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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歲左遷夜郎道,

琉璃硯水長枯槁。

今年敕放巫山陽,

蛟龍筆翰生輝光

……很好,下一句呢?

“唔唔……聖,什麼聖……”羅中夏雙眼裝作不經意掃視著車廂外面不斷後退的景色,抓耳撓腮。顏政捧著《李太白全集》坐在他對面,似笑非笑:“給你點提示吧。”

說完他抬起右手,做了一個向前抓的姿勢,嘴裡學著《英雄》裡的秦軍士兵:“大風,大風!”

羅中夏緩緩從肺裡吐出一口氣,念出了接下來的兩句:“聖主還聽子虛賦,相如卻與論文章。”

這可真是諷刺,太白的千古名詩,他還要靠這種低階的形象記憶法才能記得住。不過也怪不得羅中夏,這兩句詩用的典故,自然而然就會讓人聯想到那個兇悍如狼的諸葛長卿,以及他那支煉自司馬相如、能駕馭風雲的凌雲筆。

這也是無奈之舉。寄寓羅中夏體內的青蓮筆雖然只是遺筆,畢竟繼承的是太白精魄,寄主對太白詩理解得越多,就越接近太白本人的精神,筆靈的能力也就越發強勁。羅中夏國學底子太薄,用京劇裡“會通精化”四個境界來比喻的話,他連“會”都談不上,只好走最正統的路子:背詩。

俗話說得好:“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前路渺渺,不知有多少兇險。羅中夏為了保命,也只好打起精神,乖乖把這許多首李白的詩囫圇個兒先吞下去。只可惜任憑他如何背誦,青蓮筆都愛搭不理,恍如未聞,似乎知道自己的這個宿主就算搖頭晃腦地背唐詩,也是春風過驢耳吧。

羅中夏愁眉苦臉地托腮望向窗外,心想:“唉,不知道彼得如今到了沒有。”

當日在韋家藏筆洞裡,他被韋定國一掌打昏,後面的事情全不知道,等到清醒以後,已經在一所小旅館的床上了。

洞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是一概不知,彼得和尚也沒提。自從出洞之後,這位溫潤如玉的和尚,一直沉默寡言,心事重重。

根據點睛筆的指點,浙江紹興的永欣寺和湖南永州的綠天庵都和退筆之事有關係。彼得和尚說,點睛筆先寫東南,後寫西南,可見永欣寺在綠天庵之前,因此他建議羅中夏先跟顏政、二柱子會合,去永欣寺,而彼得和尚則同時前往綠天庵探查。

羅中夏感覺到彼得和尚心神不寧,大概是想順便一個人靜靜,於是也並沒勉強。兩人與顏政、二柱子會合之後,兵分兩路而去。

“你這樣下去不行啊,幾小時才背下了兩三首。”

顏政磕了磕指頭,渾身洋溢著“事不關己”的輕鬆。他的體內也寄寓著筆靈,卻沒羅中夏這麼多麻煩事。他的筆靈名為“畫眉”,煉自漢代張敞,只要對女性保持尊重即可人筆合一,無須背什麼東西。

羅中夏厭煩地擰開綠茶瓶,咕咚咕咚灌了幾口:“算了算了,不背這首了,又沒多大的戰力,找些昂揚、豪氣的詩吧,比如《滿江紅》什麼的。”

“《滿江紅》是吧?你等我翻翻,看裡面有沒有……”同樣不學無術的顏政翻開目錄,掃了一圈,“呸,還全集呢,沒收錄這首詩……不過話說回來,這滿篇都是繁體字,又是豎排,看起來眼睛可真疼。”

“你可以用你的指頭治治嘛。”

顏政的畫眉筆具有奇妙的時光倒轉功效,可以用指頭使物品或者人的狀態回到某個不確定的過去,十根指頭每一根都是一次機會。不過顏政還沒學會如何控制,時間長度和恢復速度都不太靠譜。

“這可不能亂用,有數的,我好不容易才恢復到這個程度。”顏政伸出指頭,除了兩個大拇指和右手的無名指以外,其他七根指頭都籠罩在一片淡淡的紅光中。

羅中夏看到這番情景,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胸口。那裡除了青蓮筆以外,還沉睡著另外一支叫點睛的筆靈。自有筆冢以來,他可以算是第一個同時在身體裡寄寓著兩支筆靈的人了。自從指點過一次命運以後,這幾天以來點睛筆一直都保持著沉默,悄無聲息,彷彿被青蓮筆徹底壓制似的。

這時候二柱子捧著兩盒熱氣騰騰的康師傅走過來,在狹窄的過道里步伐十分穩健。顏政和羅中夏背了一中午的詩,早已經飢腸轆轆,連忙接過碗麵,擱到硬桌上,靜等三分鐘。羅中夏發現只有兩碗,就問二柱子:“我說柱子,你不吃嗎?”

“哦,我吃這個。”二柱子憨憨一笑,從懷裡掏出兩個白饅頭,什麼也不就,就這麼大嚼起來。彼得和尚隻身去了永州,如今韋家人跟在羅、顏身邊的,只有這個二柱子。他本名叫韋裁庸,因為名字拗口難記,羅、顏都覺得還是二柱子叫起來順口。

羅中夏把鋼勺擱在碗麵頂上壓住,隨口問道:“說起來,你自己沒什麼筆靈啊?”二柱子嚥下一口饅頭,回答說:“奶奶說,筆靈選中的,都是有才華的人。我腦子笨,不是塊讀書的料,呵呵。”說到這裡,他呵呵傻笑著搔搔頭:“我以前在韋莊上學,後來被家裡人送到河南武術學校,奶奶說如果我老老實實學拳,將來也是能有成就的,不必去擠做筆冢吏那個獨木橋。”

顏政正色道:“美國摔角界的大拿布洛克•萊斯納有句話‘拳怕少壯武怕勤’,你這麼紮實的功底,只要不進武協,早晚會有大成。我覺得你就和我一樣,天生有做武術家的命格。”

羅中夏黯然道:“不錯,學拳可比當筆冢吏強多了,沒那麼多是非……”他摸了摸自己的兜裡,裡面擱著點睛筆的前一任主人房斌的駕駛證。他與房斌素昧平生,其人生前有什麼遭遇、經歷一概不知。不過羅中夏親眼見他因筆靈而被諸葛長卿殺死在眼前,不禁有了幾分同病相憐的感覺。留著這駕駛執照,也算是做一點點緬懷。

點睛筆雖能指示命運,趨吉避凶,可終究不能完全左右人生。這位房斌縱有筆靈在身,到頭來還是慘遭殺害。羅中夏心中始終有些不安,不知自己是否是下一個。

正在這時,窗外景色倒退的速度減慢了,車廂裡廣播說前方即將到達紹興車站,停車十分鐘。顏政一陣叫苦:“完了,我這碗麵剛泡上。”

“還有十分鐘,你還能吃完。”

“馬上就到紹興了,誰還吃泡麵啊!”顏政不高興地抱著碗道。那邊二柱子已經抱著旅遊地圖上的紹興介紹念起來:

紹興古稱會稽,地屬越州,曾是我國春秋時期越國的都城,至今已有兩千四百多年的歷史,是我國的歷史文化名城。其中湖泊遍佈,河道縱橫,烏篷船穿梭其間,石橋橫跨其上,構成了特有的水鄉風光,是我國著名的江南水鄉。江南水鄉古道的那種“黛瓦粉牆,深巷曲弄,枕河人家,柔櫓一聲,扁舟咿呀”的風情,讓許多久居都市鋼筋水泥叢林中的人魂牽夢縈。

可惜他聲音粗聲粗氣,比起導遊小姐甜美的嗓音差得太遠,更像是個小和尚在唸經。

等到火車抵達紹興,羅中夏一行人下了車,一路趕到紹興柯橋。此時天色已晚,兼有濛濛細雨,整個小鎮都被籠罩在一片若有若無的霧靄之中,倒是頗有一番意境。不過若是依顏政的喜好,大概只想得到“宮女如花滿春殿,只今唯有鷓鴣飛”吧……在路上他們查閱了旅遊手冊,發現永欣寺現在已經不叫永欣寺了。這座寺廟始建於晉代,本名雲門寺,在南梁的時候才改名叫永欣,後來在宋代又改叫淳化寺,宋末毀於戰火。一直到明代重修的時候,方才又改回雲門寺的名字。

手冊上說雲門寺在紹興城南秦望山麓,距離紹興城只有十六公里的路程。此時天色已晚,於是大家都同意先在鎮子上落腳,第二天一大早再前往。

“只要明天找到退筆冢,你身上的青蓮筆就可以退掉啦。”

二柱子對羅中夏說,很是替他高興。羅中夏嘴上只“嗯”了一聲,心裡卻無甚歡喜,這一路上雖然沒什麼波折,可他在韋莊發生了那些事之後,心裡總是惴惴不安,尤其是他又不能告訴二柱子,這是彼得和尚反覆叮囑過的,不然這個耿直的少年說不定會掉頭回去奔喪。

“算了,等我退了筆,這些事,就與我無關了。”羅中夏安慰自己道。

他們就近找了一家青年旅館,羅中夏和二柱子住在一個屋子,顏政說不習慣和男人睡,自己要了個單間。自從離開韋莊之後,這是羅中夏第一次能躺下來好好休息一下,他四肢已經疲憊不堪,洗過澡就直接爬上了床。另外一張床上的二柱子已經是鼾聲大作。

過度疲倦,反而睡不著。羅中夏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半天,覺得口乾舌燥,喉嚨裡煙熏火燎的。可是這個旅館的房間裡不提供水壺,想喝水,只能自己拿杯子去外頭飲水機接。羅中夏縱然百般不情願,也只能勉強從床上爬起來,走到外頭過道。

外面過道很安靜,左右都是緊閉的房門,只有頂上一盞昏黃的日光燈亮著。飲水機就在走廊的盡頭。

羅中夏握著杯子朝飲水機慢慢走去,雙腳踩在化纖質地的劣質地毯上,發出沙沙的聲音。眼看就要走到飲水機面前,羅中夏忽然聽到一聲長吟:“朝聞遊子唱離歌,昨夜微霜初渡河。”語氣中竟帶有無限蕭索之意。

羅中夏不知道這是李頎的《送魏萬之京》的名句,還以為是哪個旅客看電視放的聲音過大呢,也沒在意,繼續朝飲水機走去。這時他看到一個男子站在旁邊。這個人穿一身黑色西裝,面色白淨,加上整個人高高痩痩,看上去好似是一支白毫黑杆的毛筆。特別引人注目的是他臉上那個成龍式的大鼻子,鼻翼很寬,和窄臉的比例不是很協調。

“請問先生貴姓?”男子輕聲問道,聲音和剛才吟詩的腔調幾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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