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伯庸提示您:看後求收藏(上冊 第二十七章 寧期此地忽相遇,七侯筆錄(筆冢隨錄),馬伯庸,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雲門寺坐落於紹興城南十六公里處秦望山麓的一個狹長山谷裡,距離倒不很遠,只是難找,沒有專線旅遊車。他們從紹興汽車南站坐156路車一路到平江村,然後花二十塊錢包了一輛破舊的計程車,一直開到了一個叫寺前村的小村落。村口立著一塊黃色廣告牌,上面寫著:“雲門寺歡迎您。”還有一些老太太在旁邊賣高香。

司機說車只能開到這裡,剩下的路要自己走。於是他們三個人只好下車,進了寺前村。村子不大,很是清靜,村民們大概對旅行者見怪不怪了,慢條斯理各自忙著自己手裡的事情,只有幾個小孩子攀在牆頭好奇地盯著他們。

穿過小村,看到一條清澈見底的溪水從村後潺潺流過,上面有一座簡陋的石橋。在橋的旁邊立有一塊說明牌,上面說這條溪流名字叫作若耶溪。

當年大禹得天書、歐冶子鑄劍、西施採蓮、秦皇望海的典故,都是在這條溪邊發生,歷代詩人詠頌的名句也是車載斗量,尤其是以綦毋潛的《春泛若耶溪》為最著,實在是一條詩史中的名溪。羅中夏、顏政、二柱子三個人卻一片茫然,他們三個讀書少,不知“若耶溪”這三個字是什麼分量。

不過這裡只是一條入秦望嶺的支流,真正的開闊處要到南稽山橋,已經改名叫作平水江。但因為歷代詩家都是前往雲門寺拜訪時路經此地,所以這一段支流自稱若耶溪,倒也不算妄稱。

過了石橋以後,有一條小路蜿蜒伸入秦望山的一個綠蔭谷口,蒼翠幽靜。不知是宣傳不到位還是交通不方便,這附近遊客頗少,除了偶爾幾個揹著竹簍的當地人,他們三個可算得上此時唯一的行人。

一進谷口,入眼皆綠,空氣登時清澄了不少,山中特有的涼馨讓人心情為之一暢。二柱子久居北方,很少見到這許多綠色,好奇地四處顧盼,只羅中夏懷有心事,沉默不言,偶爾朝四下看去,生怕昨天那奇怪的筆冢吏再次出現。

其實羅中夏真想仰天大吼:“我一點也不想要這支青蓮筆,等退筆以後,你們拿走,別再來煩我了!”

過了鐵佛山亭、五雲橋,雲門寺的大門終於進入他們的眼簾。三個人不禁愕然,一時都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他們原本以為雲門寺既然是千年古剎,即便香火不盛,也該有一番皇皇大氣或者厚重的歷史感才對。可眼前的雲門寺,卻簡陋至極,像是什麼人用樂高積木隨便堆成的一樣,其貌不揚。

一座三開間的清代山門橫在最前,門楣上寫著“雲門古剎”,年代久遠更兼失修,油漆剝落不堪,像是一頭生了面板病的長頸鹿,木樑糟朽,山牆上還歪歪扭扭寫著“辦證”二字和一連串手機號。整個雲門寺方圓不到一里,甚至比不上一些中等村莊裡的寺廟,站在門口就能看到寺院的灰紅色後牆,就像是一鍋乳酪、黃粑和502膠水熬成的粥。

三個人對視了一番,都透出失望之色。

恰好這時一箇中年僧人拿著掃帚走出山門,他一看有香客到來,像是見了什麼稀有動物,連忙迎上來。走到跟前,他才想起來自己還拿著掃帚,不好施禮,只得“啪”地隨手扔到地上,雙手合十頌了聲佛號:

“阿彌陀佛,幾位施主是來進香的嗎?”

顏政伸出一個指頭指了指:“這……是雲門寺?”

“正是。小僧是寺裡的負責人,法號空虛。”僧人沒等他問,就主動做了自我介紹。顏政又看了一眼,低聲嘟囔:“住這種地方,你的確是夠空虛的……”

“這座寺廟以前是叫永欣寺?”羅中夏不甘心地插了一句嘴。空虛一愣,隨即興奮地笑道:“哎呀,哎呀,我本以為沒人知道這名字哩,這位施主真是不得了。”他還想繼續說,忽然想起什麼,伸手相迎:“來,來,請來敝寺小坐。”

三個人邁進山門進了寺內,裡面寒磣得可憐。門內只有一座三開間大雄寶殿,高不過四米,前廊抬梁,前後立著幾根鼓圓形石柱;兩側廂房半舊不新,一看便知是現代人修的仿古式建築,綠瓦紅磚建得很粗糙,十分惡俗。大雄寶殿內的佛像掛著幾縷蜘蛛網,供品只是些蠟制水果,門前香爐裡插著幾根殘香,甚至用“蕭條”來形容都顯不足。

“要說這雲門寺啊,以前規模是相當大的,光是牌坊就有好幾道,什麼‘雲門古剎’‘卓立雲門’,旁邊還有什麼辯才塔、麗句亭。可惜啊,後來一把火都給燒了,只有那座大雄寶殿和山門倖存了下來。”空虛一邊帶路一邊嘮叨,他大概很久沒看到香客了,十分興奮,饒舌得像一個黑人歌手。

“你確定這裡的雲門寺就這一座?”羅中夏打斷他的話。

“當然了,我們這裡可是正寺。”空虛一揚脖子,“這附近還有幾個寺廟,不過那都是敝寺從前的看經院、芍藥院、廣福院,後來被分拆出去罷了。別看敝寺規模小,這輩分可是不能亂的。”

他見這幾個人似乎興趣不在拜佛,心裡猜想也許這些是喜歡尋古訪遺的驢友吧。於是他一指東側廂房:“你們若是不信,可以進這裡看看。這裡放著一塊明朝崇禎年間的古碑,叫《募修雲門寺疏》,那可都是名人手筆,王思任撰文,董其昌親書,董其昌是誰,你們知道嗎?”

羅中夏沒聽他的嘮叨,而是閉上眼睛仔細感應。這雲門寺看似簡陋,他卻總感覺有一種鬱郁沉氣。青蓮筆一進這寺中,就開始有些躁動不安,有好幾次差點自行跳出來,幸虧被羅中夏用精神壓住。二柱子一直盯著他的反應,表情比羅中夏還緊張。

二柱子一把拉住要開東廂房門的空虛:“我們聽說,這裡有一個退筆冢,是南朝一位禪師的遺蹟,不知如今還在不在?”

空虛聽到退筆冢的名字,歪著頭想了想:“你是說智永禪師?”

“對。”

空虛微微一笑:“原來幾位是來尋訪名人遺蹟,那敢情好。本寺當年還出過一位大大有名的人物,比智永禪師還要著名。”

“誰呀?”二柱子好奇地追問。

“就是書聖王羲之的兒子王獻之。當年他曾於此隱居,屋頂出現五色祥雲,所以晉安帝才下詔把這裡改建為寺,起名雲門。”

眾人都有些肅然起敬,原本以為這其貌不揚的雲門寺只跟智永禪師有些瓜葛,想不到與王氏父子的淵源也這麼深。

空虛覺得這些還不夠有震撼力,一指寺後:“敝寺後院有個清池,就是王獻之當年洗硯之處,也是一處風雅的古蹟。要不要讓小僧帶你們去看看?”

“免了。”顏政一臉無奈,“給我們指去退筆冢的路就好。”這一回所有人都贊同他的意見,那個空虛實在太囉唆了。

空虛縮了縮脖子,把東廂房門重新關上,悻悻答道:“呃呃……好吧,你們從寺後出去,沿著小路左轉,走兩三里路,在山坳裡有一處塔林,退筆冢就在那裡了。小僧還有護院之責,恕不能陪了。”他見這些人沒什麼油水可撈,態度也就不那麼積極。

三個人走了以後,空虛重新走到雲門寺門口,撿起扔在地上的掃帚,嘆息一聲,繼續掃地。沒掃上幾下子,忽然遠處又傳來幾聲腳步。他抬頭去看,看到三個人從遠處的五雲橋走過來。左邊那個是個短髮年輕人,精悍陰沉,頭部像是骷髏頭包裹著一層薄薄的肉皮,稜角分明;右邊一個身材高大,戴著一副墨鏡,鼻子頗大;中間卻是位絕色長髮美女,只是面色太過蒼白,沒什麼生氣,以至於精緻的五官間平添了幾分鬱憤。

這三個人都穿著黑色筆挺西裝,走路時雙肩大幅擺動,氣勢洶洶,怎麼看都不像遊客,倒像是黑社會尋仇。空虛見了,嚇得手裡掃帚“啪”地又掉在地上。

這三個人來到雲門寺前,大鼻子摘下墨鏡,環顧四周,鼻子聳動:“不錯,畫眉筆和青蓮筆剛才尚在這裡,不過現在已經離開了。”這正是諸葛一輝。

“房老師的點睛筆呢?”十九問。

“唔……氣息不是很明顯,不過肯定也在這裡。”

女子目光一動,徑直走到空虛面前,喝道:“剛才是不是有三個人來過這裡?”空虛嚇得連連點頭,沒等他們再問,就自覺說道:“他們到後山退筆冢去了。”

“退筆冢?”女子蛾眉一立。

“對呀,就是智永禪師的退筆冢。智永禪師是王羲之的七世孫,因為勤練書法,所以用廢了許多毛筆,他把這些廢筆收集到一起葬在塔林,名叫……”

“閉上嘴。”諸葛長卿雙目一瞪,把他的喋喋不休攔腰截斷。諸葛一輝摸了摸鼻子:“退筆冢……他們到退筆冢來做什麼?”

“管他們做什麼,我們過去。”十九冷冷說道。諸葛一輝攔住她:“十九,不可輕舉妄動,對方想幹嗎還不知道。”

十九怒道:“難道讓我們就眼睜睜看著他們到處溜達?”她昨晚說好了先辦事,再報仇,可一看仇人就在附近,這怒氣就壓不住了。

諸葛長卿還在一旁煽風點火:“青蓮遺筆的筆冢吏是個半吊子,時靈時不靈;那個粗眉大眼的沒有筆靈,不足為懼;唯一需要提防的,只是那個高個子。”

“那一支從特徵上來看,應該是畫眉筆,據說是治癒系的,沒有戰鬥力。”諸葛一輝習慣性地報出分析。諸葛長卿搓了搓手,笑道:“沒錯,這麼算起來的話,敵人弱得很,幹嗎不動手?”

十九這時看了他一眼,奇道:“長卿哥你怎麼對他們那麼熟,難道你以前見過他們?”

諸葛長卿先是一怔,沒想到十九怒火中燒的時候,還能問出這種問題,連忙回答道:“房斌老師被青蓮筆殺死時,這管筆也在場。”他怕十九繼續追問,揮手示意他們兩個靠近自己,低聲道:“我有一個計劃……”

他們聲音越說越低,旁邊傻站著的空虛看到那個精悍年輕人不時用眼角掃自己,心裡生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他下意識地回頭去看雲門寺後山,只見樹林蔭翳之處,一群山雀撲啦啦飛出來,四散而走。遠處山坳中不知何時飄來一片陰雲,恰好在雲門塔林的上空。

“阿彌陀佛……”空虛不由自主地捏了捏胸前佛珠。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創念念

米靈趣

鄰家的貓仙校花與我

羲和望舒i

交換吧,運氣(我好喜歡你原著小說)

漠兮

在年代文裡吃瓜

翟佰裡

繁空如花

九條錦鯉

異域戰場我大喊,哥!國人嗎!

代號六子