約莫十幾秒之後,她意識到自己的睖睜,也意識到下一步應該作何反應。再深睇了一眼此刻嘴角噙著淡笑的邱霖江,如蘊慢慢鬆開右手,只餘左手捧花,然後緩緩地、甚至小心翼翼地,終於將手臂伸到了車門邊。

邱霖江幾乎是立馬就握住了她的手。不同於她的緊張汗溼,他的掌心很乾燥。執住之後,他巧妙地一用力,迫得她有些踉蹌地抬了步。終於,她下了車,同他相向而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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