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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分鐘後,福克與拉科已經坐在便衣警車[1]內的前排座位上,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學校了。他們將車停在了山坡上的一條小路旁,能夠居高臨下地看到學校的教學樓和樓前的操場。

汽車的後門開啟了,巴恩斯警員上了車。剛才他一路小跑爬上山坡,這會兒累得氣喘吁吁。他向前探身,湊到兩個前排座位之間的縫隙中,驕傲地伸出了手,掌心裡躺著兩枚嶄新的雷明頓牌子彈。

拉科拿起子彈檢查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在盧克、凱倫和比利的屍體上發現的子彈正是這個牌子的。法醫也許能做更進一步的精確比對,不過眼下能對上牌子已經不錯了。

“你說得沒錯,這些子彈確實就鎖在看門人的小屋裡。”巴恩斯激動得快要從座位上蹦起來了。

“進去的時候,沒遇上什麼麻煩吧?”福克問。

巴恩斯掩飾不住內心的得意:“我直接去見了看門人,說了那套‘例行檢查’的老臺詞,要求看什麼許可證啦、安全裝置啦,等等。他立刻放我進了屋,可容易啦!為了讓他保密,我故意找碴兒,尋了不少錯處,還跟他說,如果在我下次來檢查之前,他能把一切都整理妥當的話,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沒看見。他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幹得好!”拉科說,“只要他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別給惠特拉姆通風報信,咱們就能成功。克萊德警方的支援還有四十分鐘就到了。”

“我不明白,咱們幹嗎不直接衝進去,把那個狗雜種抓起來?”巴恩斯在後座上悶悶不樂地嘟囔著,“憑啥讓克萊德的那群飯桶來搶功勞?”

拉科回頭看了他一眼。“夥計,該是咱們的功勞,自然跑不了,別擔心。”他說,“他們只是幫忙封鎖他的住處、凍結他的賬戶,不會因為這些就把榮譽都搶走的。”

“好吧,但願他們快點兒來。”巴恩斯說。

“是啊,我也這麼想。”福克說。

三人扭頭盯著遠處的教學樓。鈴聲響起,教室門都敞開了。一群嘰嘰喳喳的孩子魚貫而出,結伴在操場上盡情地奔跑,享受著課間的短暫自由。福克望向孩子們的後方,發現有一個身影靠在教學樓的大門口,頭戴帽子,手拿咖啡杯,襯衣上打著一條大紅色的領帶。那是斯科特·惠特拉姆。福克察覺到巴恩斯在車後座上不安地動了一下。

“才五萬塊。為了這麼點兒錢就殺掉三個人!”巴恩斯說。

“其實,金錢並不是賭博的最終目的。”福克說,“像他這樣的賭徒總是在追逐別的東西。有時候,情況在轉瞬之間就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對賭徒而言,每一筆賭注都是一次重來的機會,所以他們才會孤注一擲。問題是,惠特拉姆在追逐什麼呢?”

“無論是什麼,都不能成為殺人的理由。”巴恩斯說。

“對,但這就是金錢,”福克說,“雖然本身無害,卻會因為各種原因而變得面目可憎。”

惠特拉姆站在教學樓門口,雙手捧著咖啡杯。外面又起風了,他感到塵土跟面板上的汗水粘在了一起。面前的操場上,孩子們正在尖叫著來回奔跑,他心想不知自己能否鬆一口氣,好好地呼吸呼吸。還有幾天,福克就要走了,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走得更早。等到時候再放鬆也不遲,現在還是得小心謹慎。

再待上幾個月,低調行事,只要運氣不賴,他就能到北方去工作了。他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成功地走到了這一步。當拉科提到漢德勒家有監控錄影時,他嚇得險些背過氣去。他根本就不知道那個農場裡還安了攝像頭。當時,他冷汗涔涔地坐在兩個警察之間,惴惴不安地猜測著他們到底掌握了多少證據,會不會發現他就是兇手。

他必須離開這裡。他得說服桑德拉再給他最後一次機會,只要能重新開始,這回他一定會戒掉賭博的。他做出了承諾。昨晚,對她講這番話時,他忍不住淚流滿面,這才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真心想戒賭。她只是默不作聲地看著他,這些話她早就聽過了。在他們搬到基瓦拉鎮的前夕,他說過一遍,在那之前,他至少說過兩遍。但是這一回,他必須要讓她相信。不,不止如此,他告訴自己,一定要說到做到,立馬收手。這一次風險太大了,他輸不起。

想到這裡,他的五臟六腑擰在了一起。桑德拉整日憂心忡忡,卻根本不知道懸在他們頭頂的斧頭有多沉。她以為最糟糕的事情莫過於銀行賬戶始終處於赤字狀態了。每週採購雜貨和日用品時,只能拿信用卡來買;住在租來的房子裡,連一臺咖啡機都得分期付款。她感到無比羞恥,同時卻又要打腫臉充胖子,在外人面前假裝自己過得很體面。在她看來,日復一日的煩惱也就是這些了。殊不知,從墨爾本到基瓦拉,他已經欠了一屁股的債務。如果還不上,那麼她和他們的女兒將會面臨非常可怕的後果。

惠特拉姆想過,要不要將真相告訴她。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他就呆呆地咧開了嘴,差點兒笑出聲來。單是把射釘槍[2]的威脅講出來,就足以令她落荒而逃了。

有一天,追債的人找上了門。兩個肥頭大耳的混混兒從墨爾本來到基瓦拉鎮,出現在他家乾淨漂亮的門階上,一字一句地說,他們的老闆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叫他趕緊還錢。他們帶來了射釘槍,還當場親自演示了一下,惠特拉姆嚇得腿都軟了。當時,桑德拉和丹妮爾也在家。他一隻耳朵聽著妻子和女兒在廚房裡有一搭無一搭地聊天,一隻耳朵聽著那兩個男人用低沉的聲音告訴他不還錢的下場。兩個聲道混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

兩天後,克羅斯列教育信託基金會寄來的信件被直接送到了惠特拉姆手中。那天,恰逢凱倫休假,於是這封信便原封不動地被擱在了校長的辦公桌上。裡面不僅有獲得資助的通知,還有填寫收款賬戶的表格。

他在轉瞬之間就下定了決心。這群有錢的兔崽子,每年能捐出上百萬,區區五萬塊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他可以給這筆錢找一個含糊的用途作幌子,叫人不好計算具體開支,比如培訓課程、輔助專案,等等。肯定能矇混過關。雖然這不是長久之計,但是能暫時應付就行了。先把這筆錢借來還墨爾本的債務,等以後有機會了再想辦法補上。當然了,這筆錢遠遠不足以償清所有的債務,可是卻足以為他爭取一些喘息的空間。

在轉移這筆錢的時候,他沒有過多地考慮,只是簡單地把學校賬戶換成了他的個人賬戶。這個賬戶連桑德拉都不知道。他在表格上保留了學校賬戶的名字,反正銀行轉賬時只用得到賬號,用不到名字。他知道,他們不會檢查二者是否相符的。他告訴自己,這個計劃行得通。雖然不是天衣無縫,甚至也經不起反覆推敲,但是能暫時站得住腳。然而,不久後的一個下午,凱倫·漢德勒卻拿著那份克羅斯列信託基金的表格來到了他的辦公室。

惠特拉姆想起她的眼神,不禁握緊了拳頭。他輕輕地、謹慎地出拳打在身旁的牆上,一下又一下,直到指關節磨破了皮,開始滴血。

惠特拉姆看著凱倫離開。當辦公室門咔嗒一聲關上時,他立刻扭頭,無聲地吐在了辦公桌旁的垃圾桶裡。他不能進監獄。進了監獄,他就沒法還錢了,可那群追債的惡狼才不管三七二十一。要麼還錢,要麼就讓他的家人付出代價。借錢的時候,規矩早就定好了,他也簽字畫押了。當初,他們還特地把射釘槍帶來,放在他的手裡,讓他感受了一下那份冰冷的重量。還錢,否則——不,沒有否則,他一定會還錢的,他當然要還。

他孤零零地坐在辦公室裡,逼著自己思考。凱倫知道了,那麼她很可能會告訴她的丈夫,說不定已經告訴他了。她何時會報警呢?她是一個謹小慎微的女人,在許多方面都過於謹慎,這會令她放慢腳步。沒有十成十的把握,凱倫·漢德勒是不會行動的。可是,盧克卻截然不同。

情勢緊迫,他絕不能讓此事洩露出去,絕不能。他別無選擇。

放學的時間到了又過了,卻沒有帶來對策。惠特拉姆一籌莫展地待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用老辦法來緩解壓力。他拿上手頭的所有現金——有些是他自己的,有些是學校的——然後直奔酒館的老虎機房。正是在那兒,置身於閃爍的彩色燈光和歡快的叮噹聲中,他終於靈機一動,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惠特拉姆獨自一人躲在幾臺老虎機中間,忽然聽到從酒館一角的桌子旁傳來了盧克·漢德勒的說話聲。他僵住了,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屏住呼吸等待著漢德勒把學校資金的事情告訴傑米·沙利文。他以為這下肯定要敗露了,但是那個秘密卻始終沒有被說出來。他們只是一直在抱怨地裡的野兔,還計劃著第二天在沙利文的農場打兔子。具體時間定好了,盧克會帶著自己的獵槍去。有意思,惠特拉姆想。也許這場賭局還沒有結束,不一定會輸。

老虎機又吞掉了一百塊的遊戲幣,他已經構思好了一個計劃的框架。他在腦海中反覆地考慮著,把具體操作的細節也想得一清二楚。這個計劃能行,雖然並不完美,也不一定能成功,但是有百分之五十的勝率。在這一週接下來的日子裡,惠特拉姆就要靠這個勝率賭一把了。

惠特拉姆注視著操場,一群小孩子從他身邊跑過,他的女兒也在其中。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彷彿又看到了比利·漢德勒。惠特拉姆的脖子上傳來一陣神經質的痙攣,他無意識地抖了抖腦袋。無論如何,一想起那個男孩兒,他依然感到很不舒服。

比利根本就不該在那兒。惠特拉姆緊緊地抓著咖啡杯,回身朝辦公室走去。那個男孩兒當時不該在房子裡的。本來一切都照著惠特拉姆的想法安排好了。他故意把那套羽毛球拍拿出來,然後旁敲側擊地勸說桑德拉去打電話,臨時約比利過來玩兒。如果不是那孩子的白痴母親出爾反爾,毀掉了整個計劃,那麼比利也不會捲進來。要怪,只能怪她自己。

惠特拉姆覺得自己盡力了,他試過要救那個孩子,沒成功又不是他的錯。他喝了一大口熱咖啡,不禁眉頭緊鎖。滾燙的液體入口,順著咽喉流淌下去,在肚子裡熊熊燃燒,最後湧上來一股又酸又澀的惡臭。

離開酒館時,惠特拉姆只覺得腹中翻江倒海,五臟六腑都在疼痛抽搐。回家以後,他整夜都無法入睡,在腦海裡不停地完善著自己的計劃。第二天,他呆呆地坐在辦公室裡,雙眼空洞地等待那不可避免的敲門聲響起。凱倫應該把秘密說出去了吧,肯定的。馬上就有人要來了,只是不知道是誰。警察?學校董事會主席?也許又是凱倫自己?他既感到恐懼,又隱隱地期盼著。只要有人來敲門,那就說明事情敗露了,一切都為時已晚。如此一來,他也就不用把自己的計劃付諸實踐了。

用不著多想,他就知道自己一定能狠下心來動手。當初在富士貴區的小巷裡,事實就已經證明了這一點。說起來,都怪那個死掉的傢伙太蠢了,辦事一點兒都不專業。

惠特拉姆以前見過那個追債的男人。那人把惠特拉姆堵在停車場,搶走了他的錢包,還在他的肚子上重重地揍了一拳,威脅他按時還錢。惠特拉姆估計,在富士貴區的小巷裡,本來也應該是這個流程——他先還上一筆錢,然後再捱上一頓打。但是,那人卻突然變得憤怒異常,揮舞著刀子逼他交出更多的現金。轉眼之間,事情就變得麻煩起來。

那個人粗心大意,而且顯然是受了酒精或毒品的影響。他聽到“老師”這個詞,於是便低估了惠特拉姆那運動員般的矯健身手。他跌跌撞撞地撲向惠特拉姆,卻反被抱住,兩人一起摔倒在地。

刀片在路燈下散發著橙色的光芒,惠特拉姆感到刀尖劃過自己的腹部,留下了一道鮮紅的傷痕,熱血流了出來。激動與恐懼席捲而來,他一把抓住了那人持刀的手,用力扭動,藉著自身的重量把刀子反刺進襲擊者的軀幹。那人不肯鬆手,直到刀尖深深插入體內,還在緊握著刀柄。惠特拉姆把呻吟的敵人壓在地上,聽著鮮血汩汩地流淌,感受著對手的脈搏跳得越來越慢。惠特拉姆又等了一會兒,躺在地上的男人沒了呼吸,然後他又等了整整一分鐘。

惠特拉姆的眼中滿是淚水,渾身上下抖得像篩糠一樣,他生怕自己會突然暈過去。可是,在他的內心深處,卻埋藏著一股鎮定。他被逼到了絕境,所以才奮起反抗。他只是做了應該做的事情而已。惠特拉姆很熟悉那種從高處墜落、絕望無助的噁心感,每次伸手去掏錢包時,這種感覺都會撲面而來。不過這回,他卻覺得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他用顫抖的手指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那道傷口並不深,看起來很嚇人,其實傷得不重。他彎下腰,像模像樣地給襲擊者做了兩次心肺復甦。這樣一來,他在血泊中留下的指紋就成了他發揮人道主義精神的勳章。他在隔壁街道找到了一戶亮著燈的人家,盡情地發洩了自己壓抑的情緒,說自己遇上了行兇搶劫,拜託他們打電話報警。“歹徒跑了,可是快點兒,求求你們,快點兒叫救護車來,有人受了重傷!”

最近,惠特拉姆常常會想起那樁意外,他知道自己的行為是正當防衛。當年的危險發生在小巷裡,敵人的手裡拿著一把刀子;如今的威脅出現在辦公室裡,對方的武器是一張信紙。在他看來,這二者並沒有什麼分別,巷子裡的男人和坐在辦公桌對面的凱倫一樣,他們都逼著他動手,逼著他行動。在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情況下,惠特拉姆當然要選擇保護自己。

放學的時間到了又過了,教室裡和操場上的人都走光了。沒有人來敲門,說明她還未將此事上報,他尚能挽救一切。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他看了一眼表,下定決心。

就趁現在。

[1]便衣警車(unmarked police car):車身沒有明顯塗裝標識以及警燈的警車,通常警燈會安裝在車內,或是手動在車頂隨時加裝。

[2]射釘槍(nail gun):又稱射釘器,由於外形和原理都與手槍相似,因此常稱為射釘槍。它是一種利用發射空包彈產生的火藥燃氣作為動力,將釘子打入建築體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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